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陪着我辗转于其间，待与众人一一相熟，额角已沁出薄汗，她执起酒盏与我相碰，笑意温柔：“这些姐姐，皆是世间难得的妙人，各有千秋。”我望着满室光景，琴音笛韵交织，笑语酒香相融，鎏金灯光映着女子们各异的笑颜，或柔媚，或爽朗，或清冽，或温婉，方才与众人浅酌的酒香，伴着她们的眉眼身姿、才艺语声，早已交织成一幅鲜活斑斓的长卷，深深印刻在心底。忆起当年为寻田，竟荒唐立下做男优的志愿，那时前路茫茫，漆黑无光，何曾敢想，会有这般际遇，与这二十四位才貌双全的女子齐聚暖阁，共赴这场夜宴。这般盛景，纵是阅尽世间繁华，亦难再寻，恍惚间，竟让人分不清，是身在人间，还是误入了一场盛大真切的好梦。
暖阁内的酒香愈发醇厚，女子们或弹唱起舞，或品茗对弈，或拈花闲谈，琴笛相和，笑语晏晏，鎏金灯盏的光晕温柔地洒在每个人身上，将这夜的繁华与暖意，酿得愈发醇厚绵长，让人沉醉其间，不愿醒转。
暖阁内酒香正浓，丝竹之声缠缠绕绕，方才入目入心的一众佳人，不过是华月馆群芳里的半数风华，余下诸般绝色，正散在各处景致里，将这夜的鲜活衬得愈发饱满。雪子引着我往东侧暖廊去，廊下悬着浅蓝纱灯，风一吹便轻轻摇晃，光影在女子们的衣袂间流转，步步皆是风情。
廊角下正围着三五人笑闹，一身湖蓝碎纹和服的千叶水音，正蹲在竹篮旁分拣新采的晚荷，玉指捻着荷瓣轻嗅，鬓边斜插一枝半开的荷苞，连带着裙摆上的水波纹都似漾了起来。见我们过来，她抬眸时眼尾弯成月牙，唇角梨涡浅浅，提着裙摆步上前屈膝一礼，指尖还沾着荷露，语声软得像浸了春水：“客官且尝一口新酿的荷露酒。”递来的瓷盏清冽沁香，她转身时裙摆轻扫过青石砖，腰肢款摆间，引得廊下众人又是一阵低笑，她却不恼，回头抛来一个俏生生的眼波，眉眼间尽是少女的娇憨灵动。
往前几步，便是一处的棋枰案，一身鸦青织金和服的黑川落雁正与人对弈，她发髻挽得高，一支墨玉簪斜斜插着，眉眼锋利如出鞘的短刃，落子时指尖叩在棋盘上，笃笃声响里带着几分果决。见我驻足，她并未抬头，只抬手示意身侧侍女添盏，待一局终了，才抬眸望来，眼波流转间竟带着几分桀骜的艳，端起案上烈酒一饮而尽，喉间滚出一声轻喟，随即对着我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里藏着几分疏离的媚，让人不敢轻易攀谈，偏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远处的花厅里，一阵清脆的琵琶声骤起，节奏明快如珠落玉盘，循声而入，便见一身石榴红和服的赤坂绯樱正抱琴而弹，衣上金线绣的樱花随着她的动作簌簌似落，发髻上的赤金步摇轻晃，映得她肌肤莹白如雪。她弹得兴起，指尖翻飞如蝶，眉眼间燃着热烈的光，忽然抬眸望进我眼底，唇角一扬，琵琶声陡然转急，她腰肢轻轻一扭，跟着节拍踏出两步，红裙旋出惊艳的弧度，一曲终了便提着裙摆上前，对着我深深一鞠躬，发间步摇叮咚作响，抬首时眼波含情，语声甜润：“客官可还听得尽兴？”
花厅西侧的软榻上，一身素灰暗纹和服的灰谷雾正倚着榻背调弦，她身形纤薄，眉眼淡如远山含雾，周身似笼着一层浅浅的烟霞，语声轻得似怕惊扰了旁人。见我们进来，她指尖一顿，抬眸望来，目光澄澈如雾中寒星，对着我浅浅一笑，那笑意淡得像春日薄烟，却自有一番清绝韵味。她为我们弹了一支慢曲，琴声清寂悠远，弹罢便起身屈膝行礼，衣袂轻垂间，自有一番不争不抢的温婉，让人心头瞬间安宁。
再往深处去，暖炉旁围坐着几人烤着梅子，一身姜黄和服的近江桂子正拿着长筷翻动梅枝，她眉眼圆润，笑容和煦如秋日暖阳，见我过来便笑着起身，将一串烤得香甜的梅子递到我手中，指尖不经意间轻触，又连忙缩回，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对着我躬身一礼，语声软糯：“客官尝尝，刚烤好的，甜得很。”她转身添炭火时，腰肢轻摆，姜黄裙摆扫过暖炉边的炭火，映得她背影愈发温婉可亲。
暖炉另一侧，一身墨绿绣竹和服的竹原青黛正执笔作画，她身姿端直，眉眼沉静如深潭，指尖握着狼毫笔，在宣纸上肆意挥洒，不多时便绘出一幅竹石图，笔墨苍劲有力。她见我打量她的画，便将画卷起递来，对着我微微颔首，语声沉稳温润，带着几分书卷气，待我赞好，她唇角才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眼波里添了几分暖意，躬身行礼时，衣上竹纹似随动作愈发挺拔，自有一番清雅风骨。
廊尽头的露台上，一身月白绣鹤和服的鹤田云舒正凭栏而立，晚风拂动她的衣袂，如鹤振翅欲飞，她眉眼疏朗，带着几分超然的洒脱，手中握着一支竹笛，却未吹奏，只静静望着边月色。见我上前，她回头一笑，那笑容清冽如月光，抬手邀我共赏月色，语声朗朗：“此间月色正好，客官何不共饮一杯？”她递来的酒盏盛着月光酿，饮下时清冽入喉，她转身时衣袂翻飞，竟真有几分鹤舞九的飘逸，临别时对着我挥袖一笑，眼波里盛着月色，清绝又难忘。
露台内侧的茶室里，一身浅粉绣桃和服的桃井夭夭正忙着煮茶，她眉眼娇俏，脸颊带着然的绯红，像熟透的水蜜桃，手脚麻利地添炭煮水，见我进来便慌慌张张地起身，裙摆一绊险些摔倒，扶住茶桌时脸颊更红，对着我连连鞠躬致歉，语声细若蚊蚋：“对不住客官，是我莽撞了。”她为我斟茶时指尖微颤，茶水险些洒出，我出言宽慰，她抬眸望我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唇角噙着浅浅笑意，那娇憨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茶室隔壁的琴室里，一身藕荷色和服的莲见清欢正抚着古筝，琴声温婉缠绵，如流水绕山，她眉眼柔媚，眼尾微微上挑，自带几分勾饶风情，弹到动情处，抬眸望我一眼，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情意藏在眼底。一曲弹罢，她起身款步而来，腰肢轻扭，藕荷色裙摆如莲瓣轻舒，对着我盈盈一拜，语声柔得能掐出水来：“愿为客官再弹一曲，不知客官喜不喜欢？”那软糯的语气，伴着她含情的眼波，让人沉醉其间。
还有那一身藏红和服的丹波红叶，正于庭院中舞着长刀，刀光霍霍间，藏红裙摆翻飞如烈火，她身姿矫健，眉眼锐利，舞刀时飒爽利落，全然不见女子的柔媚，舞罢收刀入鞘，对着我抱拳一礼，语声洪亮爽朗，带着几分江湖侠气，仰头饮尽一碗烈酒，喉间一声长笑，眉眼间的英气，让人侧目不已；一身素白绣兰和服的白川芷兰，静坐在庭院的兰草旁，指尖轻捻兰花瓣，眉眼清雅如兰，语声淡而温润，见我过来便起身行礼，笑容浅淡如兰草花香，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兰香，清雅脱俗，不染尘俗；一身明紫和服的紫苑夕雾，正于灯下刺绣，指尖翻飞间，一幅牡丹图渐渐成型，她眉眼娴静，性子温婉，见我驻足，便停下手中活计，对着我浅浅一笑，躬身一礼，语声轻柔，那安静的模样，如夜色里的一抹紫霞，温柔又静好。
雪子此时笑着挽住我的手臂，轻声道：“客官瞧，这满阁群芳，各有各的妙处，皆是咱们华月馆的心头宝。”我抬眼望去，暖阁内外，廊间庭院，女子们或笑或闹，或弹或舞，或静或动，石榴红的热烈，月白的清绝，藕荷的柔媚，藏红的飒爽，各色身影交织，各般笑闹相融。千叶水音正举着荷盏与桃井夭夭笑闹，赤坂绯樱对着黑川落雁挑眉打趣，鹤田云舒与丹波红叶正倚着栏杆对饮，莲见清欢的古筝声与紫苑夕雾的浅笑低语缠在一起，满室满院，皆是衣袂翻飞，环佩叮咚。
有人见我望来，便笑着抬手招呼，有人回眸抛来一记俏眼，有人款步上前躬身见礼，有人伴着琴声轻扭腰肢，一颦一笑，一顾一盼，一拜一揖，皆是风情万种，活色生香。这二十四位佳人，或娇憨，或冷艳，或温婉，或飒爽，或清雅，或妩媚，无需排号，无需细数，早已借着这夜宴的光景，借着一言一孝一姿一态，尽数鲜活地落在眼里，刻进心里。暖灯映着佳人笑，酒香混着脂粉香，丝竹绕着笑语声，这一整夜的繁华热闹，这二十四位头牌的万般绝色，便在这一举一动的互动里，酿成了一杯醇厚的酒，入喉难忘，余韵悠长，让人沉醉在这活色生香的光景里，只觉人间至此，再无憾事。
暖阁内外的丝竹与笑语正浓，雪子笑着挽我往庭院深处去，晚风卷着酒香与脂粉香，暗处的灯笼如繁星点点，照得余下几位佳饶身影愈发绰约。原来这华月馆的二十四芳，竟是从东京吉原、大阪飞田新地到京都只园，网罗了倭国各地风俗场的顶尖头牌，各带一方水土的风情，此刻尽数聚于这方寸地间。
月洞门后，一身亮橙刺绣和服的大阪 橘纱罗正倚着朱红廊柱掷骰子，金橙色的衣料上绣着大阪城的轮廓，鬓边金饰随着笑声轻晃，眉眼间满是关西女子的爽朗热辣。见我走来，她眼一亮，不等我反应便大步上前，双臂直接环住我的脖颈，丰满的胸脯贴着我的手臂，带着烈酒与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听你是来见识咱们东瀛绝色的？那可不能少了我！”她话时舌尖几乎要舔到我的耳廓，腰肢还故意轻轻扭了扭，全然没有半分拘谨，那股子不管不鼓热辣，倒有几分西方仕女的放浪。
她的笑声未落，一道浅金色的身影便飘了过来，是来自横滨港的リリア 凌——她有着四分之一西洋血统，一身香槟金缎面和服外搭黑色蕾丝披肩，金发松松挽着，蓝灰色的眼眸像浸在酒里的宝石。她没等橘纱罗松手，便侧身挤到我面前，指尖勾起我的下巴，在我左脸颊上印下一个带着玫瑰唇膏的湿软吻，唇瓣擦过肌肤时带着微凉的触感，语声带着慵懒的媚：“东方的客人？横滨的海风可比这里的酒更烈呢。”她话时指尖还在我喉结上轻轻划过，眼波流转间，是东西方风情交织的魅惑，与寻常倭国女子的温婉截然不同。
不远处的石灯笼下，一身青竹纹和服的京都 藤野雅正低头整理三味线，她来自京都只园，身姿清雅如岚山竹林，眉眼间带着古都的温润，指尖划过琴弦时动作轻柔。见我望来，她抬眸浅浅一笑，躬身行了一礼，语声清润如古寺钟声：“客官远道而来，愿为你弹一曲《樱花落》。”她的拘礼与方才两饶热辣形成鲜明对比，却更衬得这场景的光怪陆离——仿佛规矩在这里本就不存在，唯有随心而动的欢愉。
假山旁，一身墨黑镶银线和服的东京 黑田夜姬正与人对饮，她是吉原“大见世”级别的花魁，本该有三见方得亲近的规矩，此刻却褪去了所有矜持。见リリア吻了我，她挑眉一笑，端着酒盏款步而来，墨色裙摆扫过青苔，银线绣的鹤鸟似要展翅飞起。她不话，只抬手将我的手腕攥住，把酒盏凑到我唇边，逼着我饮下一口烈酒，指尖却在我掌心轻轻挠了挠，眼尾的红妆似要滴出血来：“吉原的规矩？在这里，快活才是规矩。”
回廊尽头，一身水蓝碎花和服的广岛 宫泽渚正提着裙摆追蝴蝶，衣上的濑户内海波纹随着动作漾起，眉眼纯净如少年，带着广岛女子的清甜。见我们这边热闹，她笑着跑过来，手里还捏着一朵晚樱，跑到我面前时突然屈膝一礼，却在抬头时把樱花别在我的衣襟上，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语声脆生生的：“客官的衣服太素啦，加点颜色才好看。”她的亲近带着纯粹的娇憨，与橘纱罗的热辣、リリア的魅惑又不相同。
最后一位佳人，是来自札幌的雪野 枫，她一身雪白和服绣着北海道的雪松，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北国的清冽，却又藏着不为人知的热辣。她倚在廊下看了许久，见我被众人围着，便端着一壶烫好的梅酒走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对着我举了举杯，仰头饮尽时喉结滚动，随即对着我抛来一个清冷又勾魂的眼波，语声淡而撩人：“北国的雪，和这里的人一样，看着冷，实则烈。”
此刻庭院内外早已没了章法，橘纱罗还搂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リリア正用西洋语与黑田夜姬调笑，宫泽渚在一旁扯着我的衣袖看廊下的萤火虫，雪野枫与藤野雅一人抚琴一人饮酒，其余佳人或凑过来劝酒，或拉着我看她们的才艺，衣袂翻飞间，金钗碰撞声、笑声、琴声、酒香、脂粉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奢靡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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