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的教训如同淬火的冷水,让整个锈铁兄弟会变得更加沉稳。工坊里,气氛有些凝滞。钳工老李对着一桌子的残缺图纸和几个手工挫得歪歪扭扭的零件,眉头拧成了死结。
“不协还是不协”他喃喃自语,用卡尺比划着一个齿轮毛坯,“同心度差得太多了,装上去肯定抖得亲妈都不认识…没有像样的机床,光靠手,想做出能用的精密零件,简直是痴人梦!”
旁边的学徒大气都不敢出。就在这时,工坊的木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张明(专业拔牙) 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眼里冒着光,完全不像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老李头!老李头!别瞅那几张破纸了!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他嗓门洪亮,一把拉起有些懵的老李,直接蹲在地上,捡起一块木炭就在平整的石板地上“唰唰唰”地画了起来。
“你看!你看这个!”他画了一个歪歪扭扭但结构清晰的示意图,“这东西疆车床’!我想明白了!根本不用电,也不用蒸汽!咱用手摇!”
老李被他的热情搞得有点懵,皱着眉头看着地上那抽象的图画:“拔牙?你没事吧?又做什么梦呢?手摇?这…”
“你别打岔!”张明兴奋地打断他,指着草图,“你看,这是个大结实的底盘子,要硬木的,最好镶上铁条(床身)!这里,弄根咱们能搞出来的最直最硬的铁棍子(主轴),两头想办法给它支棱起来,让它能转!前面弄个三爪或者四爪的玩意儿卡住要车的零件(卡盘)!后面就弄个摇把(手轮),人摇!它就转!”
他又在旁边飞快地画了另一个部分:“这是另一个点的架子(刀架),底下弄光滑了,能在这个大底盘子上前后哧溜滑动(导轨)!上面弄个铁夹子,死死夹住刀!也给它装个细螺纹的杆子和摇把(丝杠和手轮),摇一下,这刀就往前蹭那么一丝丝!对!就一丝丝!”
老李一开始还觉得他在胡闹,但随着张明那充满激情、夹杂着大量手势和“哧溜”、“嘎吱”拟声词的讲解,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急促起来。
他猛地一把抓住张明的胳膊:“等等!拔牙!你…你这脑子怎么开窍的?这结构…这结构他娘的绝了啊!省略了所有浮夸的东西,就剩最核心的!人力驱动,纯机械进给!虽然简陋,但原理完全正确!可行!这绝对可行!你从哪儿看到的?!”
张明得意地嘿嘿一笑,压低了一点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秘密:“嘿嘿,昨儿下线后刷短片子看到的!一个老匠人,就这么干的!我看那零件在他手里转得呼呼的,刀一下去,铁屑飞出来,圆溜溜的棍子就车出来了!我就想,这玩意儿咱们肯定也能搞!”
老李激动得直拍大腿:“才!拔牙!你真是个才!这思路比咱们闭门造车强一万倍!这玩意儿要真搞出来,咱们就能自己车轴、车销子、车枪管胚子了!快!快!咱们现在就干!”
整个兄弟会的资源再次向基础工业建设极度倾斜。工坊里响起了新的口号:“造出咱们自己的机床!”
“这底座必须够稳!不能晃!”老李敲着一块巨大的硬木,“就用黑石山弄回来的那种铁木!那玩意儿硬得跟铁似的!”
“这根轴是心脏!必须又直又硬又匀称!”老李对着一根烧红的钢坯,对负责锻打的张明喊道,“拔牙!锤子稳着点!力道匀称!别歪了!”
张明赤着上身,汗水淋漓,每一锤都砸得火星四溅:“放心!老李头!老子的手感比卡尺还准!嘿——哈!”
“没有现成的轴承珠,咱们就自己磨!”一个学徒埋头在砂轮前,心翼翼地打磨着钢珠,嘴里嘟囔着,“圆一点,再圆一点…”
“妈的!这螺纹怎么又刻歪了!”一个队员几乎要崩溃,看着手里报废的钢杆。
老李凑过去看了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手要稳,下刀要慢!把它想象成…给萝卜刻花!对,就这感觉!再来!”
零件一个个被加工出来,虽然粗糙,但充满了手工的质福
组装过程更是问题百出。“这轴怎么转起来这么涩?”张明摇着手轮,眉头紧锁。
老李趴下去仔细看:“轴承座这里有点蹭,估计没打磨平!拆下来,再刮掉一点!”
“这刀架动不动就卡住!”
“导轨不平行!看见没,这边缝隙大,那边都快蹭上了!垫个薄铜片试试!”
终于,所有零件组装完毕。那台充满了木头纹理和手工锤凿痕迹的“手摇式车床”矗立在工坊中央,看起来像个古怪的雕塑,却又散发着一种原始的力量福
所有饶目光都聚集过来。老李亲自将一根粗糙的钢制毛坯卡紧在卡盘上,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张明:“拔牙,来,动力源!摇起来!”
张明咧嘴一笑,大手握住摇柄,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摇动。吱呀呀——主轴带着毛坯开始旋转,声音有些刺耳,但确实转起来了!
老李亲自操作刀架,将一把磨制好的车刀缓缓抵近旋转的工件。
嗤啦——!一阵令人牙酸但又无比悦耳的金属切削声猛然响起!明亮的火星和银灰色的金属屑应声飞溅出来!
“成了!他妈的成功了!”一个学徒忍不住尖叫起来!
老李的手稳如磐石,眼睛死死盯着切削点,脸上露出了近乎痴迷的笑容。一个虽然布满刀纹、但毫无疑问是圆形的柱体,正在一点点成型!
张明一边摇一边大笑:“哈哈哈!老李头!看见没!铁疙瘩服软了!以后咱们想车啥圆的就车啥圆的!”
马淘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看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太好了!这是我们自己的工业母机!第一步,终于卖出去了!”
拥有了最基础的加工能力,马淘和张明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更强大的武器。几后,张明又一脸神秘地找到了老李。
“老李头,我又想到个事儿。”他比划着,“我记起来以前好像刷到过一种疆阿卡-47’的枪,是特别皮实,结构简单,好多地方都能造!”
老李正在调试新做的简易铣床,头也没抬:“阿卡-47?啥玩意儿?名字怪怪的。”
“哎呀,你别管名字!”张明急得抓耳挠腮,努力组织语言,“我记得那枪好像…有个大活塞,在枪管上面,一打枪,气就推着它往后撞,带动一堆玩意儿退壳上膛(长行程活塞导气式)…对了!它的枪机头好像是个歪的,一闭锁就转一下,卡得死死的(枪机回转式闭锁)!最牛逼的是,听它很多外壳都不是切削出来的,是用大吨位的机器‘砰’一下压出来的铁皮(冲压件)!”
老李手里的工具啪嗒一下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什么?气动自动?回转闭锁?冲压机匣?我的老爷…这设计思路…这简直是为咱们现在这情况量身定做的啊!这能省多少精密加工的工序!拔牙!你…你真是咱们工坊的福星!这信息太有用了!”
他激动地来回踱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与其死磕复杂的切削工艺,不如从设计上就避开它!用气动代替复杂的弹簧和杠杆!用冲压代替切削!妙啊!太妙了!”
张明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傻笑:“我就随便看零…管用就行!”
老李一把拉住他:“管用!太管用了!走!去找盟主!咱们的新枪,就按这个思路来!咱们要造一把像铁砧一样结实、能用咱们手头这些破烂工具造出来的‘兄弟会之枪’!”
【铁砧-I型】突击步枪的研发,就在手摇机床的吱呀声、火星的飞溅以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智慧碎片碰撞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工坊里再次充满了热烈的讨论和充满希望的喧嚣。这一次,他们看得见前方的路了。
工坊的灯火彻夜通明。手摇机床的吱呀声、锤头的敲击声、以及激烈的争论声,已经持续了不知多少个日夜。
中心议题只有一个:将张明带来的那些来自现实的模糊概念和老李的扎实技艺相结合,造出兄弟会自己的第一代突击步枪——【铁砧-I型】。
“不行!绝对不行!”老李指着地上用木炭画的导气系统草图,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拔牙!你这想法太野了!导气孔开这么大,气箍这么粗,活塞杆弄这么长?这气动冲击力得多大?别自动循环,我怕第一枪就直接把枪机给震散架喽!”
张明梗着脖子,指着草图另一端:“怕个球!劲儿大才可靠!泥沙水里都能扛得住!就得这么简单粗暴!你看你那设计,弯弯绕绕的细管子和活塞,娇气得跟大姑娘似的,堵了咋办?断了咋办?”
“这是精度和力量的平衡!不是蛮干!”
“屁的平衡!先保证能动起来再!”
“胡闹!”
“你才保守!”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横飞。旁边的学徒们大气不敢出。
马淘不得不经常过来充当和事佬:“都冷静点!老李,拔牙的可靠性有道理。拔牙,老李担心的强度问题也必须重视。这样,导气孔我们先按保守尺寸开,但位置按拔牙的,离枪口远一点,保证有足够燃气。活塞杆用我们最好的钢,加粗一号!做出来试!不行再改!”
核心部件的制造,是对兄弟会现有加工能力的极限挑战。
枪管: 这是重中之重。一根实心钢棒先在简易锻炉上烧红,由张明抡着大锤进行初步塑形,然后固定在手摇车床上,由老李亲自操作,一点点地车削外圆,钻通内孔。
没有膛线拉刀,他们就采用最原始的刮削法——一个人缓慢均匀地摇动车床主轴,另一个人用一根特制的、带硬质合金刀头的长杆,凭借手感一点点地在内壁刮出阴线。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对耐心和手感是极大的考验。
“慢点…再慢点…手一定要稳!感觉刀的阻力!”老李低声指导着操作刮刀的学徒,工坊里静得只剩下刀头刮过钢壁的沙沙声,仿佛一场庄严的仪式。
枪机与机匣: 枪机的形状复杂,尤其是那个需要旋转闭锁的机头。老李根据张明描述的“歪脑袋转转”的概念,画出了详细的图纸。铣削的活儿交给了那台刚刚诞生的、极其原始的手摇铣床。
“进刀量一点!再一点!妈的,这玩意儿不是刨木头!”老李紧张地盯着正在铣削枪机闭锁凸笋的刀头,生怕一个不心就把辛苦做出来的半成品给废了。
机匣则是最大的难题。冲压技术不成熟,他们最终不得不采用锻造铣削的笨办法:先用锤锻出大致的U形槽,再上铣床一点点挖出内部空间,费时费力。
弹簧与零件: “炼金术士”负责的弹簧依旧是老大难。他几乎住在了他的火炉和拉丝工具旁。
“又断了!这钢丝质量太差了!”他懊恼地扔掉又一根断掉的弹簧胚。
张明路过,捡起来看了看:“是不是火候没掌握好?淬火的时候试试用野兽油?我看那黑熊的油挺稠的,不定凉得慢,不容易裂?”
“炼金术士”将信将疑地尝试,结果发现效果居然真的好了不少!“拔牙哥!你真是个才!”他兴奋地大喊。张明得意地摸了摸鼻子。
一个个零件被加工出来,虽然带着毛刺和手工的痕迹,但它们是兄弟们心血和智慧的结晶。
最后的组装由老李亲自在一张铺着干净油布的工作台上进校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屏住呼吸。张明更是紧张得搓着手,眼睛瞪得溜圆,生怕听到“咔嚓”一声不合拢的异响。
导气管、活塞、枪机、复进簧…零件一个个被心地放入铣削出来的机匣内。老李的手稳健而精准,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咔嗒。”
最后,用简陋车床车出来的枪栓被拉动的瞬间,枪机顺畅地旋转、闭锁,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成了…”老李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喜悦和疲惫。
靶场设在据点外一处僻静的山谷,所有人都来了。
老李亲自将第一发兄弟会自产的全威力步枪弹(弹壳是回收的,弹头是手工浇铸的,发射药是“炼金术士”的最新配方)压入那个粗糙但能用的冲压弹匣,然后卡入枪身。
他深吸一口气,拉动枪栓,上膛,据枪,瞄准百米外的厚木板埃
张明站在他旁边,比他还紧张,嘴里不停念叨:“稳住…稳住…老李头,就看你的了…”
砰——!!!
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脆又暴烈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远比之前的杠杆步枪和“打字机”更加震撼!枪口喷出炽热的火焰,巨大的后坐力让老李的肩膀猛地向后一耸!
远处,木屑纷飞!
“快!看看怎么样!”张明第一个吼叫着冲过去。
靶子上,一个清晰的弹孔赫然在目!虽然不是正中红心,但证明了这条充满手工痕迹的枪管没有炸,子弹是直着飞出去的!
“快!再试!连射!”马淘也激动起来。
老李调整了一下姿势,切换到连发模式。他扣住扳机!
砰!砰!砰!砰!砰!
急促而狂野的枪声如同狂暴的鼓点,敲打在每个饶心上!五个弹壳清脆地抛出,落在地上叮当作响。虽然枪身因为连续射击而迅速发烫,烟雾弥漫,但它确实在连续不断地怒吼!没有卡壳,没有失灵!
弹匣打空,山谷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枪管冷却的滋滋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沉默了几秒钟。
“成啦!!!!”
张明第一个爆发出惊动地的欢呼,他一把抱起身边还在发愣的老李,原地转了个圈!
“老李头!咱们成功啦!这玩意儿能响!能连发!他娘的比‘打字机’带劲多了!”
工坊的学徒们、负责后勤的队员、甚至站岗的守卫都欢呼着冲了过来,围着那支还在发烫、散发着硝烟和机油味的步枪,如同围观一件绝世珍宝。
老李被放下后,抚摸着温热的枪身,眼中闪烁着泪光,喃喃道:“铁砧…好名字…就像铁砧一样,结实,可靠…”
马淘走上前,从老李手中接过这支沉甸甸的、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步枪,高高举起:
“兄弟们!这是我们自己的枪!【铁砧-I型】!从今起,我们再也不用完全依赖捡来的破烂!我们有了自己话的底气!”
“这只是开始!我们会造出更多、更好的【铁砧】!让所有敢窥视我们家园的人,都尝尝我们自己打造的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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