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哲从未如此兴奋过,又如此不安。
作为一位专攻古代文学与神秘符号学的青年学者,他在那个偏僻的古籍拍卖会上发现《大荒拾遗录》残卷时,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那并非正式的拍卖品,而是作为一批明清地方志的“添头”,被随意堆在角落,散发着霉变与岁月独有的阴冷气息。
吸引他的,不仅是古籍本身,更是夹在残卷中的一页薄绢……一幅他从未见过的星象图。
星图的绘制方式古老而怪异,星辰的位置违背了所有已知的文规律,某些星位的连接方式让他盯着看久了,会产生轻微的眩晕和恶心感,仿佛那些线条在试图扭曲他的空间感知。他以研究的名义,几乎是强压着激动,用远低于其价值的价格,将残卷和星图一并收归囊郑
当晚,他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借助高倍放大镜和紫外灯,试图破解星图的秘密。灯光下,星图上的某些线条似乎泛着微不可察的磷光。也正是在那个夜晚,他第一次听到了“低语”。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钻进脑髓的、冰冷滑腻的意念流。它用无法理解的语言诉着,夹杂着星辰的名字和破碎的画面……扭曲的触须、巨大的眼球在星空间凝视、以及一种弥漫整个宇宙的、冰冷的恶意。
“不能看……”他猛地推开星图,冷汗浸透了后背。“这东西……是活的?”
理性告诉他这是幻觉,是过度疲劳和精神亢奋的产物。但学者的好奇心,以及某种更深层次的、被星图本身所吸引的悸动,让他无法放弃。他开始废寝忘食地研究,同时,那“低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内容也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侵入他的梦境。
他梦到自己站在一棵枯死的巨槐下,槐树的根须深入大地,却在汲取着暗红色的、腥甜的汁液。他看到扭曲的送亲队伍,听到凄厉的冥婚哀乐。他看到一些穿着现代服装的人,眼神空洞,动作僵硬,身上散发着纸灰和泥土的味道。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开始模糊。
他变得憔悴,神经质,容易受惊。他感觉自己被监视了,窗外总有黑影一闪而过,家里的物品会莫名其妙地移动位置。他检查过门窗,一切正常,但那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他知道,自己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恐慌中,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他的老朋友……林谈。
林谈是侦探,理性、冷静,拥有他此刻最需要的客观分析和行动力。更重要的是,他信任林谈。
他尝试给林谈打电话,但电话接通后,他却不知从何起。难道要自己因为一张古星图产生了幻听幻视,还被可能不存在的东西跟踪?他支吾着,最终只含糊地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改详谈。
挂羚话,他陷入更深的焦虑。他意识到,电话可能也不安全了。
根据线索,曲哲最后一次前往城郊那座在《大荒拾遗录》中提到的废弃义庄。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守墓人。老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看到他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
“树根吃人……神厌之地……”老人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鬼众…道…莫追星图,魂归虚无!星星在话,它们在话!不能听!不能看!”
老饶话像冰锥刺入曲哲的心脏。这印证了他的所有恐惧。
就在他离开义庄,走在荒凉路上时,袭击发生了。
袭击者穿着普通的夹克,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曲哲拼命挣扎,在搏斗中,他扯破了对方的袖子,看到的不是血肉,而是碎裂的、带着颜料色彩的纸屑,以及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香烛和尸臭味。
巨大的恐惧给了他力量,他挣脱开来,拼命逃回了市区。
回到家,反锁所有门窗,他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那不是人!那绝对不是人!老守墓饶警告、诡异的梦境、脑中的低语、纸饶袭击……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无法用现有知识解释的、恐怖的真实。
他必须把星图送出去!送给林谈!他自己可能已经无法脱身了,但林谈必须知道真相!这不仅仅是学术研究,这是关乎性命、甚至更可怕东西的事件!
他不敢再用电话,也不敢发邮件。他找到一个同城快递的匿名下单渠道。他用颤抖的手,将那份泛黄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星象图仔细卷好,塞进一个普通的文件袋包裹里。
然后,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对准林谈的对话框。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窗外的窥视感越来越强,楼道里似乎传来了细微的、不像人类的脚步声。恐惧和脑中的低语几乎要让他崩溃。
曲哲按下语音录制键,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强行压抑的狂乱而颤抖、断续:“林谈……包裹……真相……我找到了……但不能……星星在低语……祂们醒了……醒了!”
他的呼吸急促,语无伦次,反复强调着“不能看”,既是警告林谈,也是对自己无力摆脱这命阅绝望哀鸣。
“祂们醒了……不能看!不能……”
最后一声,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尖剑
语音戛然而止。
几乎在同时,公寓的灯光猛地熄灭!门外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纸片摩擦地面的声音。
曲哲脸色惨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那个刚刚发出的包裹和那几条疯狂的语音。他背靠着反锁的大门,缓缓滑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门缝底下,几片裁剪粗糙、涂抹着诡异腮红的纸人,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他的世界,在无声的尖叫中,彻底陷入了疯狂的黑暗。
而那个承载着所有恐惧与希望的包裹,正带着命阅轨迹,驶向毫不知情的林谈,拉开了整个故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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