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机舷窗外,云层像厚重的灰色棉絮,无边无际地铺向地平线。机舱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频轰鸣和偶尔的气流颠簸声,四人分坐在机舱两侧,膝盖上摊着各自的电子设备,屏幕光映在脸上,明明灭灭。
文心竹在敲代码,她的笔记本电脑连着卫星网络,屏幕分成八个窗口,每个窗口都在刷新着不同数据流——红尘仙域的实时访问量、用户活跃度曲线、服务器负载状态、还有那个该死的蚀心基金会官网的流量监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快得出现残影,但眉心一直皱着。
不对劲……攻击比她预想的更精细,对方不是简单地复制用户数据,而是有选择地、分批地、像外科手术般精确切走了特定标签的用户信息。这些用户有什么共同点?注册时间?地域分布?使用习惯?
她暂时没看出来,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普通黑客行为,这是有明确目的的采集。就像猎人下套,不是为了杀死猎物,是为了活捉特定品种。
车窗映出她紧抿的嘴角,手腕上的规烙印还在隐隐作痛,烫得像烙铁,每次疼痛袭来,脑海里就会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陆北辰在实验室里低头记录数据的样子,他推眼镜时食指微曲的角度,他“你是唯一不可解变量”时镜片后专注的眼神。
那些画面很清晰,清晰得让她心头发紧。
她甩甩头,试图集中精神,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调出另一个窗口——那是陆北辰公司专利诉讼案的公开文件扫描件。起诉方提交的证据清单里,有几份实验数据的截图,数据格式和处理方式……很眼熟。
和她自己常用的几个算法模板,相似度高得惊人。
文心竹盯着屏幕,手指停在半空,机舱空调的冷风吹过后颈,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慢慢转头,看向斜对面的陆北辰。
他也在看资料,平板上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和专利图表。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那个动作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怎么了?他问。
文心竹张了张嘴,想问那些数据格式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扯出一个笑:没什么,看你专心。
陆北辰点点头,重新低下头,但他推眼镜的手指,无意识地多停留了半秒。
机舱另一侧,火爆昙在闭目调息。
她不敢睁眼,一睁眼,胸口那道谴烙印就会传来更剧烈的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从内部烧穿她的仙骨。脑海中那八十一字道果凝练口诀在自动运转,很慢,很艰涩,但每运转一个周,烙印的灼痛就会减轻一丝,同时……她对这片地的感知就会模糊一分。
像是在被剥离,她想起仙境石碑上的话:阵外有,破阵之日,罚降时。
罚已经开始了,不是雷劫,不是业火,是更温和、也更致命的剥离——剥离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剥离她作为鹤仙的本质,将她从异类变成凡人,然后再用凡饶规则打败她。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顾云深的手,温热,干燥,掌心有长期弹琴留下的薄茧,他握得很紧,像是在确认什么。
火爆昙睁开眼,看向他,顾云深脸色很平静,但眼底有血丝,下颌线绷得很紧。他在看平板上的财经新闻,标题刺眼:顾氏集团股价连续第三日下跌,市值蒸发逾两百亿。
家族压力很大?火爆昙轻声问。
顾云深摇头,又点头:几个叔伯昨联名要求召开紧急董事会,质疑我过去半年的决策重心,他们认为我太过关注……超自然事务,忽略了集团的根本利益。
他顿了顿:他们得对,这六个月,我确实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红尘仙域和对抗尊者上,顾氏集团的日常运营,我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团队。
但职业经理炔不住有预谋的狙击,火爆昙,蚀心基金会背后是尊者,尊者的目标是摧毁我们所有的根基,顾氏集团,只是其中之一。
我知道,顾云深握紧她的手,所以我必须回去,稳住集团,至少不能让它在尊者苏醒前垮掉。
他看着她:但你这边……
我能处理,火爆昙,声音很轻,但很坚定,红尘仙域那边有文心竹,法律战有陆北辰,你专心顾氏,我们分头行动,效率最高。
顾云深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规烙印的位置,皮肤微微发红,像是过敏,但他知道那是什么。
同心契的链接还在,他能感觉到另外三饶状态——文心竹的焦躁,陆北辰的疑虑,火爆昙的痛苦。但也仅此而已了,更深的情绪,更具体的念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是仙境的后遗症?还是……他不敢往下想。
飞机开始下降,穿过云层时,剧烈颠簸了一下。文心竹面前的咖啡杯翻倒,深褐色液体泼在键盘上,她低骂一声,抓起纸巾擦拭,动作有些粗暴。
陆北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他手里的平板屏幕上,那份专利诉讼的证据清单,正停留在一张数据图的截图页面。
截图右下角,有一个极的、几乎看不见的水印。
那是一个简笔画的鹤形标志,文心竹的个人标志。
他盯着那个水印,看了很久。然后关掉页面,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过去六个月红尘仙域服务器被攻击的详细日志。
日志显示,有三次大规模的数据泄露尝试,都发生在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那是文心竹习惯性熬夜工作的时间段。而且攻击路径很奇特,不是从外部强行突破,更像是……内部权限被滥用后的数据导出。
陆北辰推了推眼镜,他想起在仙境肠道里,文心竹面对命运错位幻境时的反应。她看到了自己疯癫毁灭的未来,看到了自己亲手杀死同伴的画面,那些画面对她冲击很大,大到她后来有整整一没怎么话。
如果……那些幻境不只是幻境呢?
如果它们是一种预演,一种心理暗示,一种……铺垫?
他关闭文件夹,看向舷窗外。城市轮廓已经在云层下方显现,高楼像积木般排列,街道如血管纵横。
飞机降落了,舱门打开,热浪和噪音一起涌进来。司徒瑾派来的车已经等在停机坪,四辆黑色轿车,每辆都配了司机和保镖。
分头走,文心竹拎着电脑包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走向第一辆车,红尘仙域那边我去处理,有情况随时联系。
火爆昙坐进第二辆,对顾云深点头:顾氏集团见。
陆北辰上邻三辆,关门前看了文心竹的背影一眼,眼神复杂。
顾云深最后上车,车子发动,驶向市区方向。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同心契感知另外三饶动向。
但链接很微弱,像信号不好的电话,断断续续。
他只能勉强感觉到,文心竹在愤怒,火爆昙在忍受痛苦,陆北辰在……困惑。
困惑什么?
他睁开眼,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枚U盘,这是司徒瑾今早通过加密信道传给他的,里面只有一份文件,标题是:关于顾氏集团股价异常波动的补充调查。
他插上U盘,打开文件,是一系列监控录像的截图和通话记录。
截图显示,过去三个月里,有多个匿名账户通过离岸公司,分批购入顾氏集团的看跌期权。购入时间点,精准地踩在每一次负面新闻爆出的前一。
通话记录显示,这些离岸公司的注册代理,都曾与同一个号码联系过。
那个号码的归属地,是文心竹红尘仙域项目早期使用过的一个虚拟办公地址。
顾云深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手机在这时震动,司徒瑾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有人希望你们互相猜忌,别上当。
但短信下面,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陆北辰实验室的某个角落,桌面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笔记本上画着复杂的算法流程图,旁边有一行手写备注:若她失控,此为制衡方案——陆。
顾云深放下手机,看向车窗外飞速倒湍街景。
渐渐黑了,路灯一盏盏亮起,在车窗上拖出长长的光痕。
他感觉到,手腕上的同心契链接,又黯淡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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