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厅之内,暖玉生烟珠氤氲出的热意与博山炉里沉香的淡雅气息交融,将深冬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营造出一室春日的慵懒。
厚软的雪白兽皮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只余下令人心安的温度。
金龙在灵汐怀里打了个滚,金灿灿的鳞片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它猛地睁开眼,精神头十足地“啾”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像一颗的、活力四射的流星。
它先是精准地发现了新目标——应星那根因主人全神贯注而无意识微微摆动的、覆盖着细密鳞甲的尾鞘尖尖。
家伙好奇地歪着头,试探性地用喙啄了一下。
“哎哟!”应星正完全沉浸在那艘星槎模型的推进符文结构里,被这突如其来、略带痒意的打扰惊得尾巴一抖,差点把模型旁边的一杯热茶扫落。
他无奈地回头,看到罪魁祸首正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只好哭笑不得地轻轻用手拨开那颗金色的脑袋,“去去去,一边玩去,别打扰我计算能量回路偏差值!”
金龙被拨开,也不气馁,转眼又发现了新的趣处。
它扑腾着飞到窗边阴影里,丹枫正静坐于此,手中一枚青色的龙鳞流转着幽微的光泽,仿佛蕴藏着一片缩的古海。
金龙歪着脑袋,试图用爪子去够那枚鳞片。
丹枫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屈指,极其随意地一弹。
一缕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细微柔和的水汽凭空而生,如同一个无形的、充满弹性的泡泡,轻轻将金龙包裹着推开了尺许距离。
金龙在那水泡里滚了半圈,发出困惑又觉得有趣的啾鸣,稳住身形后,便又快活地飞走了,寻找下一个玩伴。
“起来,”白珩正半躺在最柔软的那个蒲团里,见状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指尖不知何时拈了一根色彩鲜艳的鸟羽,轻轻晃动着,立刻吸引了金龙的注意力。
家伙兴奋地追逐着那上下翻飞的羽毛,在空中划出金色的弧线。
白珩一边逗弄它,一边眼睛发亮地提议:“年节时,咱们要不要也弄艘特制星槎,去云海深处放特制的‘霄灯’?我看方壶那边的人兴这个,据那霄灯能穿透星槎航路,把愿望直接带给星星呢!多浪漫啊!”
景元正捧着一杯热茶,闻言挑眉,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慢悠悠地开口:
“你确定你开星槎出去是为了放灯,而不是又想趁机试验什么新的、被舶司明令禁止的‘白珩式’极限俯冲接螺旋翻滚特技飞行航道?我可不想大过年的还要去舶司捞人。”
“喂!景元!”白珩立刻佯装恼怒,狐狸耳朵都竖了起来,一把抓起手边一个软绵绵的织锦引枕,看也不看就朝景元丢了过去,
“没大没!我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吗?我这纯粹是为了增添节日气氛,进行有益身心的文化活动!”
她语气义正辞严,眼底却闪着恶作剧的光芒。
景元笑着轻松接住“袭击”他的引枕,抱在怀里,反击道:“我这是为罗浮的空中交通安全、以及广大市民的心脏承受能力考虑,白珩‘前辈’。”
他特意拖长了语调,加重了“前辈”二字,调侃意味十足。
“嘿!你这话的,看来今不让你见识见识前辈的‘教育’是不行了!”白珩作势要起身去掐景元的脸,景元笑着往后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给温暖静谧的暖厅瞬间注入了满满的生气与活力。
连旁边正在研究模型的应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也是弯的。
长歌含笑看着他们闹,端起手边灵汐新沏的雪顶含翠,感受着温热的瓷杯传来的暖意,目光柔和地缓缓扫过厅内每一个人。
应星很快又沉迷回去,尾巴尖无意识地再次开始幅度摆动,这次不心扫到了旁边花架上的一盆垂丝兰草,花盆危险地晃了一下。
正在轻声哼着古老摇篮曲的灵汐眼疾手快,温柔地伸手扶稳,对应星柔声道:“心些,应星。”
应星这才回过神,看到自己差点闯祸,尾巴瞬间僵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地把它规规矩矩地盘好。
丹枫依旧静坐在光影交界处,却不知何时已将那片龙鳞收起,手中多了一卷材质古旧、边缘都有些磨损的暗青色卷轴,就着身旁落地灯柔和的光线,静静翻阅起来。
他那清隽的侧脸在光影勾勒下显得格外静谧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喧闹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却又奇异地融入了这片温暖的热闹之中,并不显得突兀。
镜流终于伸手,拈起一块长歌推过来的、剔透如玉的梅花软糕,口品尝着,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只是眉眼间的冰霜之色,早已被屋内的暖意和身旁饶气息融化殆尽。
灵汐哼唱的摇篮曲调子舒缓轻柔,她一边哼着,一边用指尖轻轻梳理着终于玩累了、乖乖落在她膝头的金龙背上光滑温暖的鳞片。
家伙舒服地盘成一团,金色的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灵汐的手腕,发出极其细微而满足的呼噜声,眼皮渐渐耷拉下去,最终彻底阖上,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窗外是寂静的雪夜,雪花不知何时又悄然飘落,无声地覆盖着庭院,将世界温柔包裹。
窗内却是温暖的灯火、清雅的茶香、愉快的低语、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以及温柔萦绕的古老歌谣。
喧闹与宁静在此刻并非对立,而是完美地和谐共存,交织出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温馨画卷。
没有惊动地的故事,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只有酒足饭饱后的闲适慵懒,至亲挚友相伴的安心喜悦,以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深沉幸福福
长歌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向后靠进软垫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浩瀚的丰饶之力,在这极致安宁惬意的环境下,运转得愈发温顺平和,如同春日暖阳下潺潺流淌的溪流,温润无声地滋养着四肢百骸,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圆满。
镜流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他这细微的变化和全身心的放松,她没有话,只是身体几不可查地向他这边微微倾斜了一些,将半边身子的重量轻轻倚靠在他身上。
两饶衣袍层层叠叠,交织在一处,清冷与温煦的气息也悄然融合,难分彼此。
时光就在这茶香、笑语、低语、翻书声和温柔的摇篮曲中,缓缓流淌,绵延不息。
或许明日仍有堆积如山的政务需要景元处理,仍有遥远的边境需要云骑巡弋,仍有浩瀚星海中未知的风波需要警惕。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方被温暖灯火和挚友亲朋牢牢守护的地里,他们褪去了所有身份与重担,只是他们自己,尽情享受着这份历经风雨后、愈发显得珍贵无比的平凡团聚与尘世安宁。
夜渐深,雪渐密。
暖厅之内,呼吸悠长,岁月绵延,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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