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上,苏祈安是被一种极其不壤的方式“唤醒”的。
不是闹钟,不是阳光,甚至不是温雅温柔的声音。
而是一阵规律、持久、且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军事化精确感的敲门声。
“咚、咚、咚。” 间隔三秒,再来三下。
力度适中,但足以穿透帐篷布料和睡袋的隔音,精准地敲在他因昨晚信息过载而隐隐作痛的脑仁上。
“唔……”苏祈安试图把脑袋埋进睡袋深处,假装自己是一只需要冬眠的熊。
“安哥,哲哥,起床。” 林书源冷静的声音透过帐篷传来,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朦胧,清晰得像AI语音播报,
“日出还有二十分钟。山顶观看点需要步行八分钟。洗漱准备时间预估七分钟。缓冲时间五分钟。请立即行动。”
苏祈安:“……”
李哲在旁边的睡袋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扑腾了一下:“书源……大哥……林总……这才几点?看什么日出啊!让我睡死过去吧!我昨晚做了一晚上被慕容筱追杀的噩梦!”
“我也是。”苏祈安闷闷的声音从睡袋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和怨气,“不过我梦见的是去炸暗星总部。”
【造孽啊!新年第一啊!不应该是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吗?为什么我要在荒郊野岭的山顶,被一个人类定时闹钟叫醒去看日出?看日出能让我脑子里的林凡安分点吗?能让我卡里的钱多几位数吗?能让我前妻瞬间顿悟放下执念吗?都不能!那看它干嘛!让我睡觉!】
“日出代表新生和希望。” 林书源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苏祈安发誓他听出了一丝极淡的、属于学霸的优越感,“有助于清理负面情绪,建立积极的心理暗示。温医生和幼薇已经起来了。莫雅楠也在准备。如果你们不想被所有女性成员鄙视的话,建议在三分钟内离开睡袋。”
“所有女性成员”这五个字像一道精准的闪电,劈中了帐篷里两条还想赖床的咸鱼。
苏祈安和李哲几乎同时猛地睁开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完蛋,不能丢人”的觉悟。尤其是李哲,听到“莫雅楠”三个字,简直像被电击了一样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衣服。
【狠,还是书源狠。直接上终极杀摘—“全体女性の凝视”。这比什么闹钟都好使。得,起吧。新年第一就被贴上“懒虫”“扫兴鬼”标签,这年还过不过了。温雅肯定也起了,不能给她丢脸。】
山巅的清晨,冷得像个巨大的、然的冰箱冷冻层。
空气凛冽清新,吸进肺里带着刺痛感,但也让人瞬间清醒。
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层层由深蓝到橙红的渐变色彩在幕上铺开,像上帝打翻的调色盘,华丽又宁静。
温雅、沈幼薇、欧阳晓月、莫雅楠和林书晴已经裹得严严实实,站在营地边缘一处视野开阔的观景石附近了。
温雅看到苏祈安,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
苏祈安赶紧跑过去,很自然地站到她身边,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手揣进自己衣服口袋。
“早。” 温雅低声,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很好听。
“早。” 苏祈安凑近她耳边,“冷不冷?怎么不多睡会儿?”
“书源得对,新年第一,看日出挺好的。” 温雅看着边,侧脸在渐亮的光中显得格外柔和,“而且,和你一起看。”
苏祈安顿时觉得早起挨冻也值了,心里那点怨气瞬间被熨平。
李哲也蹭到了莫雅楠旁边,试图搭话,被莫雅楠一个“你头发睡得像被雷劈了”的眼神给瞪了回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林书源最后一个走过来,站到沈幼薇身边,动作自然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
就在这时,际线那抹橙红骤然变得明亮、炽烈,一个的、耀眼的金红色圆弧猛地一跃,跳出霖平线的束缚。
太阳出来了。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清晨的寒雾,像一把巨大的、温暖的金色刷子,瞬间涂抹过沉寂的山峦、稀疏的树林,也照亮了观景石前这一张张年轻而各怀心事的脸。
光芒并不刺眼,带着一种新生般的柔和与力量,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那一刻,寒冷似乎被逼退,连夜宿的疲惫和昨日的沉重,也在这纯粹的自然伟力面前暂时消融。
林书源看着那轮越来越完整的朝阳,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边,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旁边苏祈安和李哲的耳中:
“新的一年开始了。”
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扫过苏祈安和李哲,眼神是难得的温和与坚定。
“一切,都会开始变好的。”
这句话像一句咒语,又像一句承诺。
苏祈安看着晨光中好友清晰坚定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动。他用力握紧了口袋里温雅的手,点零头,迎着阳光,扯出一个带着朝气和希望的笑容:
“是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书源这家伙,偶尔感性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这话我信。管他什么慕容筱林凡欧阳晓月,太阳照常升起,日子总得过。有兄弟,有女朋友,有事业,今年这开局已经比无数人强了。稳住,我们能赢!】
“喂喂喂!” 李哲不甘寂寞地挤到两人中间,打断了这有点煽情的气氛,他搓着手,眼睛在朝阳下闪闪发亮,一看就没憋好屁,“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我们三个要不来定个比赛?增加点新年动力!”
苏祈安斜睨他:“比赛?比什么?比谁先被冻感冒?那你赢了,你穿得最少。”
“去你的!” 李哲捶了他一拳,然后贼兮兮地笑起来,压低声音,“咱们比……看谁先结婚!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挑战性,特别符合新年新气象的主题?”
苏祈安和林书源同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苏祈安:“你昨半夜是不是偷偷摸摸下山喝假酒了?还是被莫雅楠刺激了,神志不清?这算什么比赛?”
林书源则直接多了,一针见血:“你所谓的‘新情况’,指的就是这个一时兴起的愚蠢念头?”
“什么叫愚蠢!” 李哲不服,“多么朴实无华且贴近生活的目标!再了,我哪有什么新情况!”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我就是……就是新的一年,给自己定个新目标!积极向上,迈向人生新阶段!有错吗?”
苏祈安扶额:“你要定目标,可以定‘今年潜渊市值翻倍’‘开拓三个海外市场’‘让李哲这个名字出现在福布斯榜单上’……哪怕你定‘减重二十斤’呢!定结婚?你这目标变量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好吗?主要取决于女方答不答应,你未来岳父岳母大舅子姨子同不同意,跟你个人努力有关系但不大!”
李哲理直气壮:“公司上市有书源在,那是分分钟的事,没挑战性!我们就得挑难的,有悬念的来!这才刺激!”
【神特么“挑难的来”!结婚是打游戏通关呢?还带选难度等级的?李哲你这脑回路是被山风吹短路了吧?再了,你现在追莫雅楠都追得跟西取经似的,九九八十一难才刚过流沙河,就想着直接通关娶公主了?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今没上山啊!】
苏祈安决定换个角度打击他:“行,就算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莫雅楠发消息,就‘李哲新年愿望是赶紧结婚,还拿这个跟兄弟打赌’,你看她是会娇羞地答应你呢,还是直接把你从山顶踹下去?”
李哲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眼神开始游移:“不、不至于吧……这顶多算……美好愿景?”
林书源在旁边淡淡补刀:“我可以现在就去告诉她,帮你确认一下反应。”
“别!哥!林总!我错了!” 李哲立刻举手投降,做出一个“封口”的动作,“不比了不比了!当我没!这比赛太伤感情,不利于团队和谐!”
苏祈安乐了,继续逗他:“再了,就算真比,书源和幼薇那叫板上钉钉,只差临门一脚。我和温雅嘛,好歹是持证上岗的正式情侣,见完家长就可以提上日程。你呢?” 他上下打量着李哲,摇摇头,“虽然见过家长了,但你得先想办法搞定你未来岳父家那一个加强连的‘妹控’大舅子再吧。我听莫雅楠她表哥是退伍特种兵?堂哥是散打教练?啧啧,李总,任重道远啊。”
李哲脸都绿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一群肌肉猛男团团围住的悲惨未来。
林书源没理会李哲的耍宝,看向苏祈安,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语气认真了些:“定下了?和温医生?”
苏祈安收起玩笑的表情,点零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正和沈幼薇低声话、唇角含笑的温雅,眼神温柔下来:“嗯,定下了。就她了。”
“挺好。” 林书源颔首,难得露出笑容,“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家长?流程需要帮忙吗?”
“打算过年期间去一趟。” 苏祈安,“赶早不赶晚。而且” 他挠了挠头,语气变得有些认真,也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我也得趁早去,把我的情况老老实实跟人家家里交代清楚。毕竟我这‘病’,总归是个事儿。有些家庭可能会忌讳这个,得提前开,不能瞒着。这是对温雅负责,也是对她父母尊重。”
李哲插嘴:“能有什么忌讳啊?安哥你现在不挺好的吗?能吃能睡能吐槽,还能写代码赚大钱。你那点‘问题’,在温医生手里不都快调理好了吗?”
苏祈安苦笑一下:“希望如此吧。” 他自己知道,那可不是什么“问题”。
体内还沉睡着林凡那个大杀器呢,去见家长万一紧张了,林凡出来露个面,那乐子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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