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辰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让所有人心头一跳的弧度：
“对了，顺便去警卫连借把枪。咱们玩点刺激的。”
......
“胡闹！简直是胡闹至极！”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带着火药味的冷风灌了进来。
话的是国内航材料学的泰斗，年过六旬的周建国院士。他手里抓着一块银白色的金属样片，脸涨得通红，那样子就像是看到有人把一件稀世珍宝扔进了垃圾桶，又或者是把一坨垃圾当成了宝贝供起来。
“星辰啊，我对你在发动机上的创新是服气的，那个‘香肠工厂’我也看了，确实牛。但是！”周院士把那块样片“啪”地一声拍在陆星辰面前的桌子上，“你居然想用这玩意儿做火箭箭体？不锈钢？你是想造火箭还是想造高压锅？”
会议室里坐满了九州开拓的核心技术团队。胖虎缩在角落里，悄悄把刚买的不锈钢保温杯往桌子底下藏了藏，生怕引火烧身。
孙永胜老院士虽然在发动机上被陆星辰折服了，但在材料这个问题上，他也站在了周院士这一边。
“星辰啊，老周话糙理不糙。”孙老语重心长地，“咱们都知道，航器最讲究的就是死重。每一克重量都是黄金啊！现在的顶级火箭，哪一个不是用碳纤维复合材料？再不济也是高性能的铝锂合金。不锈钢？那密度可是铝的三倍啊！你这火箭还没飞起来，光是个壳子就把载荷吃光了！”
陆星辰并没有急着反驳。他拿起周院士拍在桌上的那块金属片，那是大疆材料实验室最新研发的代号为“玄铁-301”的冷轧高强不锈钢。
“周老，孙老，喝口茶消消气。”陆星辰笑着给两位老裙了杯水，“咱们先不谈密度，先谈谈......钱。”
“钱？”周院士一愣，“搞航还差钱？”
“差，很差。”陆星辰收敛了笑容，认真地道，“咱们现在手里是有五十亿美金，听起来很多。但如果我们要实现那个目标——那个梯的目标，这点钱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要实现真正的太空商业化，发射成本必须降下来。现在的碳纤维，一公斤多少钱？几百美金，而且加工极其困难，废品率高。铝锂合金呢？也不便宜，而且焊接难度大，哪怕是一个微的气孔都要返工。”
陆星辰拿起那块不锈钢片，在灯光下晃了晃：“而这玩意儿，一公斤多少钱？不到五美金。甚至比废铁贵不了多少。”
“便宜有什么用？飞不起来就是一堆废铁！”周院士依然不依不饶，“咱们这是要把东西送入轨道的！按照你的设计，祝融号是个两级入轨的大家伙。如果不锈钢做箭体，结构系数能达标吗？这根本违反了火箭方程！”
“如果是普通的不锈钢，确实不校”陆星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但这可不是普通做勺子的304不锈钢。”
“这是‘玄铁-301’。”
陆星辰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投影屏幕亮起，显示出一组复杂的金相显微结构图。
“这是我们在原有300系不锈钢的基础上，通过特殊的低温冷轧工艺，诱导马氏体相变强化，并加入了微量的稀土元素改性。”
“它的屈服强度，在低温环境下，可以达到惊饶1800兆帕！这几乎是航空铝材的四倍！”陆星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而且它有一个极其诡异的特性——温度越低，强度越高！韧性还越好！”
“这意味着什么？”陆星辰看向众人，“液氧甲烷推进剂是深低温的。当火箭加注燃料后，整个贮箱壁板会变得极其坚硬。我们可以把壁板做得极薄，薄到甚至比易拉罐厚不了多少，依然能承受住巨大的内压！”
“可是高温呢？”周院士立刻反驳，“火箭再入大气层的时候，那是几千度的高温！铝合金虽然熔点低，但我们有烧蚀涂层。不锈钢熔点虽高，但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问得好。”陆星辰笑了，“不锈钢的熔点是1400度左右，而铝合金只有600度。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再入大气层时，铝合金箭体必须贴满厚厚的、死沉死沉的防热瓦，而且是一次性的烧完了就得换。”
“但是不锈钢......”陆星辰指了指窗外那片戈壁滩，“它的耐热性足够让它在不用任何防热涂层的情况下，硬扛过再入段的热流峰值！哪怕背风面烧红了，它也不会软化，依然能保持结构强度！”
“省去了防热瓦的重量，省去了维护防热瓦的时间和成本。这一加一减，不锈钢火箭的实际载荷能力，并不比铝锂合金差，甚至......更强！”
周院士沉默了。他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作为一个材料学专家，他不得不承认，陆星辰的理论上是有可能的。但这种颠覆性的设计，实在太挑战他的职业常识了。
“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周院士依然有些犹豫，“这么薄的壁板刚度够吗？不会像个软脚虾一样，一起飞就瘪了吧？”
“那就......试试看？”陆星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们做个暴力测试。”
......
半时后。
九州开拓的靶场。这里原本是用来测试型发动机的，现在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在靶场中央，立着一个巨大的圆柱体罐子。这就是用玄铁-301不锈钢卷焊而成的缩比测试贮箱，直径四米，壁厚却只有惊饶3毫米。
如果不仔细看，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银色易拉罐。在阳光下那种不锈钢特有的金属光泽显得格外廉价，甚至让人联想到路边摊的烤红薯桶。
“这也太薄了吧？”胖虎敲了敲罐壁，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感觉我一脚就能踹个坑。”
“别踹。”吴刚，那位曾经的鱼竿设计师、现在的首席结构工程师，正抱着膀子站在旁边，一脸冷漠，“里面加注了液氮，模拟低温推进剂环境，而且加压到了6个大气压。你这一脚下去，要是踹炸了，你就成冰雕了。”
胖虎吓得赶紧缩回了脚。
“陆总，怎么测？”负责安保的退伍老兵老张问道，“是用液压机压？还是上振动台？”
“那些都太文雅了。”陆星辰摇摇头，从身后的车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长条形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粗犷的——95式自动步枪。
“卧槽？”胖虎惊了，“星辰，你要干嘛？这是造反啊？”
“别瞎，这是从警卫连借来的手续齐全。”陆星辰熟练地拉栓上膛，“我想让周老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硬度。”
周院士和孙老等人都看傻了。搞了一辈子航见过风洞吹的，见过火烧的，真没见过拿枪崩火箭的！
“这......这能行吗？”周院士也有点心虚，“3毫米啊！这可是步枪！要是打穿了，那这贮箱当场就爆了！”
“如果连子弹都挡不住，那它也挡不住太空里的微陨石。”陆星辰端起枪，瞄准了那个巨大的不锈钢罐子，“退后！所有人退后五十米！”
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徒了掩体后面只露出一个个脑袋，紧张地盯着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易拉罐。
陆星辰站在射击位深吸一口气。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戈壁滩的宁静。
所有人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等待着那声预想中的爆炸——那是高压气体瞬间释放的巨响。
然而......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没有爆炸。没有气体泄漏的嘶嘶声。那个银色的罐子依然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打偏了？”胖虎探出脑袋问。
“怎么可能。”陆星辰放下枪，把弹夹卸下来，做了个安全检查，然后大步走向那个罐子。
众人赶紧跟了上去。
当大家围到那个罐子面前时，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罐体的一侧，赫然有一个浅浅的凹坑。那是一颗变形的弹头留下的撞击痕迹。
但是——没有穿透！
甚至连裂纹都没有！
那个凹坑就像是被手指在面团上按了一下，虽然瘪进去了一点，但周围的金属依然完好无损，依然承受着内部巨大的压力。
“这......”周院士颤抖着手，抚摸着那个凹坑，“这韧性......这强度......”
“这就是奥氏体不锈钢在低温下的相变强化效应。”陆星辰解释道，“在液氮的低温下，它的强度提升了近一倍。而且，它没有像碳纤维那样受到冲击就粉碎，也没有像铝合金那样产生裂纹。它只是变形了。”
“对于火箭来，变形不怕，只要不漏气，只要结构不解体，就能飞回来！”
周院士看着那个弹坑，久久没有话。作为一个材料专家，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这意味着这种廉价的、随处可见的材料，在特定的应用场景下，竟然真的吊打了昂贵的航空材料！
“还没完。”陆星辰笑了笑，“吴刚，拿大锤来。”
“好嘞！”吴刚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抄起一把工地上砸墙用的八磅大锤，抡圆了膀子，对着那个罐子就是狠狠一下！
咣！！！
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膜嗡嗡直响。
那个罐子被砸得晃了晃，但依然坚挺。除了又多了一个浅坑之外，依然纹丝不动。
“再来！”
咣！咣！咣！
吴刚就像是个拆迁队的，对着这个价值连城（虽然原材料便宜，但加工成这么大的加压结构也很难）的测试件一顿疯狂输出。
直到他累得气喘吁吁，大锤都快抡不动了，那个罐子依然顽强地立在那里。虽然表面已经坑坑洼洼，像个被揉皱聊易拉罐，但它依然保持着密封，压力表上的指针纹丝未动！
“服了......”
周院士长叹一口气，把手里的那块样片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像是收藏一块宝石。
“星辰啊，你是对的。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为了可回收火箭而生的！”
“便宜，结实，耐操，还不怕热！有了这东西，咱们的火箭就算掉在沙漠里打个滚，拉回来拿锤子敲敲平，还能接着飞！”
“这就是我们要的——皮实！”陆星辰大笑，“咱们九州开拓的火箭，不需要像艺术品一样娇贵。它要像五菱宏光一样，耐造！抗造！还要便宜！”
......
那晚上，基地的食堂里加了餐。虽然没有酒，但大家依然喝着可乐，庆祝着箭体材料的选定。畅享着不锈钢的浪漫
“星辰，我有个问题。”胖虎一边啃着羊腿一边问，“既然这不锈钢这么好，为啥以前没人用？美国人不是傻子吧？”
“其实，上世纪50年代，美国的大力神洲际导弹，早期型号就是用不锈钢做的。”孙永胜老院士接过话茬，有些感慨，“只是后来，大家都追求极致的性能，追求每一磕减重，所以走上了铝合金和碳纤维的道路。这是一条越来越窄、越来越贵的精英路线。”
“而星辰，”孙老看着陆星辰，眼中满是赞赏，“他把我们拉回了‘暴力美学’的道路。这看起来是技术的倒退，其实是商业思维的降维打击。”
“就像有些车，为了减重用了全铝车身，撞一下修车费好几万。而有些车，用的就是铁皮，撞了拿脚踹一踹接着开。”陆星辰举起可乐，“我们要造的，就是太空里的五菱宏光。我们要让每一个普通人，都能买得起一张去太空的船票！”
“敬五菱宏光！”胖虎举杯。
“敬不锈钢！”周院士也举杯，笑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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