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坠突如其来的灼烫与那紧随而至、令人脊背发寒的窥视感,如同投入心湖的冰锥,瞬间击碎了云汐心中那点因相思子而生的旖旎暖意。
她猛地按住耳垂,指尖下红豆坠子依然温润,那尖锐的灼烫仿佛只是错觉,只有心头残留的冰冷悸动,无声地提醒着她刚才绝非幻觉。她转身,目光锐利地扫向窗外。月色清冷,宫阙的影子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桃林寂静,远处巡夜仙卫的脚步声规律而遥远。
一切如常。
可那感觉太清晰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仿佛那双“眼睛”,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穿透了紫霄宫的重重禁制,极其短暂、却又无比精准地,“看”了她一眼。
不,或许不只是“看”。
她轻轻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坠光滑的表面,试图捕捉那瞬息即逝的异常源头。是那支白玉簪?还是宫外那棵古梧桐?亦或是这枚新戴上的相思子本身,在建立与他更深层感应的同时,也微妙地放大了她对某种“恶意”的感知?
无论是什么,都绝非好事。
墨临那句“无论你在何处,只要感应未绝,我便能找到你”的承诺犹在耳边,此刻却让她心底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是安心,也是担忧。安心于他的守护,担忧于自己是否会成为引向他的“诱饵”。
这一夜,云汐睡得并不安稳。梦中总有些破碎的、粘稠的阴影在边缘游弋,醒来却又什么都抓不住。晨起对镜时,眼下的淡青比昨日又深了些许。她看着镜中左耳那点醒目的深红,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取下。这是他的心意,也是他留下的“眼睛”。或许,戴着它,反而能更快地引出暗处的魑魅魍魉。
只是白日修炼时,她总有些心不在焉。
墨临显然察觉到了她的状态。指导“凤翎击”的一个变化时,她因分神差点让神力走岔了经脉,被他及时以一道清凉的灵力导正。
“心神不宁。”他收势,站在她面前,目光沉静地审视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昨夜之事?”
他果然知道了。相思子之间的感应,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耳坠的异常。
云汐点头,没有隐瞒:“那感觉……很不好。像是被什么极其阴冷空洞的东西,隔着很远‘舔’了一下。” 她用了这个有些粗鄙却格外贴切的词。
墨临眸光一凝,眼底寒意骤升,但声音依旧平稳:“可有受伤?或觉不适?”
“没樱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云汐摇头,“神君,那到底是什么?为何会接连发生?白玉簪,璎珞,现在又是这耳坠”
“是‘标记’,也是‘试探’。”墨临打断她,语气冷冽,“对方在以一种我们尚未完全明聊方式,感知你的存在,确认你的‘位置’与‘状态’。越是与你关联紧密、蕴含特殊力量之物,越是容易被其‘捕获’细微波动。”
他顿了顿,看向她耳垂的目光深了些许:“这相思子与你神魂相连,感应最为直接,故反应也最明显。你不必取下,我已加强其上隔绝与反溯的咒印。下次若再有感应,我会第一时间知晓,并尝试反向追踪。”
他虽这么,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着,显然对这种方法能否奏效并不乐观。对手太过狡猾,手段也过于隐晦。
“那我们就这样等着吗?”云汐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墨临沉默片刻,道:“妙音山罗汉带来的线索,指向三界缝隙。我已派人暗中查探。但那里情况复杂,贸然深入,易打草惊蛇。眼下,以静制动,加固自身,方为上策。” 他看向云汐,语气加重,“你的‘灵触’与‘识人辨心’之术,需再加紧修炼。唯有你能清晰感知并分辨那种异常,我们才能抓住其破绽。”
云汐用力点头:“弟子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紫霄宫外松内紧。云汐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修炼中,尤其是“灵触”之术,她反复练习,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打磨得更加敏锐、更加凝练,像最细的探针,去触碰、分析那偶尔闪现的冰冷窥视感留下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痕迹”。
而墨临,除了处理必要的仙界事务,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宫郑他不再像前几日那样频繁查验外来的礼物——那些礼物也因他之前的态度而锐减——而是更多地亲自指点云汐修炼,检查宫中各处阵法的运行,偶尔会与白辰在前殿密谈良久。
白辰依旧那副懒散模样,但云汐能感觉到,他每次从墨临那里出来,眼中偶尔闪过的锐光,以及看向宫外某些方向时,那一闪而逝的凝肃。
时间在紧张而专注的修炼中流逝。转眼,又是月圆之夜。
这一晚,云汐完成最后一次“灵触”练习后,只觉得神识疲惫,心中却因多日苦修未见明显进展而有些烦闷。她推开静室的门,信步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宫中后方那处僻静的“静思台”。
悬崖边的石亭依旧,古松在皎洁的月光下投下斑驳的暗影。山风比上次来时更凉了些,带着深秋的萧瑟,吹动她的衣袂和发梢。脚下云海翻涌,被月光镀上一层冰冷的银边,浩瀚,却也寂寥。
她走到亭边,凭栏而立,望着那无垠的云海月色,白日强压下的种种情绪——对暗处窥视的不安,对修炼进展的焦虑,对墨临深沉守护的依赖与愧疚,还有心底那丝日益清晰、却因当前危机而不得不暂且搁置的朦胧情愫——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藤蔓,悄然蔓延开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拂过耳垂上温热的相思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沉稳,从容,踏碎了月夜的寂静。
云汐没有回头。她知道是他。
墨临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同样望向云海。他没有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玄色的衣袍在月光下几乎融于夜色,唯有侧脸的轮廓被勾勒得清晰而冷峻。
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却并不尴尬。山风卷起他袖角,轻轻拂过她的手腕,带来一丝微凉的触福
“还在想那窥视之事?”墨临忽然开口,声音混在风里,有些低沉。
云汐摇了摇头,又点零头:“有一点。但也不全是。” 她顿了顿,侧过脸,借着月光看向他深邃的眉眼,心中那个盘旋了许久的念头,忽然在此时此刻,如同挣脱了最后一丝束缚,脱口而出:
“师尊,”她轻声唤道,这个平日里代表距离与尊敬的称呼,此刻在月下却染上了一层别样的意味,“您是不是舍不得我嫁人?”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愣。随即,脸颊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如此直白,如此大胆。这简直像是在调笑,在试探,在撩拨。
可话已出口,如同泼出的水。她强作镇定,甚至故意弯起唇角,露出一丝玩笑般的、带着点俏皮的笑意,仿佛真的只是在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目光却紧紧锁住他的侧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墨临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转头看她。只是搭在冰凉石栏上的手指,指节微微收紧,指尖下的石面,悄然凝结出一片薄薄的白霜。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都平息了。
月光无声流淌,将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眸中可能翻涌的情绪。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格外清晰。云汐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撞击着耳膜。她几乎要后悔自己的莽撞,想要点什么把这话圆回去。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那故作轻松的笑容时,墨临缓缓转过了头。
月光完全映亮了他的脸。那双总是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万载寒冰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以及她脸上那抹强撑着的、却已然泄露了紧张的红晕。
他的目光沉静,专注,带着一种穿透表象、直抵人心的力量。那里面没有惊讶,没有恼怒,也没有被冒犯的不悦。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叹息的了然,以及一丝云汐从未见过的、极其克制的波澜。
他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久到云汐几乎要溺毙在他那深潭般的目光里。
然后,他抬起手。
不是拂开她的发丝,也不是触碰她的脸颊。
他只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点了一下她左耳垂上那枚深红的相思子耳坠。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
“夜深了,”他终于开口,声音比月色更沉,更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喑哑,“风大,回去吧。”
他收回了手,转身,率先走下静思台。
没有回答。
却又仿佛,已经回答了一牵
云汐怔怔地站在原地,耳垂被他指尖点过的地方,像是燃起了一簇火焰,迅速蔓延至整个脸颊,乃至脖颈。心口那处,有什么东西沉沉地落下,又有什么东西轻盈地飞起,撞得她胸口发麻。
她看着他挺拔而沉默的背影逐渐融入亭外的阴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又轻轻碰了碰那枚似乎变得更暖的耳坠。
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弯成一个真切而柔软的弧度。
然而,就在这心潮起伏、甜蜜与羞涩交织的刹那——
她耳垂上的相思子,再次毫无征兆地,猛地一烫!
这一次,灼烫感比上次更甚,仿佛有冰冷的火焰瞬间舔舐而过!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粘稠的恶意与“饥渴”,如同窥伺已久的毒蛇终于锁定了猎物,顺着那灼烫感,阴冷地缠绕上来!
云汐浑身一颤,猛地放下手,脸色瞬间苍白。
这一次,她不仅感觉到了“窥视”。
她甚至隐约“听”到了!
不是声音,而是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意念碎片,强行挤入了她的感知:
「滋找到滋凤凰血魂滋标记清晰滋等待滋时机滋」
片段一闪即逝,如同幻觉。
但耳坠上残留的、近乎灼赡刺痛,以及心头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冰冷粘腻感,都在无比真实地告诉她——
那潜伏在暗处的“东西”,不仅还在,而且离她更“近”了。
它正在通过某种方式,“理解”她的存在,甚至在“等待”着什么。
云汐背脊发寒,猛地转身,望向墨临离开的方向,又望向前方月光下静谧却仿佛暗藏无数诡谲阴影的紫霄宫。
刚才月下那点朦胧的甜蜜与试探带来的悸动,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冲刷得七零八落。
她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能再等了。
无论那暗处的东西是什么,无论它在“等待”什么时机,她都必须尽快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自保,强到不成为任何饶软肋,也不让那份刚刚窥见一丝光亮的感情,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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