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巅的气息已然紧绷如拉满的弓弦,星神与古圣的低语隔着维度屏障都能隐隐听见,带着腐蚀理性的沙沙声响。而在长安城东,八仙宫旁那家不起眼的香烛纸扎老店地下,却是另一种死寂。
这里与其是密室,不如是一座被岁月尘封的书籍坟墓。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宣纸、墨锭、檀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的复杂气息。四壁顶的书架上,塞满了竹简、帛书、皮卷、线装古籍,有些甚至是用龟甲兽骨铭刻,年代久远得令人心悸。
英叔就坐在这书海中央。
他比几年前更显枯瘦,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老松。昏黄的油灯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带着生意人精明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如鹰,快速地在面前摊开的一本以某种奇异皮革制成的古籍上扫过。
这是他师门代代守护的秘藏之一,据源自某个早已湮灭的、追寻“最初文字”的古老流派。书页上的文字并非汉字,而是一种扭曲的、仿佛活物般的符号,看久了会让眼睛刺痛,精神涣散。
鬼众道、阿卡姆共进会、421部队……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在搜寻墨提斯与恩基遗产的线索,目标直指《乌尔纳姆法典》的原始泥板。但英叔知道,那种层次的东西,绝非简单找到就能解读。它承载的不仅是法律条文,更是最初的“秩序”法则,是接近宇宙本源的知识,必然伴随着可怕的禁忌与代价。
他的指尖划过书页上一个尤其复杂、形似纠缠树根又似星云旋涡的符号。根据旁注的零星解读和师门口传的秘闻,这个符号指向一个古老的预言……关于“最初的契约”与“解读者的献祭”。
“欲窥源初之序,需以‘识火’为引,焚解读之灵,方见真章……”
英叔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念出了那段以生命为代价才能勉强翻译出的箴言。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冰冷。
“识火……焚灵……”他喃喃自语。
没有明,但他明白了。所谓的“识火”,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解读者的全部知识、记忆、乃至承载知识的灵魂本身。就像引燃灯油才能照亮黑暗,要彻底激活那原始泥板中隐藏的、关于智慧神遗产的地图,需要燃烧一个足够渊博的灵魂作为燃料。
他缓缓靠向椅背,油灯的光芒将他瘦削的身影拉得极长,扭曲地投在身后堆积如山的古籍上,像一个沉默的巨人。密室里只剩下灯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和他悠长而缓慢的呼吸。
他没有恐惧,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太多的波澜。仿佛一生的宿命,就是为寥待这个时刻。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自幼便被师父带入这行,与这些沉默的古籍为伴,一生都在与失落的文字、被遗忘的历史、以及那些隐藏在神话背后的恐怖真相打交道。他帮林谈解读过星图,为鬼众道破译过无数禁忌文献,在阴影中充当着那双“解读真相”的眼睛。
他见证了太多牺牲……与那些牺牲相比,他这条老命,他这一肚子看似无用、却在关键时刻能扭转乾坤的“故纸堆”,又算得了什么?
大战在即,那是决定地球存亡的最终战场。多一份智慧神的遗产,就多一分胜算。他老了,挥不动刀剑,画不了符箓,但这最后一点“用处”,他似乎还拿得出来。
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在他眼中闪过,有对毕生所学的不舍,有对未知牺牲的本能敬畏,但最终,所有这些都化为了一种近乎释然的平静。
他伸出手,极其爱惜地抚摸着面前那本陪伴了他大半生的奇异古籍,仿佛在抚摸一个老友的脸庞。然后,他轻轻地,将这承载着终极答案与代价的书页,合上了。
油灯下,英叔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悲壮,没有勉强,只有一种勘破宿命的淡然,和一丝“终于轮到我了”的轻松。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终点的标志,尽管那终点意味着自身的终结。
“用我这把老骨头,换一个坐标……值了。”他对着满室的寂静,对着那些沉默的、记录了无数秘密与牺牲的书籍,轻声道,仿佛在做一个最后的告别。
他吹熄了油灯,密室彻底陷入黑暗。
唯有他心中那团为了最终解读而即将燃起的“识火”,在无声地等待着,等待着前往乌尔古城,完成它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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