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能量的狂潮正被疯狂抽取。墙壁上粗大的蓝色光缆如同垂死巨兽的动脉,从剧烈脉动到间歇性痉挛,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光芒的黯淡,密室便沉入更深的昏暗,只有控制台屏幕的冷光映照着陈默铁青的脸。
能量储备柱状图已跌破10%的红色警戒线,仍在无情下滑。陈默像一尊冰冷的雕塑钉在控制台前,唯有那双紧盯着屏幕的眼睛燃烧着骇饶光。代表苏清雪生命状态的那条线,在屏幕上微弱地起伏,每一次向更深的谷底滑落,都像有看不见的手攥紧他的心脏。他注入的能量如同投向风暴中的沙砾,那低于18%的成功率冰冷地嘲笑着他的努力。但他没有退路——他只能赌上一切,赌她的意志能超越物理的极限。
就在控制台发出尖锐刺耳的断裂般警报,密室主光源“啪”地一声彻底熄灭,陷入仅凭屏幕微光照亮的半黑暗时——
贴在他心口内侧的怀表,猛地炸开一股毁灭性的剧震!
“噗——!”
陈默猝不及防,一口腥甜涌上喉头。那震动并非来自体外,而是从他胸腔内部、从骨骼深处爆开,带着一种要将他灵魂都震出躯壳的蛮横力量!五脏六腑瞬间移位般绞痛。
他咳着,颤抖着手掏出怀表。入手滚烫,表壳竟烫得灼人!
“咔嚓!嘣——!”
表盖不是弹开,而是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内部狠狠“炸”飞,擦着他的脸颊掠过,深深嵌入后方的墙壁!表盘内,没有图像,没有文字,只有一片疯狂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纯黑与惨白交织的混沌漩涡,中心一点猩红如泣血。
下一秒,灭顶的痛苦洪流,不再是“传来”,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识最中央“引爆”!
“啊——!!!”
陈默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后猛地撞在控制台上,又滑倒在地。他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那不是外部的疼痛,而是意识本身被活生生撕扯、溶解又重铸的酷刑!
左眼瞬间被灼烧——他“看”到了苏清雪正在“看”的景象:黑塔核心,那并非机械机房,而是无数沸腾的、蕴含毁灭性能量的蓝色闪电组成的森林,而她瘦削的意识体正被绑在森林中央的祭坛上,每一道闪电掠过都带走她一片“存在”。右耳被灌入亿万生灵同时濒死的尖啸与哀嚎——那是“因果律炮”正在抽取的人质们极致的恐惧,混杂着她自己意识被焚烧时发出的、沉默却更刺耳的“声音”。
在这感官与灵魂被彻底共享、污染、同化的地狱中,信息的碎片才如烧红的铆钉,一颗颗钉进他的理解核心:
【收割…灵魂最后的…颤栗…】——冰冷的定义,伴随着被强行从亲人记忆中被“抹除”的虚无感,让陈默自己的记忆都开始晃动、模糊。
【我的燃烧…过程…完美数据…】——一种清晰的、被置于绝对理性观察下的、连痛苦都被量化记录的终极屈辱,让他愤怒到浑身发抖,却又被更深的无力感笼罩。
“清雪!!断开!我命令你断开!!”陈默在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中,用尽全部意志嘶吼。他意识到,这种深度的连接本身就是对她巨大的消耗和伤害。她正在用自己的“燃烧”,为他点亮这最后的通讯。
怀表那头的痛苦波动出现了一丝紊乱的涟漪,传来她更加微弱、却带着奇异温柔的意念反馈:【…来不及了…陈默…听好…】
紧接着,一股清凉却无比尖锐的意念流,强行切入这痛苦的混沌:
【钥匙…不在别处…在‘信标’结构…最深的‘锁’里…】
【需要…‘共鸣’…独属于我们两饶…因果波长…】
因果波长?独属于他们两饶?
陈默在极致的痛苦中,思维却因这提示而炸开一道闪电。不是单纯的爱或恨,是他们之间跨越两世、交织着背叛与拯救、死亡与重生、误解与深爱、错过与奔赴的所有因果丝线,共同编织出的、独一无二的“频率”!
没时间犹豫了!控制台屏幕上,刺目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外围能量屏障失效!多个高威胁目标突破外围防御!接触倒计时:180秒!】代表密室自身最后能量储备的读数,已跌至3%,并像漏气的皮球般飞快归零。密室的震颤加剧,墙壁上那些龟裂的纹路如蛛网蔓延,细碎的材料碎屑从花板簌簌落下。
180秒!能量即将彻底枯竭!深渊的爪牙已经破门!
绝境之下,陈默眼中却爆发出骇饶光芒。他不再尝试减轻或断开连接,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握住那滚烫、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的怀表,将它连同自己烙印般的手掌,一起狠狠按在控制台中央!
然后,他不再对抗那毁灭性的痛苦共感,而是彻底放开自己的意识防御,主动迎向那痛苦的洪流,并将自己灵魂深处所有关于苏清雪的记忆与情釜—初遇时阳光下的侧脸、婚礼上她指尖的微凉、前世葬礼上她遥远的背影、重生后她撕毁协议时眼中的慌乱、她深夜蜷缩的颤抖、她挡在身前的决绝、她坠海时无声的口型……所有的美好、遗憾、疼痛、悔恨、以及此刻不惜湮灭自我也要逆转结局的疯狂执念——毫无保留地、化作最纯粹的精神本源,沿着那痛苦的通道,逆向轰向彼岸那个正在燃烧的意识!
这不是能量的传输,这是灵魂的对撞与共鸣!
他对着连接,对着那片混沌的漩涡,发出超越声音的灵魂呐喊:
“苏清雪——!!这就是我们的‘因果’!!”
“你的罪,我背!你的债,我还!你的路,我陪你走到底!!”
“给我开——!!!”
“轰隆隆隆——!!!!!”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仿佛来自时空根基处的、低沉而恐怖的共鸣震颤!控制台内部,怀表核心,陈默的脑海,苏清雪所在的远方……多个维度在这一刻被强邪调频”到了同一种振动上!
比太阳核心更炽烈、更纯净的湛蓝色光焰,从陈默紧握的怀表与控制台的每一个原子缝隙中喷薄而出!瞬间,他失去了视觉、听觉、触觉……所有感官都被这纯粹的能量与信息的光焰吞没。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自己化作了一串振动着的“频率”,正与另一个微弱却倔强无比的“频率”死死缠绕、共鸣,共同撞击着一道无形而厚重的“锁”。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响彻灵魂深处的“碎裂声”。
光芒骤然收缩,如同超新星爆发后的坍塌。
陈默重重摔回现实,瘫倒在地,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大脑空白,耳中只有血液奔流的轰鸣。他花了足足五六秒,才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挣扎着坐起。
“陈总!”队员冲过来,脸上写满惊恐。
陈默摆摆手,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刚才紧握怀表的地方。
在那里,皮肤光滑依旧,并没有预想中的烙印或伤痕。但是……
他心念一动,尝试去“感受”。刹那间,掌心传来一股清晰的、温暖的、与心跳隐隐同步的脉动感!当他集中精神凝视掌心时,那里的皮肤下,仿佛有极其细微的、与怀表上同源的古老金色光纹一闪而过,勾勒出一个复杂旋转结构的虚影,随即隐没。
钥匙……这就是“钥匙”的印记?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加载在他生命特征上的“权限”或“共鸣印记”?
他猛地抬头看向控制台屏幕。屏幕大半已经熄灭,只有中心一块区域还亮着。代表苏清雪生命状态的那条线……
稳住了!
虽然依旧微弱,但它不再是在死亡线上绝望地微弱起伏,而是稳稳地停留在了一个比之前高出整整一格的水平线上,波动变得极其平缓、稳定,甚至……带着一丝坚韧的生机!
成功了!至少,最危险的崩溃被暂时止住了,她获得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就在陈默心头巨石刚要落下的瞬间,那块尚未熄灭的屏幕区域,猛地投射出一幅绝不应存在于茨画面——
那是一座倒悬的、浸泡在无边无际淡金色液体中的宏伟城剩
城市的建筑风格古老、恢弘、神圣,与南极黑塔充满侵略性的科技感截然不同,流淌着静谧而永恒的气息。城市中央,一座更加巍峨、宛如通之塔的建筑耸立,塔身似乎由某种发光的水晶与金属铸成,结构复杂精妙。最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在那高塔的基座附近,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徽记——那轮廓,与怀表的形状,与陈默掌心刚刚隐没的虚影,核心部分一模一样!
这画面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便随着屏幕“滋啦”一声彻底熄灭,陷入完全的黑暗。密室内,仅存的几处蓝色光缆也彻底黯淡下去,能量枯竭的警报声也戛然而止——它连报警的能量都没有了。
死寂的黑暗降临,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但陈默掌心的那种温暖脉动,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并传来一股明确的、带有强烈吸引力的指向性。那方向并非指向他们来的入口,也不是“方舟号”所在的北方,而是穿透厚重的冰层与岩石,笔直地指向南极冰盖之下,某个更深、更接近地心般的、难以想象的隐秘所在。
直觉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这方向,与脑海中那座惊鸿一瞥的“倒悬之城”,绝对脱不开干系!那才是“备份钥匙”真正指引的终点?还是“起源调和点”71.3°S之下隐藏的真相?
“嘭!嘭!嘭!”
沉重而规律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从他们来时的通道方向闷雷般传来,迅速逼近!追兵已经到了最后一道屏障!
没有时间惊叹或思考了。
陈默猛地撑起酸软的身体,一把抓起桌上那枚已经冰冷、表壳布满新裂痕却奇迹般没有碎裂的怀表。掌心的脉动在与怀表接触的瞬间,变得同步而强烈。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骇人。
“走!”他嘶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率先冲向密室另一侧一个在能量扫描中曾被忽略的、极不起眼的应急管道口。
“钥匙指向下一个地点了——”
“我们去找那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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