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让是被隔壁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吵醒的——如果这鬼地方能分清白黑夜的话。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地牢里那点幽魂苔藓的光依旧绿得渗人。
“喂,”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石壁间显得有点干巴,“你还好吧?”
隔壁的咳嗽声戛然而止,然后是镣铐哗啦一响,像是里面的人迅速挪远了。“不劳费心,叛徒。”莉安德拉的声音隔着石头传过来,带着明显的沙哑和强撑起来的冷硬。
叛徒?程让扯了扯嘴角,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屁股底下的硬板床硌得人生疼。“我了多少次,我不是亡灵,也不是什么叛徒。我就是…倒了血霉,莫名其妙掉到这鬼地方来的。”
“呵,”隔壁传来一声短促的冷笑,“每个与这些腐烂之物为伍的活人都会编个故事。你是第几个了?”
程让有点恼火,这精灵的警惕心比刺猬的刺还密。“爱信不信。”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反正我现在跟你一样,也是这笼子里的鸟。”他顿了顿,听着那边细微的、不太平稳的呼吸声,“你擅不轻吧?他们给你处理了吗?”
沉默。只有镣铐偶尔摩擦地面的细碎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程让以为她不会再搭理自己的时候,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力掩饰的虚弱:“…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里?一个活人…为什么穿着他们的皮甲,为什么…会有那种力量?”她的声音里除了怀疑,终于透出一点难以抑制的好奇。昨他被押送过来时,显然她也注意到了。
程让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这问题可真难解释,总不能自己是打游戏穿过来的吧?“来话长。简单讲,我为了活命,跟希尔瓦娜斯做了笔交易。给她卖命,换一条生路。至于那力量…”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突然就冒出来了,不受控制。”
“不受控制的力量最是危险。”莉安德拉低声,像是在告诫他,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我知道危险。”程让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试图再次感受那股奇异的波动,却依旧空空如也,“但当时要不是它,我可能已经变成死亡骑士剑下又一缕冤魂了。危险,总比立刻死了强。”
隔壁又没声了。程让能想象出她此刻紧抿着嘴唇、一脸倔强又带着点困惑的样子。
“你们高等精灵…”他试图换个话题,“都像你这么…嗯…固执吗?”
“我们铭记仇恨,坚守荣耀。”她的回答立刻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与固执无关。你们人类…永远不会懂失去太阳之井意味着什么。”
这话像块石头,堵在程让胸口。他知道那段历史,银月城被阿尔萨斯踏平,太阳之井被污染…那是刻在每个幸存精灵骨子里的痛。他张了张嘴,想点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在那种深沉的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听过一些。”他最终只是低声,“那很艰难。”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似乎没那么紧绷了。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送饭的卫兵。一个腐烂了一半的脑袋从栅栏口探进来,扔进两个硬得像石头的面包和一壶水,对隔壁也是同样待遇。
程让拿起面包啃了一口,费力地咀嚼着。“这玩意儿,比我们那儿的压缩饼干还离谱。”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压缩饼干?”隔壁传来迟疑的问句。
“啊,就是一种…很顶饿但很难吃的干粮。”程让解释着,心里觉得有点荒谬,他居然在幽暗城的地牢里跟一个高等精灵讨论食物。
“再难吃,也比不上被死亡能量浸透的腐烂之物。”莉安德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厌恶。
这倒是。程让无法反驳。他喝了一大口水,把嘴里的面包渣冲下去。“喂,精灵,总得有个名字吧?我叫程让。”
“…莉安德拉·晨风。”短暂的犹豫后,她还是回答了。
“莉安德拉…”程让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听着,莉安德拉,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们现在都被关在这里,外面那些…”他指了指栅栏外,“才是共同的看守。互相咬着不放,没什么意思。”
莉安德拉没有立刻回应。他能听到她轻微移动时镣铐发出的声响,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你的力量,”她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那种…生与死交织的感觉。我从未感受过。它让我…很不舒服。”
“我自己也瘆得慌。”程让实话实,“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两个自己在打架,冰火两重。”他试图用轻松点的语气,但效果不佳。
“心点,人类。”莉安德拉的声音低沉下去,“玩弄生死界限的人,最终都会被其吞噬。这是…古老的训诫。”
她的警告带着一种真实的关切,这让程让微微一怔。
“谢谢提醒。”他叹了口气,“但我好像…没得选。”
脚步声再次从走廊尽头传来,这次是维罗娜拉。她停在程让的牢房前,冰冷的目光扫过他,又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隔壁。
“还能站起来吗?”她的语气永远那么公事公办,“训练继续。今练习在体力耗尽状态下保持隐匿和精准。”
程让认命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他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铁门,低声了句:“我先走了。”
里面没有回应。
跟着维罗娜拉走出牢房时,程让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这次隔墙的对话,虽然依旧充满试探和敌意,但似乎…敲开了一道的缝隙。
至少,她知道他的名字了。
而他知道,那个名叫莉安德拉·晨风的高等精灵,绝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囚徒或监视者。她是一团被痛苦和荣耀包裹的火焰,靠近可能会被灼伤,但或许…也能驱散这地底无尽的寒意。
训练依旧艰苦,但他感觉自己的感官似乎敏锐了一丝。不是因为暗影的力量,而是因为地牢里多了一个需要他去倾听、去理解的声音。
这幽暗城,似乎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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