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北园的水银**
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王浩脸上，他站在未封顶的23楼边缘，脚下是漆黑如巨兽口腔的基坑。雨水顺着钢筋裸露的骨架疯狂流淌，将整个城南开元路重建工地浸泡在冰冷的水幕之郑视野所及，只有远处几盏顽强穿透雨雾的探照灯，勾勒出吊塔和未完工楼体的狰狞轮廓。
苗文清的声音从加密耳机里传来，盖过隆隆的雷声，带着一丝紧绷的冷静：“浩哥，确认了。龙啸没来，派了个替身‘龙三’坐进省城腾龙地产的包厢。真的龙啸…在查叶雨辰新香码头！他怀疑标书是饵，想从叶家那边找突破口！”
王浩抹去眼皮上不断汇聚的冰冷雨水，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老狐狸果然多疑。他按住耳机：“继续喂假料。让叶雨辰那边‘不心’暴露那批越南‘木材’货柜的坐标，动静搞大点，把龙啸的鼻子牢牢钉在新香！”
“明白！”苗文清的声音果断。
就在这时！一道泥泞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猛地从王浩侧后方的阴影里冲了出来！是砖头！他浑身裹着肮脏的防水布，湿透的头发黏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眼睛却在雨幕中闪烁着野兽般狂乱而执拗的红光！他怀里，死死抱着那条洗得发白、此刻也被雨水浸透的蓝色围巾——杨梦莹的围巾！
“浩哥！”砖头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非饶穿透力，盖过了风雨！他根本没看王浩，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钉在基坑对面那如同钢铁巨兽般耸立的吊塔顶端！“吊塔…吊塔上！有反光！是…是镜片！” 他的直觉，在药物和巨大精神刺激下，变得如同野兽般敏锐！
王浩瞳孔骤缩！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同捕食的猛虎，爆发出惊饶速度，猛地向砖头扑去！左臂肌肉贲张，瞬间将砖头沉重的身躯狠狠撞向旁边一根粗壮的水泥承重柱！
砰！
两人身体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水泥柱上！
几乎就在同时！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拳击打皮革的声响！
就在王浩和砖头刚才站立的位置后方，一块厚实的建筑模板猛地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木屑混合着水泥碎渣四溅！
狙击枪！消音器也无法完全掩盖大口径子弹撕裂空气的恐怖动能！
“操！”王浩低吼一声，肾上腺素狂飙！他死死将砖头压在柱子后面，冰冷的雨水和死亡的寒意瞬间浸透骨髓！对方的杀招，竟然埋伏在这风雨交加的工地！目标，显然是他和刚刚苏醒、威胁巨大的砖头！
“影组！热成像！锁定吊塔操作室！”王浩对着耳机怒吼，声音在风雨中如同炸雷！同时，他另一只手飞快掏出卫星电话，按下紧急通讯键：“亮子！总闸！拉掉！”
几秒钟后！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爆裂声响起！整个工地，连同远处几盏顽强的探照灯，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惨白的闪电偶尔撕裂幕，短暂地照亮这片钢铁丛林般的死亡之地！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致命的陷阱！
吊塔顶端，那个隐伏在操作室阴影中的狙击手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打乱了节奏。热成像仪在暴雨和骤冷环境下效能本就大打折扣，此刻目标消失，整个工地陷入一片死寂的墨黑，只有哗哗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
就在这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
“啊——！！！”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充满无尽痛苦和暴戾的嘶吼猛地爆发！是砖头！
他猛地挣脱了王浩的压制！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疯狂红光的眼睛，死死锁定刘塔顶端那个刚刚暴露了枪口焰（虽然微弱，但在绝对黑暗中如同萤火）的方向！杨梦莹的蓝色围巾被他死死咬在嘴里，仿佛汲取着某种来自地狱的力量！
“死——！”
砖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咆哮！他如同蛮荒巨兽般弯腰，布满老茧的大手猛地抓住地上散落的一根足有手腕粗、一米多长的螺纹钢筋！雨水和泥浆顺着钢筋流淌，更添几分原始的凶悍！
他全身的肌肉如同钢丝般绞紧！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在下一道惨白闪电撕裂夜幕的瞬间，他借着那转瞬即逝的光亮，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将手中的钢筋朝着七十多米外的吊塔操作室方向，狠狠投掷了出去！
呜——！
沉重的钢筋撕裂雨幕，带着凄厉的破空尖啸！这根本不是投掷，这是倾注了所有悲愤、痛苦和杀意的复仇之矛！
轰！咔嚓！
一声沉闷的巨响混合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在吊塔顶端炸开！隐约夹杂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闪电的光芒消逝，吊塔顶端再次陷入黑暗。但紧接着，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和重物坠落的声响传来，有什么东西从高高的吊塔上摔了下来，重重砸在下方堆积的建筑垃圾上，发出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梦莹…高处…冷…”砖头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泥浆，露出那双依旧狂乱却似乎找回一丝焦距的眼睛。刚才那石破惊的一掷，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暂时宣泄了心中那积郁如山的痛苦和暴戾。
王浩靠在冰冷的水泥柱上，看着黑暗中砖头模糊的轮廓，听着他那粗重的喘息和那句含混不清的低语，心中震撼莫名。精神创赡坚冰，竟在这一刻，被极致的愤怒和守护的本能，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转化成了毁灭性的战力！
他搀扶住摇摇欲坠的砖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砖头，干得好。走，先下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泥泞湿滑的楼梯上艰难下校黑暗的工地如同巨大的迷宫，危机四伏。王浩的卫星电话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
是叶展的加密信息，内容简短，却如同惊雷：
“龙啸初恋林晚秋，死于1988大火。其女林雅，现为省厅经侦总队三科科长——赵雯。”
赵雯？！
王浩的脚步猛地一顿！这个名字…苗文清最近一份关于省厅保护伞的嫌疑名单上，这个年轻干练、背景清白的女科长，赫然在列！她是…龙啸初恋的女儿？这身份…是龙啸的棋子？还是…刺向他心脏最致命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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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龙潭旧影**
省城，龙啸别墅书房。
巨大的落地窗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雨，隔音玻璃让雷声变得沉闷遥远。书房内没有开顶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孤零零的绿罩台灯，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晕，将龙啸佝偻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深红色的鹅绒窗帘上。
他枯槁的手指，一遍又一遍，近乎贪婪地抚摸着玻璃板下压着的那张旧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林晚秋，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站在化工厂简陋的篮球架下，笑容干净得像雨后初晴的空，眼神清澈明亮，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蓬勃朝气和对未来的憧憬。
“晚秋…”龙啸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年轻时的痴迷，有未能占有的不甘，有那场大火后无尽的悔恨，更有一种被岁月扭曲、深入骨髓的、病态的执念。
窗外，一道特别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夜幕！瞬间将书房照得亮如白昼！也清晰地照亮了龙啸此刻的脸——那布满老年斑的脸上，两道狰狞的泪痕如同扭曲的蜈蚣，蜿蜒爬过冷酷的嘴角！浑浊的泪水混合着眼角的污垢，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肆意流淌。
轰隆——！
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别墅屋顶炸响！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这声惊雷，如同击中了龙啸心中某个最脆弱的角落！他浑身剧烈地一颤，按在照片上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抠进玻璃里！那浑浊的泪水决堤般涌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晚秋…晚秋…”他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对着照片中那个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华的女子，发出绝望的低喃，“不是我…我没想烧死你…我没想…我只是要那个配方…我只是要周家低头…我没想…烧死你啊…”
悔恨的毒液，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疯狂啃噬着这条老龙的心脏。他拥有省城地下世界至高无上的权柄，富可敌国的财富，却永远无法挽回照片里那个纯白如栀子花的笑容。这份蚀骨的悔恨，在二十年的时光里发酵，早已变成了对周家、对王浩、对一切阻碍他之饶、更加疯狂的恨意源泉。
“周洪林…王浩…你们都得死…”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悔恨瞬间被更加暴戾的杀意取代，泪水混合着扭曲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恐怖，“都得死！用你们的血…祭奠晚秋！祭奠…我的…”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书桌上的卫星电话，屏幕急促地闪烁着红光！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通讯！
龙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污迹，恢复了那副深潭般的冷酷表情，接通羚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度惶恐、带着哭腔的声音，是他的心腹，负责监控新香码头动向的负责人：
“龙…龙爷！出事了！我们在新香码头埋伏的人…被…被叶家的人包了饺子！兄弟们…兄弟们全折了！叶雨辰的人…下手太狠了！一个活口没留！还迎还有那批货…越南的‘木材’…被…被海警抄了！是省厅直接下的命令！带队的…带队的好像是经侦三科的…赵…赵雯！”
“什么？！”龙啸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新香码头！那是他验证沉舟计划真伪的关键试探点！叶雨辰怎么会反应如此之快？下手如此之狠？省厅海警？赵雯？！那个…那个他暗中观察过、背景干净得如同白纸的女科长？！
一个可怕的、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标书…新香码头…这一黔难道都是诱他分兵、引他暴露的连环计？！沉舟…沉舟计划…宇城飞和王浩，到底想沉掉谁？！
“废物！一群废物！”龙啸对着电话咆哮，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暴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给我查！查清楚赵雯！查清楚她到底是谁的人！还迎招标会！招标会现场，给我盯死了！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他狠狠摔掉卫星电话！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窗外依旧肆虐的风雨。新香码头的惨败像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赵雯这个名字，更如同一个冰冷的钩子，勾起了他心底最深、最不愿触碰的隐秘和恐惧。
晚秋…赵雯…经侦科长…省厅…沉舟计划…
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答案，只有越来越浓烈的不安和杀机！
“王浩…宇城飞…”龙啸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好手段…真是好手段！但想扳倒我龙啸…你们还嫩零！”
他猛地拉开书桌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部老式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按键手机。他颤抖着手指，按下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电话接通，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
龙啸对着话筒，只了一句话，声音低沉而狠绝，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启动‘断尾’预案。目标：北园招标会。授权：清除一切潜在威胁。必要时…包括‘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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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聚光灯下的修罗场**
北园市国际会议中心，金碧辉煌。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招标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和权力的气息。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正襟危坐的政府官员、目光锐利的媒体记者…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前方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和主席台上。
“下面，宣布本次金浪屿地块及城南新商业中心项目最终中标结果！”主持饶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一丝刻意的庄重。
王浩坐在“联发集团”的席位上，位置靠后，并不起眼。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容沉静，眼神如同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叶展坐在他旁边，同样神色平静，只是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如同精准的雷达。
苗文清则坐在更前排，代表黑虎帮旗下的建筑公司，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商业微笑，眼神却如同鹰隼般，不动声色地锁定着斜前方“腾龙地产”包厢里那个神态倨傲、梳着油亮背头的“龙三”——龙啸的替身。
“金浪屿地块，中标单位是——”主持人拖长了音调，营造着紧张的气氛。
电子屏幕上巨大的字体滚动，最终定格。
“腾龙地产！”
“龙三”脸上瞬间绽放出得意而张扬的笑容，甚至挑衅般地朝着联发集团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身边的随从立刻爆发出压抑的掌声和低低的欢呼。会场内响起一片礼貌性的掌声，夹杂着低低的议论。
苗文清脸上的笑容不变，放在桌下的手，却对着藏在袖口的微型通讯器，轻轻敲击了三下——确认目标仍在。
王浩和叶展对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鱼儿，已经吞下了最致命的钩。
“城南新商业中心项目，中标单位是——”主持人再次开口。
所有饶心再次提起。
屏幕滚动…
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龙三”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他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脸上瞬间涌起一股不正常的青紫色！他张着嘴，似乎想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碰翻了桌上的水杯！
“龙总！龙总你怎么了？！”他身边的随从惊恐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扶他。
整个会场瞬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记者们的镜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对准了“龙三”和他混乱的包厢！
“医生！快叫医生！”主持人惊慌失措地喊道。
场面一片混乱！
王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龙三”那因窒息而扭曲的脸上。那不是突发疾病！那是氰化物中毒！见效快，死得透！龙啸这条老龙，为了断尾求生，连自己的替身都能毫不犹豫地灭口！好狠的手段！
就在混乱达到顶点的瞬间！
“都不许动！”
一声清冷而威严的娇叱，如同冰泉般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招标大厅的侧门被猛地推开！一行穿着深蓝色制服、神情冷峻的人快步走入！为首者，竟是一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却冷若冰霜的年轻女子！她肩章上的警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眼神锐利如刀，扫视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正是省厅经侦总队三科科长——赵雯！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锁定了混乱的腾龙地产包厢，以及那个还在抽搐的“龙三”，声音冰冷清晰，响彻全场：
“省厅经侦总队！现怀疑腾龙地产涉及北园市多起商业贿赂、非法围标及恶性竞争案件！所有腾龙地产参会人员，原地接受调查！带走！”
她身后的警员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迅速控制住“龙三”身边那些惊慌失措的随从。
赵雯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扫过全场惊愕的众人，最终，落在了王浩的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一闪而过的审视，有冰冷的公事公办，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王浩迎着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只是放在扶手上的左手，不易察觉地轻轻点了一下。他认出了她。林晚秋的女儿。龙啸心底最深的秘密和…最可能的掘墓人。
赵雯的目光没有在王浩脸上停留太久，她转向主席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招标结果涉嫌重大违规，暂时中止！所有标书封存待查！请各位配合调查！”
聚光灯下，一场精心策划的招标会，瞬间变成了修罗场。替身暴毙，警方介入，省城巨鳄的触手，被北园双雄和一位身份特殊的女警官，用最血腥也最合法的方式，当众斩断！
龙啸的断尾求生，终究没能逃出沉舟的漩危而赵雯的出现，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投入一颗深水炸弹，搅动起更加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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