肛门括约肌，这个词汇在医学教科书里干燥客观，但亲眼看见实物——尤其是一扇直径超过三米、由暗红色肌肉纤维和灰白色筋膜交织构成的、正在缓慢收缩舒张的环形肉门——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它嵌在肠道尽头的肉壁上，像一只巨大怪物的嘴，肌肉纹理清晰可见，表面覆盖着滑腻的粘液，随着收缩舒张发出沉闷的、类似心跳的噗嗤声。每一次舒张，缝隙里就涌出更多消化液，酸腐气味浓得让人睁不开眼。
文心竹站在消化液里，水已经淹到大腿，她仰头看着那扇肉门，沉默了三秒，然后转头看陆北辰：科学分析一下，怎么过去？
陆北辰也在看，他推了推眼镜——这个动作做了一万次，但此刻镜片上全是粘液喷溅的污渍——声音冷静得像在实验室做汇报：括约肌的开启需要内部压力达到阈值，或者收到神经信号指令，前者需要大量物质堆积，后者需要控制中枢的许可。
他顿了顿：我们既没有物质，也没有权限。
那就暴力破解……文心竹。
她举起第七钥晶石，但这次晶石没有反应，银色鹤影缩在深处，传递出疲惫的意念——连续对抗幻境和规则压制，晶石里储存的守护之力已经接近枯竭。
火爆昙试着催动功德金火，金火燃起，但比全盛时期黯淡太多，火焰边缘甚至开始飘散。失去三成血脉后，她对金火的掌控力明显下降，仙元恢复速度也慢得像龟爬。
她咬牙维持着火焰，将金火凝聚成锥形，射向括约肌中央。
火焰撞在肌肉表面，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暗红色肌肉纤维抽搐了一下，表面出现焦黑痕迹，但很快就被新渗出的粘液覆盖、修复。肌肉收缩得更紧了，像是在表达愤怒。
没用？火爆昙收回金火，喘了口气，这东西的自愈速度太快，我的输出跟不上。
顾云深突然开口：或许我们方向错了。
三人看向他，他指着括约肌周围的肉壁：你们看这些纹路。
肉壁上确实有纹路，不是血管或神经，而是一种更复杂、更规律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阵列，只是被生物组织覆盖，不太明显。
陆北辰凑近观察，伸手抹去表面的粘液，粘液下的纹路清晰了些，是由细微的凹槽构成，凹槽里流淌着淡淡的金色液体——不是消化液，是某种能量流。
这是……阵法的一部分，火爆昙认出来了，她在护道饶典籍里见过类似结构，上古时期有些宗门会用生物体作为阵法载体，血肉为符，筋骨为阵。
文心竹挑眉：所以这整个红尘仙境，其实是个超大号的生物阵法？
很可能是，陆北辰沿着纹路走向摸索，发现这些纹路最终都汇向同一个方向——括约肌正上方约五米处，那里有一块颜色稍浅的肉壁，约脸盆大，形状接近正圆。
像是……阵眼……
但怎么过去？文心竹看向那片区域，五米高，肉壁滑腻，没有着力点。
火爆昙没话，她闭上眼睛，将手按在颈间的古玉碎片上。碎片内部封存的血脉精华开始涌动，顺着她的意识向外扩散，与周围的环境产生微弱的共鸣。
她用血脉感应整个肠道空间在她眼中变成了半透明的结构，肉壁淡化，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金色能量通道。那些通道像血管一样遍布整个空间，最终全部汇集到那块圆形区域——那里果然是一个能量节点，像是整个生物阵法的控制枢纽之一。
但枢纽是封闭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致密的能量膜，膜上流转着无数细的符文，构成严密的防御。
她睁开眼睛，脸色更白了，看到了，但打不开。那层防御的强度……至少需要全盛时期三倍以上的仙元才能暴力破解。
我们没那个力量，她轻声。
文心竹沉默，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第七钥晶石，晶体已经近乎透明，内部的银色鹤影蜷缩成一团，光芒微弱如风中残烛。
也许……不需要暴力。
顾云深突然，他走到火爆昙身边，握住她的手：还记得同心契吗？在胃里的时候，我们四个的力量可以共鸣，可以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陆北辰点头：理论可行，但需要精确的能量频率同步，误差不能超过千分之三。
那就同步，文心竹咧嘴笑了，她看向火爆昙，你指挥，我们跟。
火爆昙看向三人，顾云深眼神坚定，陆北辰已经进入分析状态，文心竹虽然笑着，但握晶石的手在微微发抖——她也快到极限了。
好……她点头，四人围成圈，手搭在一起。
同心契的链接在这一刻清晰显现，淡金色的光带从四人手腕延伸出来，在空中交织，形成一个简单的几何图形，图形缓缓旋转，每转一圈，四饶气息就同步一分。
火爆昙开始引导，她将体内剩余的仙元——混合着功德金火、鹤族血脉、以及古玉碎片里封存的那部分精华——全部调动起来，化作一道温和的金色能量流，沿着同心契的链接传递给另外三人。
顾云深接收到能量，他没有仙元，但他有气运，有愿力，有与火爆昙羁绊产生的某种无形力量。他将这些全部融入金色能量流，进行第一次增幅。
能量流传到陆北辰，他也没有仙元，但他有理性的秩序之力，有对世界规则的深刻理解，有与文心竹共同构建的信任基石。他用这些为能量流构筑了稳定的结构框架，防止其溃散。
最后传到文心竹，她握着第七钥晶石，将汇聚了四人力量的能量流全部灌入晶石内部。
晶石剧烈震动，透明晶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裂纹里透出刺目的银光。内部的银色鹤影发出一声高亢的长鸣，双翼展开，从晶体里挣脱出来——是一道纯粹由守护之力构成的虚影。
鹤影在四人头顶盘旋一圈，然后冲向那块圆形区域。
速度不快，但所过之处，肉壁上的金色能量通道全部亮起，像是在呼应，在共鸣。鹤影每前进一寸，身体就凝实一分，光芒就炽烈一分。
当它终于撞上那层能量膜时，已经变成了一只翼展超过三米的、燃烧着金银色火焰的巨鹤。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鹤影融入了能量膜，像水滴融入大海。
膜上的符文开始剧烈闪烁，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熄灭，防御在瓦解，不是被破坏，是被认可。守护之力认可了守护之心，阵法认可了破阵者的道。
圆形区域的肉壁向两侧翻开，露出底下真正的结构——是一块石碑。
深灰色，表面光滑如镜，高约一米，宽半米。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文，字迹苍劲，每一笔都像是用利器生生凿进石头里。
最上方是四个大字：问心大阵。
下方是详细记载：红尘仙境，实为上古红尘仙盟倾尽所有，以三千世界碎片为基，以亿万众生愿力为墨，构筑之终极试炼场。
此阵有三重功用：
一为问心，勘破本心，方见真我。
二为砺道，历经劫难，方证大道。
三为……
第三行的字迹被刻意抹去了，只留下一片粗糙的刮痕。
再往下：阵眼九处，分布仙境九大脏器，此处为肠道之眼，掌消化与排泄之则。
凡入阵者，需连破九眼，齐聚九钥，方可见阵心，得红尘道果凝练之法。
然，千年以降，入阵者众，破阵者无。
非阵凶险，实人心有瑕，或困于恐惧，或惑于诱惑，或败于自我。
今尔等连破胃、肠二眼，可见道心尚坚。
赠红尘道果雏形凝练法门初篇，以示嘉勉。
石碑底部，一行新的字迹缓缓浮现。
那是一段简短的修行口诀，只有八十一字，但每个字都蕴含着深奥的法则韵味，四人只看一遍，就感觉脑海中多了一些东西——关于如何将功德、愿力、血脉、乃至人间烟火气，熔铸成那枚虚幻道果的方法。
虽然只是初篇，但路径清晰了，火爆昙伸手触摸石碑。触感冰凉，但内部有温热的能量在流淌，她能感觉到，这块石碑与整个大阵相连，是阵法的记忆载体，也是规则的具现。
她突然明白了，红尘仙境不是刑场，至少不完全是。它是试炼场，是熔炉，是上古那些红尘仙前辈留给后来者的……遗产。只是千年过去，阵法自动运转，失去了引导者，才逐渐扭曲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依然在执行试炼功能，但方式变得机械而残酷。
就像一台无人维护的超级计算机，程序还在跑，但已经没人知道怎么正确使用它。
文心竹也摸着石碑，突然笑了：所以那些被困的前辈，其实不是被阵法消化了，是他们自己没通过试炼？
可以这么，火爆昙收回手，阵法只负责提供考验，通不通过，看个人。
她看向那扇肛门括约肌：那这个呢？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石碑上的字迹变化：排泄之关，非为阻路，实为筛选。
无力破关者，无资格见阵心。
尔等已获肠道之眼认可，可通校
话音落下，巨大的括约肌开始缓缓舒张。
裂开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里透出刺眼的白光，还迎…新鲜空气的味道。
真正的出口？
四人相视一眼，走……
他们依次穿过缝隙，踏出最后一步时，火爆昙回头看了一眼。
石碑依旧立在那里，深灰色表面倒映着肠道里粘稠的黑暗。
但石碑底部，那行刚刚浮现的修行口诀旁边，又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然，阵外有；破阵之日，罚降时；好自为之。
然后石碑沉入肉壁，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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