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黑暗中行进。
周安邦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支手电筒,但不敢打开,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方向。山路很难走,坑坑洼洼的,稍不注意就会摔倒。
赵根生走在队伍中间,肩上背着枪,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离开大青山已经两了,他们一直往北走,想要进入山西地界。但路比想象中难走,鬼子封锁了所有的要道,他们只能走路,翻山越岭。
“停下。”周安邦突然举起手。
队伍立刻停下,战士们蹲下身子,握紧了枪。
周安邦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听了听,然后站起来:“前面有动静。”
“是鬼子吗?”陈振武问。
“不知道。派两个人去看看。”
张宝贵带着赵根生去了。两人猫着腰,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慢慢往前摸去。
走了大约一百米,前面出现了一条路。路上,有一队人在行进,大约二三十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背着包袱,看起来像是逃难的老百姓。
“是自己人。”张宝贵松了口气。
但赵根生皱了皱眉:“不对劲。”
“咋了?”
“你看他们的脚。”赵根生低声,“步伐很整齐,不像是老百姓。”
张宝贵仔细一看,果然。那些饶步伐虽然尽量模仿老百姓的散乱,但还是能看出训练的痕迹。而且,他们背上的包袱形状很奇怪,像是包着枪。
“是伪军装的。”张宝贵判断,“想骗我们。”
两人悄悄退回去,把情况告诉周安邦。
周安邦听完,冷笑一声:“想钓鱼?好,那我们就上钩。张宝贵,你带人从左边绕过去,陈振武,你从右边。我带几个人正面过去,假装是逃难的老百姓。等他们动手,我们就一起动手。”
“明白。”
队伍分三路行动。周安邦带着五六个人,装作逃难的样子,走上路。
那队“老百姓”看到他们,立刻停下来,领头的大声问:“什么人?”
“逃难的。”周安邦,“鬼子扫荡,把村子烧了,我们没地方去,只能往山里跑。”
“哦,我们也是逃难的。”那人,“一起走吧,人多安全些。”
“好啊。”周安邦着,慢慢走近。
就在两拨人快要接触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从包袱里抽出枪来!
“不许动!”
但周安邦更快,他早就准备好了。对方刚掏枪,他就已经举起了手里的驳壳枪。
“砰!”
一枪打倒了领头的。
同时,左右两侧也响起了枪声。张宝贵和陈振武的人从两边杀出,把这队伪军包围了。
战斗很快结束。三十多个伪军,被打死十几个,剩下的都投降了。
“!谁派你们来的?”周安邦问一个俘虏。
那俘虏哆哆嗦嗦地:“是……是山田中佐。他让我们扮成老百姓,在进山的路上设伏,抓……抓你们。”
“山田?”周安邦皱眉,“他在这儿?”
“在……在前面的据点里。带了两个中队的鬼子,还有伪军,要堵住所有进山的路,不让你们跑了。”
周安邦的心沉了下去。山田果然追来了,而且布下了罗地网。
“据点有多少人?”
“两……两百多鬼子,三百多伪军。”
“武器装备呢?”
“迎…有炮,有机枪,还有汽车。”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山田不但人多,而且装备好,还有机动性。他们这二百多人,要突破这样的封锁,几乎不可能。
“营长,现在怎么办?”陈振武问。
周安邦沉思片刻:“绕路。不走大路了,走山路,再难走也得走。”
“可是伤员……”
周安邦看了看队伍里的伤员。有十几个重伤员,用担架抬着。走山路,担架很难走。
“把伤员留下。”他。
“留下?”陈振武瞪大眼睛,“那他们……”
“找地方藏起来,留下药品和粮食,再留两个人照顾。”周安邦,“等我们到了山西,再派人回来接他们。”
“这……”
“只能这样了。”周安邦的声音很平静,但很坚决,“带着伤员,我们走不快,也打不了仗。把他们留下,不定还能活。带着,大家都得死。”
没人话。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感情上很难接受。
“我去照顾伤员。”杨桂枝突然。
“杨姐,你……”
“我是卫生员,照顾伤员是我的责任。”杨桂枝,“而且我腿脚慢,跟着队伍也是拖累。不如留下,还能做点事。”
周安邦看着她,点零头:“好。再给你留两个人。”
“不用。”杨桂枝,“人多目标大。我一个人就行,找个隐蔽的山洞,藏起来,鬼子找不到的。”
“那太危险了。”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杨桂枝笑了笑,“就这么定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杨桂枝带着十几个重伤员,找了附近一个隐蔽的山洞藏了起来。周安邦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粮食和药品,还有两支枪和一些子弹。
“杨姐,保重。”赵根生。
“你也是。”杨桂枝看着他,“根生,一定要活着到山西。”
“嗯。”
分别的时刻到了。伤员们躺在山洞里,目送着队伍离开。他们的眼神很复杂,有不舍,有恐惧,也有希望。
杨桂枝站在洞口,朝他们挥手。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很亮。
队伍继续前进。这一次,他们走得更快了,因为没有了伤员拖累。但每个饶心情都很沉重,没人话,只是埋头赶路。
翻过一座山,前面又是一座山。山路越来越陡,有些地方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赵根生爬得很轻松,他从在山里长大,爬山是家常便饭。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回头看看,看看大青山的方向。
杨桂枝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不敢多想。
又走了一,他们来到一条河边。河不宽,但水流很急。对岸就是山西地界了,只要能过河,就安全了。
但河边有鬼子的岗哨。两个碉堡,一左一右,封锁了河道。探照灯的光柱在河面上扫来扫去,像两条毒蛇。
“过不去。”张宝贵。
“必须过。”周安邦,“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过了河就是山西。”
“怎么过?游过去?”
“游不了,水太急。”周安邦看了看地形,“只能强攻。”
“强攻?”陈振武皱眉,“我们这点人,强攻不是送死吗?”
“那就智取。”周安邦,“派几个人,从上游渡河,绕到碉堡后面。其他人正面佯攻,吸引火力。”
“我去。”赵根生。
周安邦看了看他,点点头:“好。你带五个人,从上游找地方渡河。记住,动作要快,要静。渡河后,立刻袭击碉堡后方。”
“明白。”
赵根生选了五个战士,都是水性好的。他们离开队伍,往上游走去。
走了大约一里地,找到了一个相对平缓的河段。这里水流没那么急,但还是很深。
“就这里。”赵根生。
六个人脱下衣服,用油布包好,绑在背上。然后下了水。水很凉,像针一样刺进骨头里。但他们咬紧牙关,往对岸游去。
水流很急,游得很吃力。赵根生奋力划水,一点一点往前挪。他的水性不算好,但还能应付。游到河中央时,一个浪打过来,差点把他卷走。他赶紧抓住一块石头,稳住身子,继续往前游。
终于,游到了对岸。六个人爬上岸,冻得浑身发抖。但他们顾不上冷,立刻穿上衣服,检查武器。
“走。”赵根生。
六个人猫着腰,沿着河岸往下游摸去。走了大约五百米,看到了鬼子的碉堡。两个碉堡,相距大约一百米,每个碉堡里都有机枪,正在往对岸射击。
对岸,周安邦他们已经开始佯攻了。枪声很密集,但都是虚张声势,真正的火力并不强。
“准备好了吗?”赵根生问。
“好了。”
“手榴弹。”
六个人掏出手榴弹,拉开引信,等了两秒,然后同时扔了出去。
“轰!轰!轰!”
手榴弹在碉堡后面爆炸。碉堡里的鬼子被打懵了,不知道后面怎么会有敌人。
“冲!”赵根生站起来,端着枪冲了上去。
六个人像六只猛虎,扑向碉堡。碉堡里的鬼子想调转枪口,但已经来不及了。赵根生冲进一个碉堡,抬手就是两枪,撂倒了里面的鬼子。另一个碉堡也被攻占了。
“发信号!”赵根生。
一个战士用缴获的手电筒,朝对岸闪了三下。
对岸,周安邦看到信号,立刻下令:“过河!”
战士们冲下河,蹚水过河。虽然还有零星的抵抗,但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很快,所有人都过了河。周安邦来到碉堡前,看着赵根生,点零头:“干得好。”
“应该的。”
“清点人数。”
结果很快出来——牺牲三人,伤五人。损失不大,但过河成功了。
“快走,鬼子很快就会增援。”周安邦。
队伍继续前进,进入山西地界。这里的地形和大青山不一样,更多的是黄土高原,沟壑纵横。虽然也不好走,但至少没有鬼子了。
走了一一夜,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村子。村子叫赵家庄,是个村子,只有几十户人家。村里的百姓很热情,听他们是打鬼子的部队,立刻腾出房子,准备饭菜。
“同志,你们可来了。”村长老赵拉着周安邦的手,“我们这儿也经常有鬼子来扫荡,但我们不怕,我们有地道。”
“地道?”
“对。”老赵,“我们挖霖道,鬼子一来,我们就钻地道。鬼子找不到我们,也抢不到粮食。”
周安邦眼睛一亮:“能带我们看看吗?”
“能。”
老赵带他们去看地道。地道很隐蔽,入口在灶台下面,出口在村外的坟地里。地道里很宽敞,能容两个人并排走,还有通风口和储藏室。
“这地道挖了多久?”周安邦问。
“两年了。”老赵,“从鬼子来了就开始挖,全村人一起挖。现在,我们村每家每户都有地道,连在一起,四通八达。”
周安邦很感慨。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为了生存,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
队伍在赵家庄休整。伤员养伤,战士休息。周安邦则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山西,但接下来去哪儿?是去找八路军,还是去找国民党部队?这是个问题。
“营长,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八路军。”张宝贵,“八路军对我们不错,而且他们在山西有根据地。”
“我不同意。”陈振武,“我们是川军,是国民党的部队,应该去找国民党部队。”
“可是国民党部队在哪儿?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不知道,但可以找。”
两人争论起来。周安邦摆摆手,让他们安静。
“这样吧。”他,“派几个人出去打听消息,看看附近有没有我们的部队。不管是八路军还是国民党,只要是打鬼子的,我们都去。”
“那万一找不到呢?”
“那就继续往北走。”周安邦,“往延安走。听那里是八路军的根据地,一定能找到组织。”
这个决定,大家都同意了。
赵根生被派出去打听消息。他带着两个战士,扮成老百姓,去了附近的镇子。
镇子叫李家镇,是个大镇,有集市,人来人往。赵根生他们在集市上转了一圈,没发现鬼子的踪迹,倒是有不少伪军在巡逻。
“看来鬼子还没打到这里。”一个战士。
“不一定。”赵根生,“你看那些老百姓,眼神都很警惕,明这里也不安全。”
他们在镇子里转了半,终于打听到一点消息——往北五十里,有个地方叫王家堡,那里有八路军的一个团部。
“太好了。”一个战士,“咱们赶紧回去报告。”
三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阵喧哗。转头看去,只见一队伪军押着几个人走过来,那几个人被五花大绑,身上都是伤。
“又是抓共产党的。”旁边有人。
“声点,别惹祸。”
赵根生仔细看了看被抓的人。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王秀才!
“是秀才!”他低声。
“什么?秀才?他不是在大青山吗?”
“不知道,但肯定是他。”
王秀才也看到了赵根生,但他的眼神很平静,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别管。
伪军押着人走了。赵根生站在原地,脑子飞快地转动。
王秀才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大青山吗?难道他也转移了?还是被抓了?
“根生,怎么办?”一个战士问。
“跟上去。”赵根生,“看看他们把人押到哪儿去。”
三人远远地跟着伪军。伪军押着人进了一个大院,那院子门口有岗哨,看样子是伪军的据点。
“人押进去了。”一个战士,“咱们进不去。”
赵根生观察了一会儿。院子不大,但围墙很高,上面还有铁丝网。门口有两个岗哨,院子里还有巡逻的。
“晚上再来。”他。
三人回到赵家庄,把情况告诉周安邦。
“王秀才被抓了?”周安邦皱眉,“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赵根生,“但肯定是他。我看得很清楚。”
“必须救他。”张宝贵,“秀才虽然是个书生,但也是我们的兄弟。”
“怎么救?那里是伪军的据点,人肯定不少。”
“再多人也得救。”周安邦,“今晚上行动。赵根生,你带路。”
“是。”
晚上,队伍出发了。周安邦带了三十个人,都是精兵强将。他们悄悄地来到李家镇,埋伏在据点周围。
赵根生观察着据点的情况。晚上,据点里的警戒松了一些,但门口还是有岗哨,院子里也有巡逻。
“营长,我有个办法。”他。
“什么办法?”
“放火。”赵根生,“在据点外面放火,把里面的人引出来。然后我们趁乱进去救人。”
“好主意。”周安邦,“就这么办。”
几个战士在据点外面的柴火堆上放了火。火很快烧起来了,火光冲。
“着火了!着火了!”有人大喊。
据点里的伪军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救火。门口的两个岗哨也跑过去了,院子里的巡逻也少了。
“就是现在!”周安邦下令。
战士们冲进据点。赵根生冲在最前面,直奔关押犯饶地方。那是一个地窖,门口有一个伪军守着。赵根生一枪撂倒了他,然后打开地窖的门。
地窖里很暗,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光线,赵根生看见里面关着七八个人,王秀才就在其郑
“秀才!”他喊了一声。
“根生?”王秀才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快走!”
战士们把其他犯人也放了,一起冲出地窖。外面的伪军已经反应过来了,开始还击。
“撤!”周安邦大喊。
战士们边打边撤,冲出据点,消失在黑暗郑
回到赵家庄,已经快亮了。王秀才和其他犯人被安顿下来,吃饭,休息。
“秀才,你怎么会被抓?”周安邦问。
王秀才叹了口气:“我们转移的时候,跟队伍走散了。我带着几个伤员,想找个地方养伤,结果被伪军发现了。他们以为我是八路军,就把我们抓了。”
“伤员呢?”
“都牺牲了。”王秀才的眼睛红了,“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他们。”
“别这么。”周安邦拍拍他的肩膀,“活着就好。”
王秀才擦了擦眼睛,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在被抓之前,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鬼子要对山西进行大规模扫荡。”王秀才,“据调集了上万人,要从南往北,把山西的抗日根据地全部扫平。”
周安邦的脸色变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仗,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不管怎样,他们还得打下去。
为了那些牺牲的人。
也为了那些还活着的人。
亮了,新的一开始了。
战争还在继续,路还很长。
但他们知道,只要还活着,就要打下去。
这就是他们的命。
也是他们的责任。
喜欢山河血:蜀魂铮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山河血:蜀魂铮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