管道入口的检修盖板刚滑开一条缝，一股更浓、更刺鼻的金属锈蚀味就涌了出来。
不是纯粹的静寂气息，更像是陈年的机油、冷却液、还有某种高压能量长期灼烧金属后留下的焦糊味儿混在一起，又在这鬼地方闷了几千年，发酵出来的怪味。
李默吸了一口，感觉像是把一整个废弃修理厂的空气塞进了肺里。
（这管道系统，奥瑞坎怕不是从来没保养过？）
卡恩已经先一步钻了进去，动作快得像条泥鳅。李默紧随其后，外骨骼的背部在入口边缘刮出一串火星。
里面很窄，勉强够一个人弓着身子前进。管道壁是某种暗沉的合金，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腻的灰尘，手摸上去黏糊糊的。每隔十几米就有一盏应急灯，但大部分都坏了，偶尔几个亮着的也光线昏暗，把饶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卡恩在前面带路，左臂的纹路像呼吸灯一样有规律地明灭。每亮一次，他就能“看”到前方几十米内的能量流向和结构弱点——这是刚才吸收那个清道夫后新获得的能力，像是把对方的传感器系统整合进了自己的本能里。
（好家伙，吃个机器人还自带技能书？这效率比我自己修炼快多了。）
李默一边跟着，一边留意着四周。
锻炉之灵给的地图很清晰，这条管道是维护通道7-c，通往主能量输送管道的交汇节点。从那里，他们可以转入更深的、通往炉心核心的管道。
但地图上也标注了十几个红点——能量陷阱、自动哨戒炮、还有相位不稳定区域。
第一个红点就在前面五十米。
卡恩在距离红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抬手示意。
李默凑过去，从他肩膀上方往前看。
应急灯的昏暗光线下，能看见管道壁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形状像半个足球，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灰尘下面，隐约能看到暗金色的金属光泽，还有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
能量陷阱。触发后会把整个管道的能量回路短路，瞬间释放出足以汽化装甲的高温等离子流。
“能绕吗？”李默低声问。
卡恩摇头：“左右都是死路。只有这条路。”
（那就只能拆了。）
李默盯着那玩意儿，脑子飞快转着。
能量陷阱的原理，无非就是感应到入侵者的能量或物理接触，然后引爆。破解方法要么让它“失明”，要么让它“哑火”。
他想起锻炉之灵给的装备里，那个【铸造频率干扰器】。
那玩意儿的功能是干扰基于铸造法则的装置。而眼前这个陷阱，从能量波动看，核心显然是铸造系的。
（试试看。）
李默从储物戒指里摸出那个棱柱形的干扰器，握在手里。灵力注入。
棱柱表面的液态金属光泽立刻流动起来，内部传来轻微的嗡鸣。
李默将干扰器对准陷阱，意念锁定目标频率——锻炉之灵的地图上连这个都标了，简直像考试前给了标准答案。
干扰器发出一道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暗金色光束，精准地打在陷阱表面。
没有爆炸，没有警报。
陷阱表面的能量波动像是被突然掐断了一样，瞬间消失。那层暗金色的金属光泽也黯淡下去，变得和周围普通的管道壁没什么两样。
（好使！）
李默收起干扰器，朝卡恩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心地从陷阱旁边蹭过去。路过时，李默还顺手用外骨骼的手指戳了戳陷阱表面——硬的，冰凉，彻底死透了。
（这装备，值了。）
继续前进。
接下来的路，基本就是重复这个过程。卡恩用左臂的感应能力提前发现陷阱或哨戒炮，李默用干扰器远程瘫痪。偶尔遇到那种纯物理结构的机关（比如突然弹出的切割刃或者塌陷的地板），就由卡恩一剑劈了或者李默用能量砂浆临时加固。
效率高得吓人。
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就深入了至少两公里，绕过了七个陷阱、三台哨戒炮，还顺手从一台报废的维护机器人身上拆零能量电池。
李默一边走，一边吸收电池里的残余能量。丹田里的灵力稳步恢复，现在已经回到了八成左右。
（这哪是潜入啊，这简直是进副本刷怪回蓝。）
又拐过一个弯，前面豁然开朗。
管道在这里汇入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交汇节点。空间直径有三十多米，高不见顶，四周的管壁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几十个大不一的管道出口，像蜂窝一样。中央是一个复杂的控制台和能量调节装置，此刻正散发着稳定的暗红色光芒——那是从炉心输送来的、经过初步处理的静寂能量。
按照地图，他们要从这里转入编号3-A的主输送管道，那条管道直接通往炉心核心区。
但问题来了。
控制台周围，站着四个清道夫。
和之前在圆柱空间遇到的不一样，这四个明显更“新”一点。外壳的锈迹少很多，关节处的电火花也微弱得多。它们手里的武器也不是切割锯或者能量炮，而是一种短粗的、炮口呈喇叭状的装置。
李默不认识那是什么，但卡恩的左臂纹路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传递来强烈的危险福
（那玩意儿……能发出大范围的灵能干扰波？）
四个清道夫正背对着他们，围在控制台前，似乎在执行某种维护程序。暂时没发现这边。
李默和卡恩躲在管道出口的阴影里，快速交换眼神。
硬闯肯定不校动静太大，而且那四个清道夫的武器一看就是专门对付灵能者或者能量生物的，挨一下估计不好受。
绕路？地图上显示，这个交汇节点是必经之路，其他管道要么是死路，要么通往更危险的区域。
（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它们“自己”让开。）
李默看向控制台。
那玩意儿正在调节能量输送，几个旋钮和拉杆在缓缓自动移动。如果能干扰它的运作，让能量输送出现异常，清道夫作为维护单位，肯定会优先去处理故障。
到时候，他们就有机会溜过去。
（干扰控制台……用干扰器？不行，那玩意儿对纯机械结构效果有限。）
他想了想，从储物戒指里摸出另一个装备——【混合能量缓冲核心】。
这个透明球体能储存三种能量，并且可以随时提取。那如果……反向操作呢？
把球体里的能量，以一种混乱、无序的方式，强行注入控制台的能量回路？
李默握住球体，灵念探入。
球体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大，结构也极其精密。他现在只往里面存了一点点自己常规的灵力和能量砂浆，大部分是空的。
（试试看。）
他先把自己的一缕灵力和一缕能量砂浆注入球体，然后开始用灵念搅动。不是有序混合，而是故意制造冲突和混乱。
两股不同性质的能量在球体内部激烈碰撞、摩擦，产生出大量不稳定的能量乱流。
球体表面开始发烫，内部的光也变得混乱而刺眼。
李默瞄准控制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能量输入接口，将球体里的混乱能量一股脑地“挤”了出去。
没有光束，没有声音。
只有一股无形的、混杂着青灰色和暗金色的能量乱流，像一团被压缩的雾气，悄无声息地飘向控制台，然后——从接口缝隙钻了进去。
一秒，两秒，三秒。
控制台的暗红色光芒突然开始剧烈闪烁。
几个旋钮和拉杆像发了疯一样开始疯狂旋转、抽动，完全脱离了预设的程序。能量调节装置发出刺耳的尖啸，管道壁上那些输送能量的导光条也跟着明灭不定，整个交汇节点的光线变得像迪斯科舞厅一样混乱。
四个清道夫几乎同时转身，传感器阵列的红光疯狂闪烁。
它们“看”向控制台，短暂的判断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迈着笨重的步子围了过去，开始用钳爪和切割锯试图进行紧急维修。
趁现在！
李默和卡恩像两道影子一样从阴影里窜出，贴着管道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面的3-A管道入口。
动作快，脚步轻，加上周围能量乱流的干扰，四个清道夫竟然没发现他们。
两人一头扎进3-A管道。
里面比维护通道宽敞得多，足够两人并排行走。管道壁不再是油腻的灰尘，而是光滑的、反射着暗红色光芒的金属表面。空气里那股焦糊味儿也更浓了，还多了一种……高压能量流动时特有的、微弱的嗡鸣声。
他们已经进入了主输送管道。
再往前，就是炉心核心区。
李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交汇节点。那四个清道夫还在手忙脚乱地修理控制台，混乱的能量光芒把它们的影子投在管壁上，拉得又长又扭曲。
他咧了咧嘴，转头继续前进。
（搞定。）
管道一路向下，坡度越来越陡。
暗红色的光芒从深处涌上来，照亮了前方的路。那光芒不再是稳定的，而是随着某种节奏在脉动——和外面虚空职炉心”的脉动完全同步。
每一次脉动，管道壁就会跟着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共鸣。
李默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里，“静寂”法则的浓度在急剧升高。冰冷、沉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福
就连他丹田里那团能量砂浆，都开始活跃起来，像是在呼应什么。
卡恩的左臂纹路也亮得有些刺眼，那些灰白、暗金、彩色的光丝几乎要透出皮肤。他走路的步伐很稳，但呼吸明显比之前急促了一些。
（他在吸收这里的静寂能量？不对，更像是在……适应？）
李默没问，只是加快了脚步。
时间不多了。
屏蔽力场的倒计时，在进入管道前只剩四十一分钟。
而现在，他们距离炉心核心，还有多远？
他不知道。
但他能感觉到，前方黑暗中，那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铸造”权柄气息，正在越来越清晰。
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让整片虚空为之颤抖。
而他，正要摸进它的巢穴。
从它眼皮底下，偷走最宝贵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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