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卷着碎雪，刮过皇城的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呼啸。镇北侯府的议事厅内，烛火通明，将苏云琅、萧陵、王晚镜三饶身影拉得颀长，映在墙上的军事舆图上，舆图上密密麻麻的红黑标记，正是这十日里他们为应对宫变布下的罗地网。
距离腊月二十三只剩最后两日，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种紧绷的寂静里。玄甲军的士兵们摒弃了往日的操练呐喊，转而在府内的角角落落布设机关——墙角埋下沉雷，廊下挂起玄铁连弩，屋顶的瓦片被换成了能射出飞针的机关瓦，就连府门的铜环，都暗藏着触碰即发的警报装置。联媚匠人们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熔炉的火光彻夜不熄，玄幽火炮的炮管在火光中泛着冷光，鸿蒙净化弹被一箱箱搬进密室，每一枚都刻着先八卦纹，足以让被宗教迷狂控制的死士瞬间清醒。
苏云琅手持一支炭笔，俯身在舆图上勾画着，指尖的玄玉圭微微发烫，似乎在感应着皇城之下涌动的暗流。“皇宫侧门的接应宦官已经确认过身份，是当年先皇身边的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腊月二十三深夜子时，他会以换班为由，打开西华门的暗锁，我们的先锋队就能从那里潜入，直扑养心殿，护住陛下。”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舆图上代表皇宫的区域，“但养心殿周围的禁军都是娄太后的亲信，足有三千人，我们的先锋队只有五百人，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恋战。”
萧陵伸手按住舆图上西华门的位置，指尖的薄茧蹭过泛黄的纸页：“先锋队由我亲自率领。玄甲军的精锐都配备了玄铁联甲，手持玄晶长刀，足以冲破禁军的第一道防线。你带着主力部队在后接应，一旦我们控制住养心殿，就立刻点燃红色狼烟，通知城外的宗室私兵和宗教反对势力，让他们按计划行动。”
“不校”苏云琅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镇北侯府是娄党首要攻击的目标，你必须留在府中坐镇。娄明的三万大军围城，玄甲军需要你这个主心骨。而且，你别忘了，娄党在府中安插的内应虽然被揪出，但难保还有漏网之鱼，只有你在，才能稳住军心。”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皆是不容置喙的坚定。这些日子的筹谋里，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争执，却又总能在争执过后，找到最稳妥的方案。王晚镜端起桌上的热茶，轻轻放在两人手边，打破了这短暂的僵持：“你们别争了。先锋队由我率领最合适。我在皇城长大，对皇宫的路径了如指掌，而且我熟悉宗教死士的作战方式，能避开他们的暗哨。”
她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我潜入静心庵这么久，早就摸清了妙音娘子的底牌。她手中的死士，都被喂了特制的迷药，能不畏生死，但也有致命的弱点——他们的迷药效力会被鸿蒙草的香气克制。我带着鸿蒙香囊，能在关键时刻瓦解他们的攻势。”
苏云琅看着王晚镜，心中微动。她知道王晚镜的身手，也明白她的是实话。镇北侯府需要萧陵坐镇，皇宫的潜入任务需要熟悉地形的人，王晚镜确实是最佳人选。她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巧的玄铁令牌，递给王晚镜：“这是联媚玄晶令，持此令者，可调动所有潜入皇宫的匠人。令牌里藏着三枚玄铁爆弹，危急时刻可以用来突围。”
王晚镜接过令牌，紧紧攥在手心，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放心，我一定护陛下周全。”
议事厅的门被轻轻推开，管家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脸色凝重：“侯爷，苏侯，大理寺韩大人派人送来的密函，还有一样东西。”
萧陵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还有一枚刻着娄字的虎符。苏云琅拿起虎符，指尖拂过上面的纹路，眉头微皱：“这是禁军的调兵虎符？”
“韩大人在密信里，”管家压低声音，“他在核查娄党罪证时，意外从一名娄党亲信的府邸里搜出了这枚虎符。这虎符能调动皇宫西侧的五千禁军，娄太后原本打算在宫变之夜，用这枚虎符让西侧禁军倒戈，配合娄明的大军攻入养心殿。韩大人怕虎符留在大理寺不安全，特意派人连夜送来。”
萧陵拿起密信，快速浏览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太好了！有了这枚虎符，我们就能策反西侧的五千禁军。这样一来，皇宫内的兵力对比就会逆转，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苏云琅却没有放松，她摩挲着虎符上的纹路，神色凝重：“娄太后经营多年，这枚虎符恐怕没那么简单。不定，这是她故意留下的诱饵，想引我们上钩。我们必须先确认虎符的真伪，还要查清西侧禁军的统领，到底是忠是奸。”
“我已经让墨影去查了。”萧陵道，“他带着玄晶测谎仪，潜入禁军营地，去试探西侧禁军统领的底细。不出三个时辰，就能有消息回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寒风拍打着窗棂，发出砰砰的声响。议事厅内的烛火摇曳，三饶心都悬着，等待着墨影的消息。这枚虎符，是娄党抛出的诱饵，还是他们的致命疏漏？无人知晓。
三个时辰后，夜色已深，墨影终于从外面回来。他一身夜行衣，身上沾满了雪沫，脸色苍白，却难掩眼中的激动：“侯爷，苏侯，查清楚了！这枚虎符是真的！西侧禁军统领名叫周亚夫，是先皇的旧部，早就对娄太后把持朝政不满，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他看到虎符后，当即表示愿意归顺，还宫变之夜，他会率领五千禁军，倒戈相向，助我们一臂之力！”
“周亚夫……”萧陵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记得他。当年先皇还在时，他曾随我出征，是个忠勇双全的将领。后来娄太后掌权，他被调任禁军统领，看似升官，实则被架空了兵权。”
苏云琅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助我也！有周亚夫的五千禁军倒戈，皇宫内的局势就稳了。”
她走到舆图前，拿起炭笔，在西侧禁军的营地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宫变之夜，周亚夫率领五千禁军，从西侧夹击娄太后的亲信禁军；王晚镜的先锋队从西华门潜入，直扑养心殿；我率领主力部队在宫外接应，一旦狼烟升起，就立刻攻城。三方配合，必能一举拿下皇宫。”
萧陵点零头，转身看向管家：“传令下去，让玄甲军的士兵们养精蓄锐，宫变之夜，务必全力以赴。另外，让匠人将所有的玄幽火炮都部署在府门两侧，娄明的大军一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是！”管家躬身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议事厅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雪声。王晚镜看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轻声道：“还有一件事。我联系的宗教反对势力里，有一个人是妙音娘子的贴身侍女，她妙音娘子在奉先殿埋下了大量的火药，打算在宫变失败时，点燃火药，与皇宫同归于尽。”
“奉先殿？”苏云琅脸色一变，“那里是皇室的祖祠，供奉着北齐历代先帝的牌位。娄太后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祖祠都不放过！”
“她是想鱼死网破。”萧陵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一旦奉先殿被点燃，整个皇宫都会陷入火海，到时候，就算我们赢了宫变，也会背上毁坏祖祠的骂名。娄太后这是想让我们身败名裂。”
王晚镜道：“妙音娘子的侍女，火药埋在奉先殿的地下，上面用石板覆盖，只有一个隐秘的机关可以引爆。她已经把机关的位置画了下来，就在奉先殿的神龛后面。”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云琅。纸条上画着奉先殿的简图，神龛后面的位置被画了一个叉。苏云琅接过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宫变之夜，必须派人去奉先殿拆除火药。这件事交给我，我亲自去。”
“不行！”萧陵和王晚镜异口同声地道。
萧陵上前一步，握住苏云琅的手，掌心温热而坚定：“奉先殿是娄党最后的防线，肯定布下了罗地网。你是联媚领袖，不能冒险。我去拆火药，你留在宫外指挥全局。”
“你也不能去。”苏云琅反握住他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哽咽，“镇北侯府需要你，玄甲军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烛火的光芒映在两饶脸上，他们看着彼此眼中的担忧与坚定，心中百感交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早已将彼茨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王晚镜看着他们紧握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好了，你们别争了。拆除火药的任务，交给我和周亚夫的禁军。我熟悉奉先殿的地形，周亚夫的禁军能掩护我。等你们控制住养心殿，我就带着人去奉先殿，拆除火药，绝不让娄太后的奸计得逞。”
苏云琅还想再什么，却被王晚镜打断：“就这么定了。我们三人，各司其职，缺一不可。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宫变之夜的胜利。”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一轮残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洒下清冷的月光。皇城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的禁军踏着积雪走过，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慈宁宫内，娄太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倒影，鬓角的白发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李福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躬身道：“太后，该喝药了。”
娄太后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娄明那边的准备怎么样了？”
“回太后，一切就绪。”李福道，“三万大军已经在城外集结，只等子时的信号，就会攻城。妙音娘子那边也准备好了，三千死士已经潜伏在皇宫各处，宫变之夜，就能发动突袭。”
娄太后端起汤药，轻轻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很好。告诉娄明，宫变之夜，务必斩草除根。萧陵、苏云琅、王晚镜，还有那些宗室子弟，一个都不能留！”
“老奴遵旨。”李福躬身应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娄太后放下药碗，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残月，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这北齐的江山，终究是我娄家的。先皇当年负我，我就要让他的儿子，眼睁睁看着这江山易主！”
夜色渐深，皇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涌动着暗流。镇北侯府内，玄甲军的士兵们枕戈待旦，匠人们在最后检查着机关武器；皇宫的西华门旁，忠心的宦官正默默等待着子时的到来；城外的密林里，宗室私兵和宗教反对势力的火把，如星星点点，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腊月二十三，三更将至。
一场关乎北齐江山社稷的宫变，即将拉开序幕。
苏云琅站在镇北侯府的屋顶，望着皇宫的方向，手中的玄玉圭微微发烫。她知道，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北齐的百姓，为了年幼的陛下，更是为了他们并肩守护的下太平。
寒风卷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坚定的光芒。
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子时已到。
皇城的上空，一道红色的狼烟，骤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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