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伤彻底痊愈后，陆燃重新回到了学校。
踏入久违的教室，迎接她的是各种复杂的目光——好奇、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上学期期末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和长期逃课的不良记录人尽皆知，这次因伤请假近一个月，很多人都以为她会彻底掉队。
然而，三月模考的成绩单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不的涟漪。
508分，班级28名，这个成绩对于顶尖学生来不算什么，但对陆燃而言，不啻于一场惊逆袭。
“我靠！燃姐你可以啊！”课间，曾经的“狐朋狗友”之一萧琛凑过来，
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语气夸张，“偷偷闭关修炼去了？这进步速度坐火箭呢？”
另一个叫柳林的也挤眉弄眼：“就是，老实交代，是不是请了什么高人指点？听你家里来了个……”
陆燃不耐烦地推开萧琛的手，语气硬邦邦：“摔一跤把脑子摔开窍了，不行？”
她不想多谈。
关于孟沅的存在，关于那段时间被“囚禁”在家、被迫学习的日子，
是她心里一个复杂而私密的领域，不愿与任何人分享，尤其是这些曾经一起逃课、打架、看似“志同道合”的伙伴。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之间，已经悄然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萧琛和柳林对视一眼，耸耸肩，识趣地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好奇并未散去。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午餐和晚自习后。
孟沅开始每中午给陆燃送饭。
第一次看到她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原本喧闹的课间瞬间安静了几分。
孟沅依旧是那副素净的打扮，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长发束在脑后，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海
她身上那种沉静疏离的气质，与嘈杂的校园环境格格不入，却莫名地吸引眼球。
“哇，那是谁？找谁的？”
“好有气质……是学姐吗？”
“没见过啊，真漂亮。”
窃窃私语声传入陆燃耳郑
她绷着脸，在全班同学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快步走到门口，
几乎是抢过饭盒，低声快速地了一句：“我出去了。”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楼梯间，想找个没饶地方。
孟沅对她的急躁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跟在她身后。
这样的场景每上演。
陆燃从一开始的浑身不自在、试图拒绝“学校有食堂，不用这么麻烦”，
到后来的默默接受，内心经历了一场无人知晓的拉锯战。
她讨厌被围观，讨厌那些落在孟沅身上、带着探究和欣赏的目光。
那让她心里莫名地烦躁，像自己的领地被人入侵，又像珍藏的宝贝被人窥视。
每当有男生旁敲侧击地打听“那个给你送饭的美女是谁”，
她都会冷着脸，用一句“关你屁事”或者“亲戚”粗暴地搪塞过去。
但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孟沅准备的午餐，
比学校食堂千篇一律的饭菜要好吃得多，也营养得多。
而且，在所有人都挤在嘈杂食堂的时候，她能有一个相对安静的、可以和孟沅单独相处片刻的角落。
哪怕两人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吃饭，偶尔孟沅会问一句“功课跟得上吗？”
或者“晚上想吃什么？”，这种平淡的日常，也让她那颗习惯于躁动的心，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安定。
晚自习后更是如此。
九点半，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大部分学生涌向宿舍或校门。
陆燃会磨蹭一会儿，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
孟沅通常已经等在校门外那棵老槐树下。
夜色模糊了她的轮廓，只有路灯在她周身洒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她有时在看手机，有时只是安静地站着，望着远处的车流。
看到陆燃出来，她会收起手机，自然地走过来，接过她手里沉重的书包，里面塞满了试卷和复习资料。
“走吧。”
“嗯。”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便并肩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夜色温柔，晚风拂面，带走白的喧嚣和疲惫。
十几分钟的路程，成了陆燃一中最放松的时刻。
她不用去想复杂的公式和难背的课文，不用去应付同学的打量和老师的目光，
只需要安静地走在孟沅身边，听着两人一致的脚步声，感受着这份无需言语的陪伴。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会关注孟沅了。
关注她走路时挺直的背脊，关注她被夜风吹起的发丝，
关注她偶尔因为看到路边可爱野猫而微微放缓的脚步，
关注她身上那股无论何时都存在的、干净的、让人心安的气息。
而最让她心绪不宁的，是孟沅刚洗完澡的时候。
通常是她晚自习回来，洗完澡，在客厅里边擦头发边看会儿电视或者玩手机的时候，孟沅才会去洗漱。
当浴室的水声停止，门被拉开，氤氲的热气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
是某种淡淡的、类似青草或者柚子的味道弥漫出来时，
陆燃总会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门口。
孟沅会穿着那套浅灰色的、棉质的长袖长裤睡衣走出来，
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发梢还在滴水，水珠滑过她修长的脖颈，没入睡衣的领口。
她的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着淡淡的粉色，平日里过于苍白的嘴唇也显得红润了一些。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在洗完澡后，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少了几分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与……脆弱感？
她通常会拿着干毛巾，一边慢悠悠地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或者去厨房倒杯水。
整个过程自然随意，仿佛察觉不到沙发上那道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灼热的视线。
陆燃会强迫自己盯着电视屏幕，或者假装专注地看着手机，
但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孟沅的每一个细微动静——
毛巾摩擦发丝的声音，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轻响，杯子放在桌上的磕碰声……
每一个声音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的心尖。
她能闻到空气中那股愈发清晰的、带着水汽的沐浴露清香，
混合着孟沅身上固有的干净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让她心跳加速的味道。
她会觉得口干舌燥，脸颊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心翼翼。
一种陌生的、汹涌的、带着点罪恶感的悸动，在她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孟沅刚洗完澡的样子，
像一幅被水汽晕染开的写意画，有种惊心动魄的、让她无法移开目光的美。
这种隐秘的、无法言的关注，像藤蔓一样，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疯狂滋长，
缠绕着她的心脏，也搅乱了她原本就不算平静的青春期。
她知道孟沅只是受母亲所托，知道她们之间隔着年龄、阅历和身份的鸿沟，
知道高考迫在眉睫，不应该分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心，似乎并不受理智的控制。
当孟沅擦着头发从她面前经过，发梢的水珠偶尔会溅一两滴到她的手臂上，
带来冰凉的触感，却像火星一样，在她皮肤上点燃一簇簇看不见的火苗。
她低下头，握紧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早已模糊不清。
夜色渐深，窗外偶尔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
出租屋里，
只剩下电视机里无关紧要的对话声，和怀揣的、无声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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