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开玩笑了。”程东下意识地摇头。
语气里带着几分荒诞感：“我大哥都走了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还有人看见他？”
作为重生者，他比谁都清楚家里的命运轨迹。
前世从未听过这样的传闻，若是真有蛛丝马迹，他早就掘地三尺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长兄如父，这四个字在程家体现得淋漓尽致。
记忆中，那个年纪比他大上一截的大哥，总是抱着他去田里干活。
作为家中老幺，他永远享受着哥哥们无声的疼爱。
吴见他这般反应，沉吟片刻。
压低声音道：“你几个哥哥里，其他几个的遗体都找到了，也好好安葬了。唯独你大哥至今下落不明，这事你比我清楚。”
他顿了顿，观察着程东的神色。
语气变得谨慎：“万一...我是万一，他真的还活着呢？这总归是个念想，是不是？”
这话像块石头，重重砸进程东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若大哥真还活着，该是多大的惊喜？
可转念一想，若真活着，为何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农村里确实流传着各种离奇传，比如谁家有人过世后，又有人声称在村口见过；
但这些多半发生在丧事期间，大哥出事已经这么多年...
“李明涛他大伯过几八十大寿，”吴见他不语，继续道，“我听村里人，他这次肯定会回来。”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你去和他聊聊总没坏处。”
他拍了拍程东的肩膀，语气诚恳：“毕竟是你大哥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番话让程东陷入沉思。
确实，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值得去求证。
若大哥真还活着...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
重生以来，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赶在父亲和哥哥们出事之前。
哪怕只能救回一个哥哥，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慰藉。
见程东神色动摇，吴知道动了他，便转移话题道：“大队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渔民们都打过招呼了。”
“以后有死鱼，让他们直接送到厂子里，省得你们在堤坝上守着。”
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若不是程东当初拉他一把，又帮他扳倒了段亮，他也不可能有今。
因此，他把程东的事都放在心上，真心希望程东事业能越做越大。
又寒暄几句，吴便告辞了。
程东站在原地，望着吴远去的背影，心思却早已飘远。
回到家，看见大嫂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侄女程雯雯正专心致志地踩着缝纫机；
田野里，侄子浩浩正和伙伴们追逐嬉戏...
这幅温馨的画面，却让程东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家人。
大嫂和大哥感情极深，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
正因为如此，大哥走后，这个家没了顶梁柱，大嫂却依然选择留下，独自撑起这个家。
他不敢轻易给她希望，生怕万一落空，会让她更加伤心。
细心的蒋心乐察觉到他神色不对，轻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不太对劲。”
程东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几个哥哥了。”
他迅速转移话题，“缝纫机的事定下来了吗？”
这是蒋心乐最近在忙活的事业。
厂房收拾出来后，专门划出了一块区域给她做服装作坊。
蒋心乐早就有了打算。
自从她开始接活后，永红大队和东丰大队的几个老裁缝明显对她有了芥蒂。
这也难怪，原本稳定的生意突然多了个竞争对手，任谁都不会太痛快。
蒋心乐思前想后，觉得不如把规模做大。
她计划再添置几台缝纫机，把那些老师傅都请来，给他们发固定工资。
这样既化解了矛盾，又能扩大生产。
更重要的是，她最近接到的订单越来越多，好几个单位都找上门来，光靠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规模化势在必校
昨晚回来路上，她就和程东提过这个想法，得到了他的全力支持。
“已经和镇上的供销社好了，”蒋心乐答道，“不过他们库存不多，要等几才能调齐货。”
缝纫机在这个年代算是贵重资产，镇供销社的存货有限，一次性要这么多台，确实需要时间调配。
程东点点头，没再话，心思却还在大哥的事情上打转。
下午，那几个倒爷又来了。
一个个兴高采烈地举着喇叭裤，比起进货，他们更期待蒋心乐能帮他们把裤子改得更时髦些。
这几个人也很有意思。
明明知道程东是他们的老板，却只愿意和王强打交道。
用他们的话：“东伢子看不上喇叭裤，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什么我们都懒得听，但强伢子不一样，他是我们的革命战友！”
这话传到程东耳朵里，让他哭笑不得。
就为了一条裤子，至于这么泾渭分明吗？
晚饭时分，大嫂也听了这事，饭桌上一直笑眯眯地盯着程东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大嫂，您老盯着我干嘛？”程东忍不住问道。
大嫂笑得更开心了：“我听，那些年轻都你要是穿上喇叭裤，肯定比报纸上的电影明星还俊哩！”
二嫂也在旁边帮腔：“就是！强伢子穿喇叭裤，哪有我们家东好看？”
“那伢子也是，一条裤子穿得都发黑了也不换洗。要是他奶奶还在，非拿剪刀把他裤脚给剪了不可！”
蒋心乐趁机接话：“你看，全家人都觉得你该试试喇叭裤了。”
但程东这个重生者，对喇叭裤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任凭家人怎么劝，他都坚决不肯妥协。
这件事，根本没得商量。
……
东风大队的李家最近双喜临门：去年出了个大学生没办酒，今年李老倌子又赶上八十大寿，决定一起热闹热闹。
李明涛也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
这个消息，让程东暗暗记在心里。
不管吴的是真是假，他都决定要去会会这个李明涛，问清楚关于大哥的那个传闻。
夕阳西下，程东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远处朦胧的群山。
如果大哥真的还活着，现在会在哪里？过得好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家？一个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知道，这个看似荒诞的消息，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去求证。
这不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更是为了那个默默支撑这个家多年的大嫂。
夜色渐浓，程东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等李家办酒那，他一定要去找李明涛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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