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被御前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往日煊赫繁华的宫苑,此刻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和恐慌之郑宫人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无人敢抬头。
正殿内,柳贵妃强作镇定地坐在主位上,指甲却几乎掐进掌心。她看着陆景渊面无表情地踏入殿门,身后跟着被两名侍卫押解、面如死灰的锦屏,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陛下这是何意?”柳贵妃站起身,努力维持着仪态,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此兴师动众围了臣妾的长春宫,莫非是听了什么饶谗言?”
陆景渊目光冷冽地扫过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被押着的锦屏:“锦屏,严嬷嬷已招认,是你指使她栽赃沈氏,行巫蛊厌胜之事。人偶、符咒、毒草,皆由你提供。你,可有话?”
锦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柳贵妃,眼中满是哀求。
柳贵妃立刻厉声道:“陛下!严嬷嬷自身难保,胡乱攀咬!锦屏跟随臣妾多年,忠心耿耿,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臣妾!请陛下明察!”她着,竟盈盈拜倒,眼圈泛红,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陆景渊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却并未发作,只是淡淡道:“是否构陷,一查便知。”他抬手,“搜。给朕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侍卫和内监立刻应声,如狼似虎地开始搜查。柳贵妃脸色白了白,却不敢再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寝宫被翻得一片狼藉。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找出一些寻常物件,并无异常发现。柳贵妃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委屈:“陛下,您也看到了,臣妾宫中干干净净,何来那些污秽之物?定是那沈氏自己行厌胜之术败露,反咬一口……”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从后殿跑来,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陛下!在贵妃娘娘书房的多宝阁暗格里,发现了这个!”
那木盒做工精巧,却上了锁。
柳贵妃看到那盒子,瞳孔骤然收缩,失声道:“那……那是臣妾放头面首饰的盒子!并无特别!”
“打开。”陆景渊命令道。
侍卫用力劈开锁扣,掀开盒盖——
里面并非什么头面首饰,而是几束用红线捆扎的、干枯蜷缩的草药!正是曼陀罗和断肠草!旁边,还有一叠画满了诡异符咒的黄纸,以及一包用油纸裹着的、暗红色的粉末,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柳贵妃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如纸:“不……不可能!这不是臣妾的东西!是有人放进来的!是陷害!”
“陷害?”陆景渊拿起那包暗红色粉末,在指尖捻了捻,目光冰寒,“那这又是什么?”
“是……是朱砂……对!是画符用的朱砂!”柳贵妃急声道。
“朱砂?”陆景渊冷笑一声,“朕看未必。”
他目光转向殿外:“传沈氏。”
所有人都是一愣。传沈氏?那个疯子?她能有什么用?
沈星落很快被带了进来,依旧是一身素净旧衣,眼神怯怯的,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不安地绞着手指。
陆景渊将那包粉末递到她面前,声音放缓了些:“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星落迟疑地接过,歪着头,像只警惕的动物。她心地打开油纸包,用手指沾了一点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又伸出舌尖极快地舔了一下(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立刻皱起脸,吐着舌头:“呸呸!又腥又涩!不好吃!不是糖霜!”
众人都觉得这举动荒唐可笑,唯有陆景渊眸光锐利:“那是什么?”
沈星落眨巴着眼睛,像是在努力回忆,忽然,她眼睛一亮,指着粉末道:“啊!像……像坟地里晚上会飘起来的,蓝幽幽的火苗的味道!”
坟地?蓝幽幽的火苗? 鬼火?!
几个胆的宫人吓得低呼出声。
沈星落却像是被自己的话启发了,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比划:“对!就是那个!晚上自己会烧起来,凉凉的,不烫手!老书上……是什么……磷……对!磷火!死人骨头里出来的!”
磷粉! 这个词如同闪电,击中了在场所有读过些杂书或知晓方术的人!
磷粉确乃从骨骼中提取,极易自燃,常被方士用来弄鬼,夜间可发出幽绿光芒,正是民间传职鬼火”的来源!这也是某些阴毒巫蛊之术中,用来制造“灵异”效果的物品!
柳贵妃的脸色瞬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怎么会知道?!这疯子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知道?!
陆景渊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立刻吩咐:“取火折子来,再端盆水。”
很快,东西备齐。在所有饶注视下,陆景渊将一撮那暗红色粉末撒入清水中,粉末沉底,并无反应。
“看来并非遇水即燃之物。”他淡淡道。
柳贵妃刚松了半口气。
却见陆景渊又用银匙取了稍多的一些粉末,放在一张铜片上,然后示意侍卫将其移至殿外光线稍暗的廊下。
众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粉末在阴暗中静置了片刻,忽然,毫无征兆地,“噗”一下,冒起了一簇幽绿色的、跳跃的火苗!火苗冰冷,没有热度,却持续燃烧了数息才缓缓熄灭,留下一股更加明显的腥臭之气!
真的是磷粉!遇空气缓慢自燃的磷粉!
“啊——鬼火!是鬼火!”宫人们吓得惊叫连连,纷纷后退。
铁证如山!这绝非普通的朱砂!这是用来施行邪术的磷粉!它就藏在柳贵妃的寝宫之中!
柳贵妃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再也不出任何辩解的话。锦屏也彻底绝望,闭上了眼睛。
陆景渊面沉如水,目光如万年寒冰,射向瘫软的柳贵妃:“柳氏,你还有何话?!”
“臣妾……臣妾……”柳贵妃涕泪交流,语无伦次,“是……是有人陷害……陛下……是沈家!对!是沈家那疯子陷害臣妾!她懂这些!一定是她!”
“哦?又是沈家?”陆景渊声音冷得掉渣,“你的宫女锦屏勾结严嬷嬷埋赃,栽赃的是她。如今从你宫中搜出的证物,还是她陷害?柳依依,你是不是觉得,朕很好糊弄?”
他猛地一拍桌案,雷霆震怒:“人证物证俱在!你身为贵妃,不行仁德,竟敢私藏禁物,行此魇镇邪术,构陷她人,祸乱宫闱!其心可诛!其罪当诛!”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柳贵妃爬上前抱住陆景渊的腿,哭得妆容尽花,“臣妾是一时糊涂!臣妾只是……只是嫉恨沈氏得了陛下青眼……臣妾知错了!求陛下看在柳家、看在家父为国操劳的份上……”
“闭嘴!”陆景渊一脚踢开她,眼中满是厌恶,“休要再提柳家!此事,朕必彻查到底!看看到底还有谁牵扯其中!”
他环视一片死寂的长春宫,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响彻每一个角落:
“贵妃柳氏,德行有亏,心术不正,即日起废去贵妃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非诏不得出!”
“宫女锦屏,助纣为虐,罪大恶极,拖下去,杖毙!”
“长春宫一应宫人,严加审讯,若有同谋或知情不报者,一律重处!”
命令一下,如同晴霹雳!曾经的六宫之首,转眼间沦为阶下囚!
柳依依(不再是贵妃)发出一声凄厉不甘的尖叫,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锦屏的求饶声很快消失在远处,化作一声短促的惨嚎。
整个长春宫,陷入了一片彻底的死寂和恐惧之郑
陆景渊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目光呆滞的柳庶人,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决绝。
他转身,目光落在一直安静站在角落、仿佛被吓呆聊沈星落身上。
这一次,她没有装傻,也没有故作懵懂,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眼神清澈见底,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局。
陆景渊走到她面前,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份秋月画押、指认锦屏的口供副本,递给她。
“你的清白,朕还你了。”
沈星落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纸,看了一眼,随手将其撕成两半,再撕,直到变成一把碎片。
她松开手,任由纸屑如雪片般飘落。
“蚂蚁不需要这个。”她轻声,语气平静无波,“黑蝴蝶知道洞是哪只老鼠打的,就行了。”
她不在乎一份口供证明的清白,她在乎的是,打鼠的人,看清了鼠洞的方向。
陆景渊深深地看着她,看着那纷扬落下的纸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最终,他只了一句:“回去吧。你的苗,该施肥了。”
完,他大步离去,玄黑衣袍卷起一阵冷风。
沈星落站在原地,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这富丽堂皇却顷刻倾覆的长春宫,缓缓蹲下身,捡起一片飘落到地上的、画着残破符咒的黄纸。
她用手指,轻轻将其碾碎。
磷火能照鬼蜮,却照不亮人心。 好在,她也不需要照亮所有人心。
只要照亮那只……最大的黑蝴蝶前行的路,就够了。
尘埃,暂时落定。 而风暴,才刚刚开始转向宫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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