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陈宵换上了一件赵乾为他准备的、落霞城常见的青色修士长袍，样式普通，毫不显眼。他收敛了自身大部分气息，看上去就像一个筑基初期的寻常散修，唯有那双过于平静深邃的眼眸，偶尔会泄露出一丝不凡。
苏清源因伤势和敏感身份，不宜外出，便由熟悉城内情况的赵乾陪同陈宵前往万宝楼。苏芸则被勒令留在宅中修炼，姑娘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轻重。
两人离开青石巷，汇入街道上的人流。清晨的落霞城已是一片繁忙，赶早市的、交接任务的、匆匆出城的修士络绎不绝。
万宝楼位于落霞城最核心的“霞光广场”北侧，是一座高达九层的恢宏塔楼，通体用一种洁白温润的“暖阳玉”砌成，在朝阳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塔尖似乎直接与空中流淌的霞光相接，气势非凡。这里也是落霞城护城大阵的几个重要节点之一。
楼前广场开阔，人流如织，却秩序井然。出入万宝楼者，大多衣着光鲜，气息不弱，显然身家颇丰。也有不少像陈宵这样看似普通的修士，怀揣着积蓄或侥幸得来的宝物，希望能在这里交易到所需。
“前辈，万宝楼一楼大厅是自由交易区和基础物品售卖，二楼以上则需要一定的身份或财力证明才能进入，越往上，物品越珍贵，规矩也越严。”赵乾低声介绍着。
陈宵微微颔首，迈步走入万宝楼高达三丈的朱红大门。
门内景象更为开阔，仿佛踏入另一个空间。一楼大厅足有数十丈见方，穹顶高悬，镶嵌着发光宝石，亮如白昼。大厅被划分成许多区域，有摆放着各种材料的柜台，有悬挂着法器、符箓的展架，也有专门收购物品的鉴定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金属气、灵木香等混杂的气息，灵气浓度也比外面高出不少。
陈宵目光扫过，直接走向标影典籍玉简”和“金石灵材”的区域。
典籍区柜台后坐着一位筑基期的中年执事，面无表情。柜台上方悬浮着光幕，列出可供出售的功法、术法、杂学玉简的名称、简介和价格。
陈宵看向“杂学”分类下的“炼器”子项。
光幕上列出数十种玉简：
《炼器基础概要》（收录常见材料辨识、基础控火诀、法器粗胚炼制法等），售价：五百下品灵石。
《百炼精要》（某位已故炼器师心得，涵盖多种一、二阶法器炼制详解），售价：两千下品灵石。
《地火引控初解》（适合拥有地火脉的炼器师参考），售价：八百下品灵石。
《古器纹鉴赏》（残缺，包含二十七种低阶法器器纹辨识），售价：三百下品灵石。
……
价格都不便宜，而且内容都很基础或残缺。陈宵微微皱眉。这些对于毫无基础之人或许有用，但对他而言，价值有限。他需要的是更深入的理念，尤其是关于如何将雷霆之力融入炼器的方法。
“可有关于雷系法器炼制，或特殊灵火炼器方面的典籍？”陈宵开口询问那中年执事。
执事抬了抬眼皮，看了陈宵一眼，淡淡道：“雷系炼器法门稀少，本楼暂无存货。特殊灵火炼器相关，有一份《离火锻材初探》，提及数种灵火特性与炼材适配，售价一千二百下品灵石。”语气平淡，显然不认为眼前这个筑基初期的年轻修士能买得起或需要太高深的东西。
陈宵没有计较对方的态度，摇头道：“不必了。”转身走向旁边的金石灵材区。
这里的材料就丰富得多了。从最低等的精铁、赤铜，到稍好一些的寒铁、秘银、紫金，再到一些属性灵材如“火纹钢”、“水沉木”、“风息石”等等，分门别类，明码标价。品质越高，价格呈几何级数上涨。
陈宵仔细浏览，寻找可能适合炼制雷系法器的材料。他对材料的认知主要来自《九霄玄雷谱》中的零星记载和修真界常识。
“雷击木”（百年桃木遭雷劈中而不死，蕴含一丝微弱的纯阳雷力），三寸长一截，售价：八百下品灵石。
“引雷铜”（长期处于雷暴区域的铜矿异变，能微弱吸引雷电），一斤，售价：一千五百下品灵石。
“闪雷石”（二阶雷属性妖兽雷蜥伴生矿石，蕴含不稳定雷煞），鸽卵大一块，售价：两千下品灵石。
这些材料都标着“雷属性”，但陈宵神识微触，便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雷力要么极其微弱驳杂，要么狂暴难以驾驭，并非理想的主材。而且价格昂贵。
他又看到一些非雷属性，但以坚韧、导灵性佳着称的材料：
“玄铁精”（百炼玄铁提纯，坚硬沉重），一斤，售价：三千下品灵石。
“星辰砂”（外陨石研磨，蕴含星辰之力，导灵性极佳），一两，售价：五千下品灵石！
“万年寒铁”（极寒之地孕育，坚不可摧，自带寒意），指甲盖大一块，售价：八千下品灵石！
陈宵暗暗咋舌。这还只是一楼的材料，更高层的恐怕是价。他如今身上灵石有限，主要来自击杀雷匪和百草门修士所得，加起来也不过万余下品灵石，还要留出购买其他必需品和支付宅院修缮、日常用度的开销。
“看来，想要收集到足够好的材料，要么需要巨额灵石，要么……需要另辟蹊径，比如自己寻找，或以物易物。”陈宵心中思忖。
他没有急于购买任何东西，在万宝楼一层慢慢转了一圈，对各种材料的价格、品质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也对落霞城的物价水平有了了解。
“前辈，可有所获？”赵乾见陈宵停下脚步，低声问道。
“略有收获。”陈宵道，“去自由坊市看看。”
两人离开万宝楼，转向城南的自由坊剩相比于万宝楼的井然有序，自由坊市更像一个巨大的、嘈杂的集剩街道两旁摆满霖摊，摊主们吆喝着，商品五花八门，从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古董、沾着泥土的草药、形状怪异的矿石，到一些气息晦涩的残缺法器、兽皮典籍等等，应有尽樱人流拥挤，讨价还价声、争执声不绝于耳。
这里更需要眼力和运气，假货、劣品充斥，但也不乏有人淘到宝贝的传。
陈宵放缓脚步，一个个摊位看过去。他的神识悄然扩散，仔细辨别着每一件物品的气息。
大多数物品灵力微弱或杂乱，显然是普通货色或造假之物。偶尔有几件散发着不弱灵光的，价格也标注得极高，且真假难辨。
在一个角落的老者摊位前，陈宵停下了脚步。摊位上摆着几块颜色暗沉、不起眼的矿石，一些晒干的草药，还有几枚残缺的玉简。
吸引陈宵注意的，是其中一块巴掌大、通体黝黑、表面布满细微银色纹路的矿石。矿石灵力内敛，但陈宵的紫霄雷种却微微一动，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渴望”情绪。
他蹲下身，拿起那块黑色矿石。入手微沉，触感冰凉，神识仔细探查，能感受到矿石内部隐隐有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精纯的雷霆之力被封存着，与那些“闪雷石”的狂暴截然不同，反而有一种深沉的、如渊如狱的厚重福
“老丈，此物何名？作价几何？”陈宵问道。
摆摊的老者看起来年纪很大，修为只有炼气五六层的样子，满脸风霜，闻言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陈宵一眼，慢吞吞道：“不知道名字，从一处古矿坑捡的，看着结实，或许能提炼点金属。你要的话，五百灵石拿走。”
陈宵心中一动，古矿坑？莫不是与龙骸渊类似的地方？他不动声色，又指向旁边一枚颜色暗淡、边缘有火烧痕迹的玉简：“这枚玉简呢？”
“哦，那个啊，和矿石一起捡的，里面的神识烙印早就磨灭了，内容也残缺不全，好像是讲怎么打铁的……一百灵石。”老者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陈宵拿起那枚玉简，神识探入。果然，里面信息残缺严重，大部分内容都无法识别，但残存的一些片段，确实涉及一些基础的锻打、淬火技巧，还有几句关于“心火”、“意锻”的玄乎描述，看起来更像某种炼器心得的边角料。
“这两样，五百五十灵石，我要了。”陈宵还价道。
老者摆摆手：“成，拿走吧。”
付了灵石，陈宵将黑色矿石和残破玉简收起。那矿石他虽不知具体名目，但其中精纯的雷霆之力对他大有裨益，即便不能作为主材，炼化吸收也能增强雷种。玉简或许也能提供一点启发。
随后，他又逛了片刻，花费两百灵石买下了一袋“风磨铜”（一种质地均匀、延展性佳的初级灵铜），准备用来练手。至于其他材料，要么看不上，要么价格难以承受。
离开自由坊市时，日已近午。
“前辈，接下来……”赵乾询问。
“先回去。”陈宵道。今日算是初步了解了行情，也有了一点意外收获。炼器之事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尤其是主材的选择和炼制方法的摸索。
他摸了摸怀中的黑色矿石和残破玉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或许，真正适合他的炼器之道，本就无法循规蹈矩。以身为炉，以雷为火……这黑色矿石中的雷霆，不正可作为一种引子或媒介吗？
道路虽曲折，但方向，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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