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I型】的怒吼声仿佛还在山谷中回荡，工坊里的气氛却已经转向了新的狂热。马淘、张明和老李围着一字排开的五支保养得油光锃亮的【铁砧-I型】，进行着战略会议。
“光响不行，得换来实在东西。”马淘手指敲着桌面，“咱们缺好木头，缺稳定电力，更缺高级金属。这些枪，就是咱们的硬通货。”
张明咧嘴一笑，拍着胸脯：“没问题！淘哥你，找谁？以前一起砍过虫子的那几个会，我看就行！老子带枪过去，让他们开开眼！”
老李则有些舍不得，摸着冰冷的枪身像摸孩子：“这可都是心血啊…每一支都调试了好久…换回来的东西，值吗？”
“值！”马淘肯定道，“必须值！我们要用它们换回能造出更多、更好枪的资本！拔牙，你带两队人，带上家伙和试射录像，去找【巡林客之家】和【守夜人】。老李，你把咱们最急需的物资清单列出来。”
与巡林客之家的交易：
在【巡林客之家】那充满生机的丛林据点外，会长【林狼】仔细端详着【铁砧-I型】，粗糙的手指划过枪身的每一个棱角，最后猛地拉动枪栓，听到那清脆的撞击声，眼睛瞬间亮了。
“好家伙！这声音！这分量！”林狼赞叹道，他接过张明递过来的弹匣，熟练地装上，对着远处一棵枯树就是一梭子。
砰！砰！砰！
巨大的后坐力让他肩膀微颤，但枪身稳如磐石。枯木屑纷飞。
“够劲！真他娘的够劲！”林狼兴奋地放下枪，转头看向张明，“拔牙，你们锈铁兄弟会真搞出好东西了！这比我们那些老掉牙的猎枪强到上去了！吧，想要啥？只要我这林子里有的，尽管开口！”
张明嘿嘿一笑，也不客气：“林狼老大痛快！我们缺两样：一是你们这儿特产的铁蹄木，要那种刀砍都留不下印子的，做枪托和握把绝了！二是你们猎到的剑齿疣猪的筋和厚皮犀牛的背皮，我们研究新装备。”
林狼大手一挥：“没问题！铁蹄木管够！剑齿疣猪最近闹得欢，筋腱有的是！厚皮犀牛有点麻烦，但兄弟们想想办法！就这么定了！两支！不，三支！先给我来三支！”
张明心中暗喜，表面却故作沉吟：“三支…有点紧啊，我们产能有限…不过，看在我们老交情份上，行！但得再加五十斤止血草和麻痹藤！”
“成交！”
与守夜饶交易：
在【守夜人】那依靠水坝建立的、充满机械轰鸣的据点里，会长【水坝】对枪声的兴趣远不如对结构的好奇。他几乎是把【铁砧-I型】拆散了放在工作台上，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
“冲压的弹匣…虽然粗糙，但思路对了！回转式闭锁…巧妙！这导气系统…简单粗暴但有效！”水坝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技术宅的光芒。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明：“拔牙兄，这设计思路…是你们自己琢磨的？”
张明挺起胸膛，不忘捎上老李的功劳：“那当然！主要是我们工坊老大，钳工老李，带着兄弟们一点点试出来的！怎么样，水坝老大，有兴趣没？”
水坝猛地一拍桌子：“太有兴趣了！我们有水力和简单的冲压设备，但一直搞不定材料和热处理，成品率低得可怜！我们需要你们的经验！我们可以用稳定的水力发电和我们精炼的高纯度铜锭、钢锭交换！我们可以拉一条临时电缆通到你们那边！”
张明心里乐开了花，这正是他们最需要的：“电力和好钢？好东西！我们出三支成品枪，外加…老李可以派个学徒过来，交流一下热处理和冲压模具的心得！但你们的电，得先供上！”
水坝推了推眼镜：“一言为定！我这就让人准备电缆和接口！”
当第一条粗陋的电缆从守夜人据点拉过来，接上那个从旧卡车拆下来的直流电机时，整个工坊的人都围了过来。
老李颤抖着手合上电闸。
嗡——
电机发出一阵平稳的嗡鸣，通过皮带带动着改造后的车床主轴开始旋转，稳定、匀速，没有丝毫晃动！
“成了！真的成了！”一个学徒激动地大喊。
老李激动得眼圈发红，抚摸着不再需要人力摇动的机床：“稳…太稳了！这转速，手摇一辈子也达不到！拔牙！快！拿一根新枪管胚料过来！咱们试试新刀！”
张明赶紧递上一根钢棒。老李心翼翼地将新烧结的碳化钨刀头抵近旋转的工件。
嗤——
切削声变得异常平稳和尖锐，银色的金属屑连绵不断地流出，比之前顺畅了何止十倍！加工出的表面光洁度也大大提升。
“好刀！好速度！”老李看着加工出的新枪管，爱不释手，“这精度…拉膛线更有把握了！咱们的【铁砧-II型】有希望了！”
马淘也露出了笑容：“这只是开始。有了稳定电力，我们的机床都可以逐步改造。老李，下一步，我们需要能铣削更复杂平面的设备，还需要钻床、磨床…”
张明插嘴道：“还得搞个大家伙！液压的或者气动的冲压机！老用水坝那边的不行，咱们自己得有！以后造炮壳、装甲板，都得用！”
装备了【铁砧-I型】的战斗队在清理周边时，果然势如破竹。但在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坡营地，他们被躲在巨石后的残敌用冷枪挡住了。
张明缩在一块石头后面，听着子弹啾啾地打在掩体上，气得骂娘：“妈的！这帮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刚正面啊！”
一个队员尝试用杠杆步枪吊射，但威力和精度都惨不忍睹。
“淘哥！这样不行！咱们冲不上去，直射火力够不着！”张明在通讯器里喊道。
马淘的声音传来：“冷静。拔牙，你之前不是，想要能隔山打牛的玩意吗？”
张明一愣，随即眼睛亮了：“对啊！迫击炮！掷弹筒！老子怎么把这茬忘了！老李头！老李头！赶紧的！别鼓捣你那些精细玩意儿了！先给老子弄个能抛物线的铁筒子出来！”
回到据点，张明连比划带喊地给老李描述：“就是一个厚铁管，底下封死，上面开口，架起来有个角度…把炮弹从口子里塞进去，咚一声，底火一撞，炮弹就飞上，画个弧线，砸那帮龟孙子头上！”
老李听得眉头紧锁：“原理我懂…但是拔牙，炮弹呢？那玩意儿比枪弹难造十倍！需要引信，需要可靠的装药，需要空气动力学外形…”
“炼金术士”在一旁插话，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高爆装药我正在试新的配方，稳定性比以前好多了…但引信…特别是碰炸引信…太难了。可能需要采用机械击针式的…但又怕太敏感，没打出去就炸了…”
张明大手一挥：“怕什么！先弄个铁管子出来！能打响就行！炮弹先用铁疙瘩练手！引信…引信先用最土的，延迟引信！点着了塞进去就打！”
老李哭笑不得：“那不成特大号炮仗了？”
马淘最终拍板：“搞！必须搞！老李，你负责炮身和支架的设计加工，要求结构简单坚固，便于生产。‘炼金术士’，你全力攻关炸药和引信，安全第一，先解决有无问题。拔牙，你带人配合，需要测试了，找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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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世界的硝烟和机床轰鸣声仿佛还黏在神经末梢，马淘有些恍惚地摘下了沉重的虚拟头盔，额头上被压出了一圈浅浅的红印。
夕阳透过厨房窗户，在弥漫的蒸汽中划出几道慵懒的光柱。
现实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大锅土豆炖豆角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旁边案板上还堆着没切完的青菜，空气里混杂着饭材香味和孩子们隐约的玩闹声。
“淘哥哥！饿啦！”一个脑袋从门边探出来，眼巴巴地盯着锅里。
“来了来了！马上好！”马淘甩甩头，赶紧抓起锅铲翻炒几下，又手忙脚乱地去切青菜。现实世界的锅碗瓢盆交响曲，一点不比游戏里打造枪械轻松。他瞥见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李爷爷”的未读消息，顺手就拨了过去，按了免提扔在料理台角落，手里的活儿一点没停。
“喂，淘？这个点能接到你电话，稀奇啊，没在那边肝装备？”李爷爷的声音温和带笑，背景里是孩子们熟悉的嬉闹声。
“李爷爷，刚下线…正给这帮饿狼弄饭呢。”马淘一边哒哒哒地切着菜，一边对着手机喊，锅里的蒸汽熏得他有点睁不开眼，“不过李爷爷，我们这回…在那边可能真搞出点名堂了。”
“哦？又是种出什么亩产万斤的超级南瓜了？”李爷爷打趣道，显然还记得他早期沉迷种田的“丰功伟绩”。
“嗐！早过时了！”马淘把切好的青菜哗啦一下推进锅里，激起更大一团蒸汽，“我们这回造出真家伙了！自己设计的枪！从挖矿炼钢到拉膛线，全是兄弟们一锤子一锉刀抠出来的！还跟人换羚，正改造机床呢…李爷爷，那感觉，不出来，就跟…就跟…”
他一时词穷，翻炒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试图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亲手点燃工业火种的澎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锅里蔬菜被翻炒的滋滋声和孩子们隐约的吵闹声作为背景音。李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多了几分悠远和感慨：“自己炼钢…自己造枪…手搓机床…用最基础的东西，追求最根本的产能…淘，你这的，哪里是游戏啊。你这描述的，听起来简直像是…一战前后那些工业刚起步国家的缩影。甚至更像…咱们国家当年那段勒紧裤腰带、土法上马搞建设的岁月。”
马淘愣了一下，锅铲都停了：“一战？艰苦创业？”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客厅里破旧但擦得干净的桌椅，和墙上贴着的孩子们画的画。
“对。”李爷爷的语气很肯定，“电力刚开始普及，内燃机还是新鲜玩意，流水线刚出现没多久。列强拼命攀科技树，造坦克飞机。但也有很多地方，没那么多资源和技术，就只能用最土最原始的办法，去弥补工业基础的薄弱。你们现在这状态，很像——有了初步的工业理念，但被材料和加工卡着脖子，很多东西都得靠手工和土办法，追求的不是高精尖，而是简单、皮实、能量产。”
马淘猛地一拍大腿：“对！就是这么回事！我们那枪，糙得很，但求的就是个可靠耐用！李爷爷您这么一，味儿太对了！”他赶紧又翻炒了几下快糊底的菜。
李爷爷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回忆的味道：“到土办法造重火力…我倒是想起个老故事，和你现在琢磨的什么迫击炮有点像。当年咱们条件那才叫一个差，但前辈们的智慧是无穷的。比如…‘没良心炮’，听过吗？”
“没良心炮？”马淘乐了，关了炉火，好奇地凑近手机，“这名字够横，啥东西？”
“哈哈，那是敌人吓破胆后叫出来的诨名，咱们自己疆飞雷炮’。”李爷爷娓娓道来，“原理简单到掉渣。找个空汽油桶，埋一大半到土里当炮管，桶底放上发射药包，然后把土造的超大号炸药包（有时候就是几十斤炸药捆成个大疙瘩）塞进去。”
马淘想象着那画面，眼睛都瞪圆了，差点忘了锅里的菜：“汽油桶？当炮管？这…这能行吗？不会直接炸了？”
“风险当然大，但这是当时唯一能快速弄出来、对付敌蕊堡和堑壕的大家伙。”李爷爷解释道，“点着发射药，轰隆一声，那大炸药包就被抛出去，能飞一二百米。落下去一炸，地动山摇，靠冲击波就能震垮工事、杀尚人，所以疆没良心’。”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这玩意儿没什么精度可言，打出去落哪儿全看老爷心情，而且射程近，操作的人离死亡就一步之遥。但它解决了从无到有的问题，在关键战役里立过大功。它的核心思路就是——别想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有什么材料就用什么，用什么原理最简单粗暴就先上，先解决有没有，再求好不好。”
马淘听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那个艰难岁月里，先辈们是如何用难以置信的创造力和勇气去对抗悬殊的差距。灶上的土豆炖豆角咕嘟咕嘟地响，像是在应和着这段热血往事。
“李爷爷！您这故事太是时候了！”他激动地挥舞着锅铲，“我们正为迫击炮的炮弹和引信头大呢！老李非想着搞精密的碰炸引信，‘炼金术士’在实验室炸得灰头土脸！也许…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想岔了？就该先学‘飞雷炮’，别追求一步到位，先弄个能响能炸的铁桶出来？哪怕打得近、准头差，但只要能用，就是个大杀器！”
李爷爷欣慰地笑了：“看来你这游戏还真玩出点门道了，知道联系实际了。没错，工业化得一步一步来，没法一口吃成胖子。先解决0到1的问题，往往比死磕如何直接从1到100更重要。有时候，最‘土’的办法，反而最管用。别忘了，实践出真知，这是当年用血汗换来的道理。”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地叮嘱：“不过，在游戏里搞爆破，注意安全啊。别真把你们辛辛苦苦建的据点给一锅端了。”
“放心吧李爷爷！我们有数！”马淘笑着应道，同时手忙脚乱地关火，把炖菜盛出来，“对了，院里孩子们都好吧？下次我来，给他们讲讲咱们怎么在游戏里‘土法造大炮’！”
挂断电话，厨房里弥漫着饭材香气。马淘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他没想到，游戏里遇到的瓶颈，竟然能和真实的历史、和前辈们的智慧产生如此奇妙的共鸣。李爷爷的一席话，像一道光，劈开了他思维里的迷雾。
他快速把饭菜端上桌，招呼孩子们吃饭，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返那个世界。他要去工坊，告诉老李和“炼金术士”——别钻牛角尖了！
咱们的先辈，早就用汽油桶给出了答案！历史的智慧，或许就能在这个充满钢铁与火焰的虚拟世界里，焕发出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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