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温柔地洒在“鬼众道附属中医药卫生学校”的教室里。空气里弥漫着甘草、艾绒和陈年书卷混合的安宁气息。
郎中站在讲台上,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鬓角染上的霜色,比几年前又多了几分。他面前坐着几十个眼神清亮的年轻面孔,这些孩子大多来自民间,有些祖上便是草泽医人,有些则是被鬼众道从战乱或邪祟事件中救下的孤儿。如今,他们在这里学习如何用银针驱邪,用药石固本,用传承自战国医家的智慧,守护这片刚刚重归平静的人间。
“故,医者之道,非独疗人身之疾,亦需解人心之惑,御外界之邪。”郎中的声音平和而苍劲,如同山涧流淌多年的溪水,“我医家先祖,曾与纵横家、杂家等诸子百家同列鬼众道‘同道’。彼时,百家非为争鸣,实为共御‘外界’侵蚀。扁鹊先师能以透视之能察五脏症结,亦能辨附体之阴煞;华佗先师刮骨疗毒,其所祛之‘毒’,亦有星神低语所致之癫狂……”
他娓娓道来,将那段隐藏在正史之下的、与不可名状之物抗争的医家秘辛,化作寻常的典故,轻轻植入这些未来守护者的心田。学生们听得入神,他们只知道这位被称为“郎直的老师学识渊博得可怕,却未必完全知晓,他口中那些轻描淡写的“疑难杂症”,曾是足以让常人理智崩碎的恐怖。
讲到“当归”这味药时,郎中的话语微微一顿。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亦寓意“当回归本位”。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飘向窗外。
操场边上,一棵新栽的槐树正抽出嫩绿的新芽。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几年前的那个雨夜,一个浑身湿透、眼神却执拗如火的年轻人,背着伤势沉重、气息奄奄的老九,在斧子的引领下,跌跌撞撞地闯进他那间位于棚户区深处的、伪装成黑诊所的医馆。
那个叫林谈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初次接触世界背面真相的惊悸与苍白,却强撑着理智,条理清晰地叙述着遭遇。他记得林谈看着昏迷的老九时,那紧握的双拳,和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
“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那时林谈的声音,还带着都市侦探特有的锐气,以及一丝被庞大阴谋碾过后的沙哑。
郎中微微晃神,仿佛那个浑身血迹与雨水、眉宇间凝结着沉重使命的年轻人,此刻就站在窗外,正用那双穿透迷雾的眼睛望着他。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指节揉了揉有些昏花的双眼。
幻影散去。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槐树新绿盎然。然而,就在那棵槐树下,真的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干净的休闲装,身形比记忆中那个肩负着一切的侦探要清瘦些,脸上带着温和而略显腼腆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包用油纸包好的、显然是新买的茶叶。他正抬起手,朝着教室内的郎中,轻松地招了眨
是曲哲。
那个曾经被建木之力侵蚀、痛苦异化,在生死边缘挣扎,最终又奇迹般剥离神格、回归凡尘的曲哲。
郎中愣住了,讲堂下的学生们也好奇地顺着老师的目光望去。
几秒钟的沉寂后,郎中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舒缓、真切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眼底惯有的、属于医者与鬼众道成员的深沉忧思,变得如同这午后的阳光一般温暖。
他朝着窗外的曲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看到了。
曲哲也笑了,晃了晃手中的茶叶,做了个“等你下课”的口型,便悠闲地靠在了槐树下,仰头看着树叶间斑驳的光影,神态是彻底的放松与安然。
郎中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讲台下那些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庞。心中的那一点关于过去的沉重怅惘,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冲淡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却似乎注入了一丝新的力量:“当归,性温,味甘、辛。归肝、心、脾经。其要义,在于‘引血归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个教室,最终落回窗外那棵生机勃勃的槐树,和树下那个等待的老友身上,意味深长地缓缓道:“无论曾经漂泊何方,历经何种风雨,终究……要回到它本该在的地方。”
下课铃适时响起。
郎中整理了一下衣袍,在所有学生恭敬的目送下,步履平稳地走出教室,朝着槐树下那个提着茶叶、回归平凡的老友走去。
岁月或许带走了很多东西,带走了硝烟与疯狂,带走了神格与牺牲,但也留下了这些如同当归般,终究得以回归平静的日常。
这,或许就是他们当年在阴影中搏杀,所期望看到的最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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