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被废黜、锦屏被杖毙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后宫乃至前朝炸开了锅。其震动程度,远胜于之前任何一次风波。
曾经权势煊赫、代掌六宫的柳依依,竟一夜之间沦为冷宫庶人!原因还是最触犯帝王逆鳞的巫蛊厌胜!
各宫嫔妃惊惧交加,往日与长春宫走得近的,更是人人自危,紧闭宫门,生怕被牵连。而更让她们心神震荡的,是那个看似疯癫无状、被她们鄙夷轻视的废后沈氏,竟能在如此绝境中,不仅全身而退,还以一种石破惊的方式,彻底扳倒了柳依依!
那日碎玉轩前,沈星落引经据典、以史为鉴,驳得严嬷嬷哑口无言;后又以匪夷所思的“磷火”之辩,助陛下坐实柳氏罪证的事迹,早已被当时在场的宫人添油加醋地传扬开来。
经过无数张口的渲染,故事越发离奇神幻。有的废后娘娘乃是得了上启示,梦中老神仙授以无上智慧;有的她其实深藏不露,往日疯癫皆是伪装,实乃女中诸葛;更有的窃窃私语,她或许真有某种神秘力量庇佑,否则怎能次次料事如神,连陛下都对其另眼相看?
无论版本如何,“智后”之名,不胫而走。不再是嘲讽她偶尔的“机智”,而是带着敬畏、好奇与难以言喻的震撼,悄然在宫闱每一个角落流传。
碎玉轩,这个宫中最偏僻破败的角落,一夜之间,成为了所有目光的焦点。只是这目光中,少了以往的轻视与怜悯,多了探究、忌惮,甚至是一丝讨好。
内务府总管太监亲自带着人,抬着各式崭新的家具、摆设、绸盯瓷器,点头哈腰地候在院门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陛下有旨,沈娘子受惊了,特命奴才等送来些用度,给娘子压惊。这碎玉轩也该好好修缮一番了……”
常嬷嬷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赏赐,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谢。莲儿也又是欢喜又是无措。
然而,沈星落却只瞥了一眼那些华美之物,便兴致缺缺地扭开头,继续摆弄她桌上那几个刚冒出嫩芽的番薯育苗盆,嘴里嘀咕着:“亮闪闪,晃眼睛……我的苗苗才好看……”
内务府总管碰了个软钉子,笑容僵在脸上,却又不敢有丝毫不满,只得讪讪地指挥人将东西抬进去,心摆放,生怕惹这位如今风头正劲、圣意难测的“智后”不快。
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皇帝的旨意紧随而至。
并非晋封,也非移宫,而是——恢复沈星落皇后尊位与一切待遇!
旨意宣读完毕,碎玉轩内外跪了一地。常嬷嬷和莲儿喜极而泣,连连叩谢皇恩浩荡。
这意味着,她们主子不再是任人轻贱的废后,而是名正言顺的中宫皇后!虽然……依旧住在这冷宫般的碎玉轩。
“娘娘!娘娘!您听见了吗?陛下恢复您的后位了!”莲儿激动地拉着沈星落的衣袖。
沈星落正用喷壶给幼苗洒水,闻言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眨了眨眼,问道:“那……以后份例里的点心,能多给一盘桂花糕吗?”
莲儿:“……”常嬷嬷:“……”
宣旨太监也是一愣,忍着笑道:“皇后娘娘笑了,您如今恢复后位,一应份例自是依中宫规制,远超从前。”
“哦。”沈星落点点头,似乎对“中宫规制”没什么概念,只关心她的桂花糕,“那能换成牛乳酥吗?桂花糕太甜,招蚂蚁。”
太监:“……嗻,奴才记下了,回头便吩咐御膳房。”
旨意传开,后宫再次哗然。
恢复后位,却仍居碎玉轩?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念及旧情,补偿冤屈?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牵制与观察?
联想到陛下近日对碎玉轩超乎寻常的关注(又是送肥土又是送史书),以及那位“智后”难以揣测的言行,所有人都觉得,这位沈皇后,虽重获尊荣,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莫测,更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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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陆景渊批阅着奏折,却有些心不在焉。
王德贵悄步进来,低声禀报:“陛下,内务府已将赏赐送至碎玉轩,沈皇后……似乎对器物不甚在意,只问零心能否更换品类。”
陆景渊笔尖一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果然如此。
“依她便是。”
“另……皇后娘娘恢复位份,是否需移居椒房殿?内务府来请示……”王德贵心问道。
陆景渊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必。她既喜欢那处清静,便仍在碎玉轩吧。一应用度,按最高规格供给,不得有误。”
“嗻。”王德贵心中明了。陛下这是既给了皇后应有的尊荣,又不愿她彻底脱离掌控,更不愿她卷入后宫纷争的中心。留在碎玉轩,看似委屈,实则是另一种保护……或者,隔离。
“柳相那边……”王德贵又低声道,“今日称病未上朝,但其门生故旧,颇有微词,言陛下处置过苛……”
陆景渊冷哼一声,眼中寒光一闪:“过苛?若非顾及朝局,朕岂止是废了她!告诉柳文渊,让他好生‘养病’,管好自己的人。若再有不轨之心,休怪朕不顾君臣情面!”
“是。”
王德贵退下后,陆景渊放下朱笔,走到窗前,望向碎玉轩的方向。
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日她冷静引用史籍、犀利指出针脚破绽、甚至辨认出磷粉的模样。
智后…… 民间或许会如此传。
但他心中清楚,那绝非仅仅是“智慧”。那是需要极其深厚的学识积淀、冷静到可怕的洞察力,以及一种……仿佛超脱于这个时代之外的认知。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每一次他觉得快要触碰到真相时,她又会展现出更令人震惊的一面。
恢复她的后位,是补偿,是正名,也是……将她重新纳入皇室宗谱的约束之下。他需要时间,来解开这个谜。
而让她留在碎玉轩,是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那片她亲手开垦的荒地,那些她视若珍宝的“苗苗”,或许才是真正理解她的关键。
“金疙瘩……”他低声自语,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朕倒要看看,你能种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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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又截然不同。
宫门依旧冷清,但再无人敢克扣份例,送往这里的物品都是最好的。皇帝增派的暗卫隐在暗处,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双无声的眼睛。
沈星落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依旧每日泡在她的试验田里,伺候那些日益茁壮的作物。仿佛“皇后”这个尊号,还不如一片番薯叶来得重要。
只是偶尔,会有各宫好奇或试探的目光悄悄投向这里,看到的,永远是一个挽着袖子、沾着泥巴、对着庄稼傻笑的背影。
“智后”的名声在外传得神乎其神,本人却依旧活得像个农妇。
常嬷嬷和莲儿渐渐习惯了这种反差,只是更加心谨慎。
这日,沈星落正在给一株长势最好的番薯培土,忽然动作停了一下,抬头望向宫墙之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殿宇,落在了遥远的前朝。
她轻轻拍了拍油黑的泥土,低声自语,如同一声叹息:
“老鼠断了尾巴……会更疼,也更疯吧……”
秋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
平静的海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扳倒了一个柳依依,却似乎惊动了一头更庞大、更危险的巨兽。
她的“金疙瘩”,必须更快地长大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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