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石巷苏宅,陈宵径直进入静室。
庭院中,赵乾正指挥着仅存的几名忠仆进行进一步的修葺,苏芸则乖巧地在廊下按照《引气归元诀》的引导,努力搬运周。苏清源靠在躺椅上,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希望的神采,看着女儿修炼,偶尔轻声指点一二,宅院虽破旧,却难得有了几分生机与暖意。
静室内,陈宵布下简单的隔音禁制,盘膝坐下。他没有急于去研究那块黑色矿石,而是先取出了那枚在自由坊市购得的残破玉简。
玉简入手温润中带着一丝焦灼感,边缘的灼烧痕迹仿佛记载着某种激烈的过往。神识再次沉入其中,这一次,他更加耐心,不去强求理解那些连贯的篇章,而是如同沙海淘金,捕捉那些尚算完整的字句和模糊的意念片段。
“……火非独阳,雷藏生灭……以心观火,以意驭雷……”
“……金铁之躯,亦可载道……寻常地火,煅其形;心魂真火,塑其神……”
“……熔炼之道,首重调和……刚极易折,柔韧绵长……刚柔并济,方为器胚……”
“……器成之时,地共鸣,心血相系,乃为真器……”
断断续续的信息,杂乱无章,夹杂着大量无法辨认的神识残渣。但其中反复提及的“心火”、“意锻”、“真器”等概念,以及将“雷”与“火”、“形”与“神”并论的观点,却让陈宵若有所思。
这玉简的原主人,显然并非遵循正统炼器路数的匠师,其理念更加唯心,强调炼器者自身的心神、意志乃至本源力量(如特殊的“心火”、“真雷”)在炼器中的决定性作用。这与《九霄玄雷谱》职以身为炉,以雷为火,以神为引”的理念不谋而合,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加激进。
“寻常炼器,需地火脉、炼器炉、锤砧模具,讲究材料配比、火候掌控、器纹铭刻,是‘技’的极致。”陈宵心中思忖,“而这玉简残篇和《九霄玄雷谱》暗示的道路,则更偏向于‘道’。以自身本源为根基,直接干涉材料本质,赋予其‘神’与‘意’,更像是……创造一件拥有生命雏形的‘道器’胚胎?”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跳。道器,那是传中元婴以上大能方可炼制、与自身大道相合的宝物,威力无穷,成长性极高。他现在不过筑基初期,妄想炼制道器无疑是痴人梦。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鉴其中的理念。至少,他明确了方向:他不需要,也无法完全照搬正统炼器术。他最大的依仗,是独一无二的紫霄神雷与初步凝聚的雷炎!他要走的,是以雷霆为锤,以雷炎为炉,以自身雷元与意志为引,锻造出一柄完全契合自身、能发挥雷霆极致威力的兵器!
想通此节,陈宵心中豁然开朗。那些残篇信息,仿佛被串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模糊却坚定的框架。
他将残破玉简心收起。此物价值,远超那一百灵石。
接下来,他拿出了那块黝黑带银纹的矿石。这一次,他不再只是粗略感知,而是调动紫霄雷种的力量,分出一缕精纯的紫霄雷元,心翼翼地探入矿石内部。
“嗡……”
矿石仿佛被从沉睡中唤醒,表面那些细微的银色纹路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深沉、内敛、却精纯无比的雷霆之力被引动,与陈宵的紫霄雷元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这股雷霆之力并不狂暴,反而有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厚重与沧桑感,品质极高,虽然总量不算特别庞大。
“果然是好东西!”陈宵心中暗赞。这矿石中的雷霆,其精纯程度甚至接近他紫霄雷种提炼出的雷元,只是属性似乎更偏向于阴柔、厚重,与他至阳至刚的紫霄神雷略有不同,但正好可以形成某种互补。
“以此矿石作为核心或引子,或许能平衡紫霄神雷的极端刚猛,使炼制出的法器刚柔并济,更具韧性。”他做出判断。
最后,他看向那一袋风磨铜。这是最普通的灵铜,延展性好,易于塑形,常被用作低阶法器的辅材或练手材料。用此物来初步尝试雷霆炼器的手法,再合适不过。
材料有了,理念框架有了,接下来,就是实践之地的问题。
正统炼器需要稳定的地火脉和专业的炼器炉。苏宅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落霞城内肯定有出租的炼器室,但价格必然昂贵,且容易暴露自己的炼器过程和可能引发的异象。
“地火……”陈宵沉吟。苏清源曾提过,落霞城周边,尤其是靠近万兽山脉的方向,存在一些地火裂缝或型火脉,被一些低阶散修或势力占据,用于炼丹、炼器或修炼火属性功法。或许,可以寻一处暂时借用或干脆占据?
他起身走出静室。
庭院中,苏芸正好完成一次周搬运,脸红扑颇,看到陈宵出来,眼睛一亮,脆生生喊道:“前辈!”
苏清源也连忙示意仆役扶自己起身。
“苏东家,落霞城附近,可有无人占据或容易获取的型地火脉?”陈宵直接问道。
苏清源和旁边的赵乾对视一眼,赵乾上前一步,回道:“回前辈,确有几处。距离落霞城约百里,万兽山脉外围的‘火鸦岭’,那里有一条型地火支脉泄露,形成了几处火穴。原本被一个型散修家族‘火家’把持,但听前两年火家老祖坐化,家族内讧衰落,对火鸦岭的控制力大减,如今那里鱼龙混杂,只要付些灵石或展现足够实力,便能暂时租用一处火穴。只是那里环境复杂,安全性……”
“无妨,明日去火鸦岭。”陈宵拍板。安全性他并不担心,偏僻混乱反而更合他意,便于掩饰。
“前辈要炼制法器?”苏清源听出了端倪,眼中露出期待。若前辈能成功炼制出强大法器,实力更进一步,对苏家而言是大的好事。
“嗯,需尝试一番。”陈宵点头,“赵乾,你随我同去。苏东家,芸儿,你们留在宅中,紧闭门户,若有急事,以此符传讯于我。”他递给苏清源一枚简单的传讯符,里面封印了他的一缕神识印记。
“是,前辈!”三人齐声应道。
当夜,陈宵继续在静室中揣摩那残破玉简的只言片语,同时反复推演以雷炎煅烧、以雷霆塑形的可能步骤。他将那一袋风磨铜取出几块,放在掌心,尝试以微弱的雷炎灼烧。
深紫色的火焰包裹住铜块,温度奇高,风磨铜很快变得通红、软化。陈宵心翼翼地控制着雷炎的力度和温度,同时分出一缕神识,试图感受铜块内部结构在高温下的变化,并引导其向自己想要的形状缓慢改变。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和灵力。仅仅是让一块铜疙瘩大致变成一根粗糙的铜条,就让他额头见汗,神识感到疲惫,对雷炎的控制也远未达到精细入微的程度。铜条成形后,表面坑洼不平,内部结构也显得松散,强度甚至不如原本。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但陈宵并不气馁,反而眼神明亮。失败是预料之中,重要的是他亲身感受到了“雷炎炼材”的过程,对材料特性、火焰控制、神识引导有了最直接的初步认知。
他将那根粗糙的铜条捏在手中,心念微动,一缕紫霄雷元灌注其郑
“嗤啦!”
铜条瞬间通体泛起紫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嘭”的一声,炸裂成数十块碎片,边缘焦黑融化。
“材质太差,结构不稳,无法承受雷霆之力。”陈宵得出结论。风磨铜作为练手熟悉过程尚可,但想炼制出能承载紫霄神雷的法器,远远不够。主材的选择,必须慎之又慎。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块黝黑的奇异矿石。此物,或许才是关键。
次日清晨,陈宵与赵乾早早出发,离开落霞城,向百里外的火鸦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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