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发出后的时间,仿佛被遗弃之地本身的粘稠空气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粗糙的砂纸上摩擦,刮得人神经生疼。
程让守在颅骨入口的阴影里,左肩的麻木和毒素带来的隐痛不断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他没有再使用影蝠,维罗娜拉没必要了——信号已经发出,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以及保存每一分力气。
科林斯坐立不安,一会儿摆弄他那几件从哨站带出来的“宝贝”,一会儿又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灵魂之火忽明忽暗。“他们……会来多少人?会不会直接……那个,把我们轰成渣?”
维罗娜拉靠在对面的骨壁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凋零者想要的是‘容器’,不是骨灰。他会来的,而且很可能会亲自来。”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在他眼里,我们已经是瓮中之鳖,区别只在于怎么抓,以及抓回去后怎么用。”
程让默然。他低头看着躺在身边、依旧昏迷的莉安德拉。科林斯的稳定器发出越来越不稳定的嗡鸣,上面的能量指示水晶已经黯淡了大半,如同风中残烛。时间不多了。无论凋零者来不来,莉安德拉都即将再次醒来,而下一次,她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还是,醒来的将不再是“她”?
这种将命运完全交到敌人手中的感觉,糟透了。像赤身裸体站在悬崖边,等着别人来决定是拉你一把,还是推你下去。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大约半时后,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令人窒息般压迫感的黑暗气息,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从远方迅速弥漫过来。不是大队人马,那气息纯粹而集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冰冷恶意。
维罗娜拉猛地睁开眼睛,赤红的眼眸中锐光一闪。“来了。”
程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掐入掌心的伤口,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颅骨外的光线似乎暗淡了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入口前方。
纳萨诺斯·凋零者。
他依旧穿着那身独特的、带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凋零者套装,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燃烧着幽光的眼睛,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缓缓扫过程让、维罗娜拉,最后,定格在昏迷的莉安德拉身上,尤其是在她眉心的烙印处停留了数秒。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程让皮肤生疼。
“维罗娜拉。”凋零者的声音干涩平滑,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将空气冻结的寒意,“我还以为,你已经和那些无用的德鲁伊一样,化为腐朽的养料了。看来,女王的‘恩赐’比我想象的还要……持久。”
他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对希尔瓦娜斯力量的某种微妙妒意。
维罗娜拉站直身体,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同样冰冷:“让你失望了,纳萨诺斯。就像你的动作,也未必能一直瞒过女王的眼睛。”
凋零者眼中幽光微微一盛,但并未发作。他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在莉安德拉身上。“信号是你们发的。看来,你们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决定放弃无谓的挣扎了?”他向前迈了一步,那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增强,科林斯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我们决定和你做一笔交易,凋零者。”维罗娜拉直接切入主题,没有任何迂回。
“交易?”凋零者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们?拿什么和我交易?你们那微不足道的性命?还是这个……”他指向莉安德拉,“即将被彻底同化的失败品?”
“失败品?”维罗娜拉冷笑一声,“你派来的‘凋零之券队,可是连‘失败品’的一次本能反击都没能接下来,化为了真正的尘埃。这就是你想要的‘容器’力量?这种……连存在本身都能否定的‘静寂’?”
凋零者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他显然已经从逃回去的部下那里得知了情况,但亲耳从维罗娜拉口中听到确认,尤其是“静寂”这个词,让他眼底的幽火跳动了一下。
“静寂之影……”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这个名字,“守夜人记载中的古老威胁……没想到,真的存在,而且依附在了一个精灵身上。”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莉安德拉,这一次,带着更加浓烈的、近乎贪婪的研究欲望。
“所以,你的交易内容是什么?”他看向维罗娜拉,语气稍微认真了一些。
“我们配合你研究这股力量,甚至在确保莉安德拉意识存续的前提下,尝试有限度地引导和利用‘静寂之影’。”维罗娜拉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条件,“作为交换,你停止对‘终末回响’的召唤,放弃将程让作为古神容器的计划,并保证我们三饶基本安全。”
凋零者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维罗娜拉完,他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很有趣的提议。”他缓缓道,“用一份我尚未完全掌控、但潜力巨大的力量,来换取我放弃另一份同样强大、并且我已经投入了诸多心血的力量来源?维罗娜拉,你觉得我很像那些会被蝇头利迷惑的蠢货吗?”
“前提是,你能掌控‘终末回响’。”程让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守夜饶警告不是儿戏!那东西会毁了一切,包括你自己!”
凋零者的目光转向程让,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吵闹的虫子。“凡人,你懂什么?真正的力量总是伴随着风险。死亡本身于我而言都已是过往,区区‘回响’,何足道哉?”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自信,“更何况,唯有借助‘回响’之力,我才能彻底掌控古神低语,才能真正……超越这具躯壳的束缚!”
他盯着程让,眼中幽光暴涨:“而你,程让,你是钥匙!是连接现实与虚空、沟通古神意志最完美的桥梁!你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程让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那股仿佛要被彻底看穿、剥离灵魂的感觉又回来了。
“那么,‘静寂之影’呢?”维罗娜拉强行将话题拉回,“你确定在引来‘终末回响’的同时,你能应付得了另一个同等级别的古老存在?当两个这样的力量在你精心打造的‘舞台’上相遇,会发生什么?你所谓的掌控,会不会瞬间变成一场你无法承受的灾难?”
凋零者沉默了。维罗娜拉的话显然戳中了他内心某个不确定的角落。他追求力量,渴望超越,但他并非完全的疯子,他也有他的算计和……恐惧。
他的目光在莉安德拉和程让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了莉安德拉眉心的烙印上。那烙印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微微闪烁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却令凋零者灵魂都感到一丝悸动的冰冷。
权衡。利弊。风险与收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颅骨内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终于,凋零者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干涩平静:“我可以暂时搁置对‘终末回响’的进一步引导,也可以保证这个精灵在拥有研究价值期间意识不灭。”
程让和维罗娜拉心中微微一松,但凋零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但是,”凋零者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锁链,锁定了程让,“他,必须完全交由我处置。这是底线。”
完全交由他处置!这意味着程让将成为他沟通古神、实验力量的纯粹工具,下场可能比死亡更惨!
“不行!”维罗娜拉断然拒绝,“程让同样是交易的一部分!没有他,我们无法保证莉安德拉在清醒状态下会配合你的研究!”
“那是你们的问题。”凋零者语气毫无转圜余地,“要么接受我的条件,要么……我现在就带走这个精灵,而你们,可以在这里继续等待‘终末回响’的降临,或者……被她下一次失控的力量彻底抹除。”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黑暗力场如同潮水般涌来,压迫得程让几乎无法呼吸。
“选择吧,维罗娜拉。是牺牲一个,保全其他,还是……一起毁灭?”
冰冷的抉择,如同剃刀般架在了他们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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