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门内是颠倒的星河。
血云化作粘稠的暗雾,裹着碎冰与星屑扑面而来。
凤知微的灰纹已漫过眼尾,可她望着前方悬浮的青铜巨钟时,眼底的光反而更亮了——那钟身上爬满的裂痕里,正渗出与她识海同频的震颤。
万象终时。沧夜的魔纹在周身凝成黑焰,将她护在身侧,归墟守钟人每敲一次,就有一界彻底湮灭。他喉间逆鳞泛起血光,三百年前他敲过第三下,仙门为此折了半座昆仑。
凤知微伸出手,灰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钟身。
暗雾突然翻涌,一道佝偻的身影从钟后转出。
老者的白发垂至地面,每一根发梢都缠着半透明的魂丝,正是归墟守钟人。
友来得巧。他浑浊的眼扫过凤知微眉心的金纹,又落在沧夜腰间的逆鳞剑上,这口钟,该敲第四下了。
瞧不得。凤知微的声音轻得像片雪,你看。她抬手召出《逆名谱》,羊皮卷展开时,满纸金漆名字如活物般跃出,凤守疆、陈念安、万姓灯...这些名字不是刻在木牌上,是刻在人心上。她指向守钟人发间的魂丝,你缠着的,是被遗忘者的怨;我带着的,是被铭记着的光。
守钟饶手顿在钟槌上。
那些金漆名字竟顺着魂丝钻了进去,在他浑浊的眼底溅起星芒——他看见还愿娘捧着家书跪在灶前,看见陈念安敲着竹板逆命的姑娘,看见梦戏班的水袖卷着万姓灯的戏文飘向际。
这不可能...他喃喃,归墟吞噬的是存在本身,名字不过是浮尘。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浮尘也能聚成山。凤知微向前一步,灰纹爬上她的睫毛,我前世是神医,治过将死之人;今生是逆命者,要治的是将死之世。她的命灯从心口透出,将暗雾灼出个窟窿,你听——
远处传来模糊的唱词。
百晓癫的竹板声穿透归墟的混沌,梦戏班的水袖掀起金色的浪,还愿娘的呜咽裹着二字,像千军万马撞开了归墟的壁垒。
那些被凤知微焊在世间的名字,正顺着命河逆流而上,在归墟的暗雾里织成一张光网。
守钟饶钟槌落地。
他望着光网里穿梭的名字,突然笑了:原来...原来不是归墟要吞了他们,是他们用名字,勒住了归墟的喉咙。他看向凤知微,眼里的浑浊褪尽,友可知,给逆命者命名的代价?
知道。凤知微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的存在痕迹会被抹除,像雪化在风里。她转头看向沧夜,灰纹已经漫过她的鼻梁,但只要有人记得我,我就还在。
沧夜的魔纹突然暴起。
他早将腾蛇本源注入她的识海,此刻却感觉那些力量正被归墟的暗雾一丝丝抽走。
他扣住她的后颈,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我不让你化。
我用魔核养你,用逆鳞护你,用九幽的火...烧穿这破归墟!
傻魔尊。凤知微笑,伸手抚过他眉骨间的魔纹,你忘了?
我要的从来不是活着。她的命灯突然暴涨,将两人裹进金色的茧,我要的是——
被记住。守钟人接了她的话。
他弯腰捡起钟槌,却没有敲钟,而是用槌尾在钟身上刻下一行字:凤知微,逆命者,万姓灯引。刻痕里渗出金光,与《逆名谱》的光网连成一片,你看,这口钟记住你了;命河记住你了;所有被你命名的人,都记住你了。
凤知微的灰纹终于漫过她的唇。
她仰起脸,在沧夜的瞳孔里看见自己逐渐透明的身影。
可那身影周围,正浮着无数光点——是的家书,是的竹板,是万姓灯的戏文,是还愿娘刻在老墙上的阿微姐姐。
沧夜。她的声音像飘在风里的羽毛,我给你取的名字...还没。
沧夜的喉结滚动。
他早不在乎名字,可此刻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绳:你,我听着。
沧夜。她的指尖抚过他心口的逆鳞,沧是沧海不枯,夜是星灯不灭。她的身影彻底透明,却又在他识海里清晰无比,你看,我没消失。
我在你的记忆里,在命河的源头里,在所有被我们焊死的名字里。
守钟人突然举起钟槌,重重敲在钟身上。
当——
这一敲不是湮灭,是重生。
归墟的暗雾被震得粉碎,露出背后流淌的命河。
那些金色的名字如鱼群般跃入河中,在水面犁出灿烂的波痕。
凤知微的透明身影融进波痕里,却又在每一朵浪花里浮现。
沧夜的魔纹全部褪尽。
他望着冥河里的光,突然笑了——那是他冰封万年以来,最鲜活的笑。
他伸手接住一朵浪花,掌心里躺着半块桂花糖,正是凤知微塞给陈念安的那半块。
原来...这就是被记住的感觉。他低喃。
命河的尽头传来戏班的唱词:什么大梦一场空,道什么黄粱炊不熟——看那万姓灯,照破归墟雾!
百晓癫的竹板声紧随其后:逆命的姑娘哟,她没走——她在北疆的界碑里,在书饶故事里,在每一盏夜里亮起的灯里!
还愿娘的呜咽混在风里:阿微姐姐...阿微姐姐...
沧夜抬起头。
他看见际的星子突然亮了,每一颗星上都刻着名字——凤守疆、陈念安、万姓灯,还有最亮的那颗,刻着凤知微。
他的逆鳞剑突然震颤。
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沧夜,沧海不枯,星灯不灭。
归墟的门在身后闭合。
沧夜握着半块桂花糖,转身走向命河。
他的影子被星光拉得很长,与那些跃动的名字重叠在一起。
我带你去看凤栖梧。他对着风,看一千年,一万年。
命河的浪花溅起,回应他的是熟悉的轻笑。
——记得我就好,其他的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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