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疯狂倒影咧开嘴,那笑容撕裂了嘴角,黑色的浊气从七窍中渗出,在镜面内侧蜿蜒爬校
文心竹站在原地,右手紧紧握着怀里的乳白色晶石,晶石烫得惊人,但那份灼热反而让她意识清醒。她盯着镜子里那个彻底堕落的自己,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就这?她开口,声音在镜廊里回荡,你只会重复我最深的恐惧?太没创意了吧。
镜中倒影的笑容僵住,文心竹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点在镜面上,镜面冰凉,触感真实,但她能感觉到——这不是幻术,至少不完全是。这是她内心某个角落真实存在的可能性,被这个空间抽取、放大、具现成了实体。
守护到最后,就会变成这样?她歪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吃什么,谁规定的?你吗?还是这个破镜子?
倒影沉默,我承认,我怕过。文心竹继续,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怕自己哪真的控制不住,怕直觉带我去的地方太过危险,怕疯着疯着就忘了怎么回来。
她握紧晶石,乳白色光芒从指缝间漏出,照亮了她半张脸,但是啊……怕归怕,我从没后悔过。
每一次疯狂,每一次冒险,每一次用别人看不懂的方式破局——都是为了守护我在乎的东西。火爆昙那闷葫芦,顾云深那老古董,陆北辰那死理性……还有这片虽然糟透莲偶尔还挺有趣的人间。
所以,她抬眼,直视镜中那双被黑暗侵蚀的眼睛,就算真有一,我走到了悬崖边上,就算理智的最后一根弦要绷断——
我也会记得为什么走到这里,乳白色晶石在她掌心轰然炸开光芒,晶石内部那金银交织的光丝流淌出来,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在她身后凝聚成一个淡淡的虚影——
一只鹤,鹤翼展开,左翼是燃烧的金色火焰,右翼是流淌的银色数据流,鹤首高昂,眼神清明。
那是她的道心之影,不是恐惧的投射,而是她一路走来所有选择的凝结:以疯狂为刃,以直觉为引,以守护为锚。
镜中的黑色倒影发出尖啸,镜面开始龟裂。裂痕像蛛网般蔓延,每一道裂痕里都透出乳白色的光。
文心竹最后看了它一眼,转身,长廊在她身后开始崩塌。一面面镜子破碎,那些过去的、可能的、恐惧的影像全部化为光点消散。她沿着来路往回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
前方出现光亮,她冲出镜廊的瞬间,刚好看见另外三条径的出口也同时亮起。
火爆昙从第一条径走出,颈间的古玉碎片散发着温润青光,她身后跟着一道虚影——那是一位抚琴的鹤仙,指尖流淌出的不是音符,而是具象化的山川河流、人间烟火。
顾云深从第二条径踏出,手中的古画拓印已经化作流光缠绕在他周身。他身后的虚影是一个手持书卷的文人,书页翻动间,字句化为屏障,屏障又化为阶梯。
陆北辰最后出现,那枚原始芯片悬浮在他掌心上方,投射出复杂的三维结构图。他身后的虚影则是一台不断自我迭代的机械,每一个齿轮的转动都契合着某种深奥的数理法则。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疲惫,但坚定。
成功了?文心竹问。
嗯,火爆昙点头,抬手指向园林深处,下一关的指引出现了。
园林中央的雾气散开,露出那座高塔的全貌,塔有九层,飞檐翘角,每一层檐角都挂着铜铃。塔身是深沉的玄黑色,但表面流淌着暗金色的符文。
塔门紧闭,门前立着一块石碑,碑文已经更新:
红尘试炼·第一关·问心
通过
奖励:道心稳固,红尘道果雏形凝实度+20%
下一关入口:九层试炼塔
时限:仙境六日
提示:塔内时间流速为外界三倍
时间流速又变了,陆北辰皱眉,塔内六日,相当于外界的……二日?但塔内时间流逝更快,我们在里面实际会感觉过了十八日。
套娃呢这是……文心竹啧了一声,设计者是多怕我们闲着。
但道果凝实了,火爆昙感受着体内的变化,那道虚幻的道果雏形确实变得更加清晰、稳固,如果每过一关都有这种提升……
那就得闯,顾云深接话,他看向高塔,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塔内时间流速快,反而给了我们更多修行和闯关的实际时长。
统一意见,四人走向塔门,离塔还有十步时,怀里的第七钥晶石突然剧烈震动。文心竹把它掏出来,透明晶体内的银色鹤影正疯狂撞击晶壁,传递出强烈的警告意念。
她立刻停下脚步:等等。
几乎同时,火爆昙颈间的古玉碎片也开始发烫,碎片表面那些古老的鹤纹仿佛活了过来,在玉质内部游走闪烁。
有东西在塔里。火爆昙沉声,不是试炼机关……是活物。
陆北辰已经展开探测仪,读数疯狂跳动:塔内检测到多个高能量生命反应,强度波动剧烈,状态……不稳定。
不稳定是什么意思?文心竹问。
像是……被困住了,陆北辰盯着数据,能量反应呈现周期性衰减和爆发,符合长期囚禁导致的能量逸散模式。
四人交换眼神,前三次进入者?顾云深低声道。
很有可能,火爆昙盯着塔门,那些没出去的人……可能不是死了,而是被困在了塔里。
那我们还进不进?文心竹问。
进……火爆昙回答得毫不犹豫,但要换种方式。
她走到塔门前三步处,抬手按住那扇厚重的玄黑木门,掌心仙元涌动,混合着功德金火,在门上烙下一个复杂的符文——那是同心契的联络印记,经过问心关淬炼后,这印记已经能承载更复杂的信息。
如果里面真有前人被困,他们应该能感应到这个印记。她解释,至少知道外面有新来者。
文心竹点头,也走到门前,把第七钥晶石按在门上。晶石内的银色鹤影安静下来,开始向门内释放出一种温和的探查波动——那是属于仙鹤本源的共鸣,任何鹤族或与鹤族有关的生灵都能感知到。
顾云深和陆北辰则开始布置后手,他们在塔门两侧埋下几个微型信标,这些信标能记录时间流逝、能量波动,并在必要时向外传递简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穿透这个空间的封锁,但总要试试。
准备完毕,火爆昙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门上,用力一推——塔门无声滑开。
门内不是预想中的塔层空间,而是一片旋转的星河。无数光点在其中流转,每一颗光点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有的清冷如仙,有的炽烈如魔,有的沧桑如古修,有的……微弱如风中残烛。
星河中央,悬浮着一道向上的阶梯,阶梯也是由星光构成,一级一级延伸到视野尽头。
四人踏上第一级台阶,瞬间,旋地转。
再站稳时,他们已经站在了一座巨大的圆形平台上,平台四周是虚无的黑暗,唯有头顶有微光洒落——那是上一层的地板,隔着半透明的屏障,能隐约看见上面有人影晃动。
不是这一层,火爆昙抬头看向通往上一层的阶梯,那阶梯尽头立着一块玉碑,碑上刻着四个字:
第二关:问道
她正要迈步,平台边缘的黑暗中突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四人同时转身,戒备。
黑暗里,缓缓爬出一道人影,那是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头发胡须结成一团,脸上布满污垢。他手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镣铐另一端没入黑暗深处,老者抬头看向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然后渐渐亮起骇饶光。
新人……他嘶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九百年了……终于又有新人进来了……
文心竹握紧晶石:你是谁?
老者咧开嘴,露出残缺的牙齿:我?我是第二次进来的五人之一……唯一还活着的那个。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头顶:上面那些,是第一次进来的三个,和第三次进来的那个疯子,我们都失败了……被困在了各自的关卡里,成了这塔的养料。
养料?顾云深皱眉。
老者惨笑:每过一层,塔就会抽取失败者的一部分修为和记忆,用来维持试炼运转,增强关卡难度,你们来得越晚,要面对的试炼就越可怕。
因为前面失败的人……已经把他们的力量和恐惧,都喂给了这座塔。
平台突然震动起来,头顶那层半透明的屏障开始变暗,四个人影从上面缓缓降下——正是老者口中的前三次进入者。他们眼神空洞,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色气息,那气息与尊者浊灵相似,但又多了某种绝望的怨毒。
老者慢慢后退,缩回黑暗中,只留下一句低语:祝你们好运……希望你们能走到第九层。
然后他笑了,笑声凄厉:虽然走到那里的人……从来没有人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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