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华月馆的朱红漆门，巷口的灯笼依旧暖亮，晚风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暖意。街头的霓虹依旧闪烁，东京城的风月与繁华在夜色里铺展开来，我望着华月馆紧闭的大门，心中想着那二十四个各怀心思的名牌好手，忽然觉得，这座偌大的东京城里，因着这一处华月馆、这一份托付，竟多了几分沉甸甸的牵挂，也多了一段藏在风月烟火里的务实牵绊。
三日后晌午，雪子遣侍女送来烫金名册与一张烫金请柬，扉页上“华月馆·春和雅集”六字娟秀清丽，下方注着地址——并非华月馆本馆，而是位于东京湾畔某酒店四十层的私人宴会厅 。“二十四位姐姐各有行程，若逐一相见未免生疏，索性借这场雅集让大家聚齐，既不唐突，也能让你瞧瞧她们各自的风采。”雪子的附言写得简洁，却透着周到。
我依时赴约，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便被迎面而来的雅致气息包裹。宴会厅以落地玻璃窗为墙，东京湾的粼粼波光与远处的际线尽收眼底，室内铺着素色榻榻米，中央设着一方矮桌，四周错落摆放着几张案，案上皆置着青瓷茶具与新鲜花艺，暖香与海风的清冽交织，褪去了高楼的冰冷。
雪子已在门口等候，今日她换了一身樱粉色访妻着，正绢面料泛着柔和光泽，名古屋带打得规整雅致，见我来便笑着引我入内：“都已到齐了，你且放宽心，就当是寻常茶会便好。”
掀开幕帘的刹那，室内的动静皆停了一瞬。二十四位女子或坐或立，皆是一身精致和服，纹、振袖、留袖各有风情，腰间的带扬与带缔色彩各异，有的鬓边簪着珠花，有的耳后别着山茶，眉宇间既有久经风月的从容，又藏着各自的棱角锋芒。她们便是雪子口中的“名牌好手”——有擅长三味线的清和、精通花道的铃子、工于茶道的薰，还有舞姿曼妙的枫、嗓音婉转的樱，皆是各自领域里挑尖的人物，此刻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好奇中带着几分审视。
雪子轻咳一声，温声道：“这位便是我常与大家提起的曹君，往后便由他协助我打理诸事，既是伙伴，也是可以托付心事的友人。”她话音刚落，便有性子爽朗的女子率先起身，一身朱红留袖的枫笑着走上前，手中团扇轻摇：“久闻曹君沉稳周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往后便劳烦你多照拂了。”
她话音未落，一旁端坐的薰已斟好一杯抹茶，推至我面前：“曹君初来，先尝尝今年的新茶吧。”青瓷茶碗里的茶汤色泽翠绿，浮沫细腻，透着淡淡的栗香。我躬身致谢，接过茶碗时，瞥见她指尖的薄茧——想来是常年泡茶练出的痕迹。
一时之间，室内的生疏感渐渐消散。清和抱着三味线，指尖轻轻拨弄琴弦，音色清越；铃子正对着案上花枝凝神，不多时便插出一瓶清雅的立花；樱则轻声哼唱着谣曲，嗓音软糯婉转。她们并未刻意奉承，也没有过分疏离，或闲谈近况，或交流技艺，偶尔投向我的目光也渐渐温和。
我寻了个空位坐下，一边回应着大家的问话，一边暗暗记下每个饶模样与脾性：枫热情外放，铃子沉静内敛，清和随性不羁，薰细致严谨……她们虽皆为雪子麾下，却各有风骨，正如雪子所言，皆是有本事、有心思的人。
雪子坐在一旁，偶尔插话调和气氛，见众人与我渐渐熟络，眼底便漾起笑意。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每个饶和服上，泛着温暖的光晕，茶汤的香气、琴弦的清音、女子们的轻笑，交织成一幅温润的画卷。
雅集过半，雪子借着添茶的机会走到我身边，低声道：“她们皆是重情重义之人，你只需真心相待，便不难拢住人心。”我望着眼前这二十四位各有风采的女子，想起当年为寻找田而立下的荒唐志愿，再看如今这场藏着托付与期许的雅集，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慨——世事兜转，那些曾经的挣扎与执着，竟成了今日与人相处的底气，而这些看似活在风月场中的女子，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坚韧与追求。
日近黄昏时，雅集散去。女子们陆续告辞，临行前皆与我颔首致意，那份最初的审视已化作认可。枫走时拍了拍我的肩膀：“曹君若有需要，只管开口便是。”铃子则递来一只巧的花器，里面插着两枝初绽的山茶：“一点心意，望曹君不弃。”
送走最后一人，宴会厅里只剩下我与雪子。海风拂过窗帘，光影摇曳，雪子望着窗外的暮色，轻声道：“这般见面，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我握着手中的花器，指尖触到微凉的瓷面，心中明白，这场雅集并非结束，而是一段新的牵绊的开始——在这座风月与烟火交织的东京城里，我与这二十四位女子，终将在彼茨扶持中，走出一条属于我们的路。
暮色垂落，华月馆最深处的集雅轩早已备好了夜宴。暖阁里松烟香袅袅漫溢，梁间悬着鎏金灯盏，暖黄光晕层层晕染开来，将一室光景烘得暖意融融。榻榻米上铺着绣竹软垫，长案上精致和食错落罗列，清酒与果酿盛在各式瓷盏中，未及举杯，便已闻得满室酒香浮动。雪子轻挽着我的衣袖入阁时，满室笑语忽的一歇，四下里衣袂轻扬，环佩叮咚，那些错落坐立的女子，或娇或妍，或雅或飒，竟如春日里盛放的百花园，一眼望去，只觉满目流光，心神都跟着晃了晃，目光落在哪一处，都觉难以挪开。
雪子握着我的手腕，笑意温婉地引着我慢行于暖阁之中，周遭笑语渐起，丝竹之声也悄然漫来。最先入耳的是一阵清越笛音，如落雪簌簌，檐间残叶似都要被这声线引落，循声望去，只见月白振袖的女子倚着窗棂而立，衣上疏梅疏影横斜，身姿纤瘦如月下修竹，正是樱川雪。她指尖握着一支莹白玉笛，唇瓣轻启间笛音流转，见我们看来，便敛笛浅笑，执起案上青梅酿，莲步轻移至近前，语声轻似落雪，细却清晰，与我浅酌一口，那酒香裹着清冽柔意，混着笛音余韵，漫过鼻尖心头。
不远处忽有飒爽鼓点响起，朱红留袖拂过眼帘，女子身姿翩跹而起，正是擅舞《兰陵王》的橘千鹤。她发髻高挽，赤金鹤纹钗随舞步轻晃，肌肤胜雪，眉眼亮如朝阳，一抬袖带起满室风动，飒爽之气里藏着几分娇俏，舞至酣处，朗声一笑，银铃般脆亮。一曲舞毕，她随手执起案上烧酒，大步近前，与我对饮时利落爽快，烈酒入喉烈而不呛，恰如她这般明媚鲜活的性子，一眼便让人记在心底。
暖阁一隅设着茶席，素色纹和服的女子正端坐席上煎茶，正是松本薰。她腰间浅灰带缔束身，身姿端方挺拔，眉眼沉静如古潭深水，指尖抚过茶碗时稳如磐石，沸水入盏，茶香袅袅散开。见我们驻足，她抬手邀坐，低缓温润的语声里满是沉稳，为我们斟上一盏抹茶清酒，淡香沁脾，余味悠长。闲谈间见她案上摊着笔墨，随手挥毫，铁画银钩的字迹跃然纸上，茶道的静与书法的劲，在她身上相融得恰到好处，让人见之便觉心安。
一阵灵动的三味线声响起来，秋香色和服的女子踩着轻快步调而来，衣上漫山红叶似随步履翻飞，是浅田枫无疑。她眉眼间带着几分山野间的灵动野趣，语声清如林间莺啼，指尖拨弄琴弦时灵动如飞，脚下踏歌的步子轻捷明快，红枫般热烈鲜活。她携着桂花酿凑过来，笑意明朗，甜香萦绕的果酿入喉，唇齿间满是清甜，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如秋日山间最明媚的风，鲜活又动人。
这边琴音刚起，那边尺澳苍凉悠远之声便绕梁而来。藏青和服的山口清和斜倚着廊柱而立，未施粉黛，身姿清瘦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疏朗随性，尺八在她唇边流转出绵长幽思，听得人心底泛起阵阵涟漪。她见我望来，随手取过冷酒，眉眼含笑，语声清冽如寒泉，与我对饮时随性洒脱，冷酒入口清寒，落腹后却生出暖意，恰合她这般不羁如风的性子。
不远处花架旁，淡紫和服的田中铃子正俯身拈花，衣上缠枝紫藤似与架上繁花相映，身姿温婉窈窕，眉眼柔似春水。她指尖轻捻花枝，语声软糯轻柔，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寥寥数语间，便将方寸花器摆出万千景致，巧思尽显。她捧着葡萄酿起身相敬，甜润绵软的酒香裹着花香，入口清甜，一如她指尖的繁花，温柔得让人不忍惊扰。
此间热闹，暖阁深处却有一抹清冷身影，月灰和服的铃木凉子正独坐弈棋，眉眼狭长清冷，语声淡漠疏离，周身似带着生人勿近的气韵。她落子干脆利落，眸光锐利，算无遗策，黑白棋子在她指尖起落间，便布下满盘棋局。有人邀她共饮，她才执起清酒，浅酌一口，寡淡纯粹的酒香，恰如她这般清冷自持，风骨暗藏，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忍不住心生敬慕。
水绿和服的藤野菖蒲正抚着古琴，衣上菖蒲花叶清雅脱俗，眉眼澄澈如溪涧清泉，琴声清越悠扬，涤荡着满室喧嚣，让人心头瞬间澄澈。她通晓古籍典故，言谈间尽是风雅，饮的是带着草木清香的荷叶酿，清润回甘，一如她的琴声与人品，清雅脱俗，不染尘俗。绯色和服的山本红叶则是另一番光景，身姿妖娆曼妙，眉眼含情，顾盼间流转着万种风情，柔媚入骨的语声里藏着勾魂力道，一曲艳舞跳得满堂惊艳，玫瑰酿的香艳馥郁，与她的风情相映成趣，让人移不开眼。
浅蓝和服的岛田清子正展示着柔术，身段柔韧惊人，灵动俏皮的眉眼间满是笑意，清脆利落的语声里尽是爽朗，一曲柔术毕，她捧着酸甜爽口的柠檬酿，不拘节地与众人笑闹，满室都因她添了几分鲜活气。墨绿和服的竹内静香则身着能剧扮相，身姿端方，唱腔铿锵，松针酿的清冽之气，衬得她愈发肃穆庄重，深谙礼乐之道的沉稳，让人见之生敬。素白流云纹和服的井上织姬，眉眼间带着淡淡愁绪，指尖翻飞织出云霞锦缎，梨花酿的清苦微甜，恰合她细腻敏感的心思，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杏色和服的吉田杏子正围坐着众人书，语声洪亮亲和，将古今轶事讲得绘声绘色，引得众人频频叫好，豁达开朗的性子里带着几分侠气，杏子酿的醇厚果香，一如她的为人，让人觉得亲切又可靠。银白和服的宫本雪见临窗作画，笔下山河壮阔，眉眼淡漠如烟，梅酒的清冽傲骨，衬得她孤高自许的性子，不随流俗，自有风骨。淡粉堇花纹和服的佐藤堇，弹着清脆扬琴，珠落玉盘般的琴声里，伴着蜜桃酿的清甜，单纯澄澈的模样，满是少女的娇憨可人。
墨黑和服绣银线星月的高木夜姬，正于光影间施展幻术，眉眼狭长勾魂，柔媚低哑的语声里藏着神秘，桑葚酿的浓艳醇厚，恰如她暗夜般魅惑的风情，让人捉摸不透。素白绣茉莉的平户茉莉，正静坐在一隅调香，清雅温婉的模样，眉眼纯净如纸，茉莉酿的清雅花香，与她制出的香膏相得益彰，恬静淡然，与世无争。棕褐和服的鹿岛枫子，带着几分林间野气，一身骑射剑道的好身手，饮起烈酒来一饮而尽，豪迈洒脱的模样，颇有几分男儿气概，爽朗飒爽，让人侧目。
淡褐和服的长谷川琴音，正弹着悠扬古筝，琴声如流水潺潺，温润如玉的语声里满是柔和，桂花清酒的雅淡香气，衬得她精于音律的雅致，温婉娴静，让人如沐春风。雪白绣寒梅的近藤雪乃，身姿清瘦孤傲，眉眼清冷似雪，一首和歌写尽孤高意境，寒梅酿的清苦凛冽，是她清冷寡言性子里藏着的风骨，让人见之难忘。明黄和服的大野千夏，如夏日骄阳般鲜活，欢快热烈的民间舞跳得感染力十足，西瓜酿的清甜解暑，一如她的乐观开朗，走到哪里，便将欢笑带到哪里。月白绣满月的泉望月，静立廊下观星，眉眼澄澈如上明月，语声轻柔舒缓，月光酿的清冽柔和入喉，似将月色饮入腹中，通透淡然的模样，自带月光清辉，让人见之便觉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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