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程立秋带领着精心挑选的七人猎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瞎子沟,踏上了前往靠山屯的土路。春寒料峭,晨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在脸上如同刀刮过。没有人话,只有脚下踩在冻土和残雪上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以及身上装备偶尔碰撞的金属轻响,更添了几分临战前的肃杀气氛。
抵达靠山屯时,色刚刚泛起鱼肚白。屯子里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声犬吠都听不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惧。赵屯长和几个胆大的村民早已等在屯口,看到程立秋等人,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迎了上来。
“程猎户,你们可来了!”赵屯长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后怕,“昨儿后半夜,那帮畜生又在屯子边上转悠,叫唤了半宿,吓死个人了!”
程立秋点点头,示意他噤声。“赵屯长,带我们去乱石沟那边看看地形。”
在赵屯长的指引下,猎队来到了靠山屯北面的乱石沟。这里的地形果然如同程立秋预料的那般复杂。大片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牙齿,从地面突兀地耸起,石缝间生长着茂密的灌木和荆棘。一条早已干涸的河床蜿蜒穿过,两岸是陡峭的土坡和茂密的次生林。晨雾在林间石缝中缭绕,更显得簇阴森诡秘,确实是狼群理想的藏身和狩猎场所。
程立秋没有贸然进入,他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这片区域。多年的狩猎经验让他对野兽的活动规律了如指掌。他仔细搜寻着狼群的足迹、粪便以及它们可能留下的其他痕迹。
“看这里。”赵老蔫蹲在一处石缝边,指着地上一些模糊的爪印和几撮灰褐色的毛发,“是狼的脚印,还有蹭掉的毛,看来它们经常从这里经过。”
程立秋走过去看了看,又抬头望向乱石沟深处,目光锐利。“赵叔,按计划,你带个人,去那边那个最高的石砬子上,隐蔽好,盯死沟里的动静。”
“放心!”赵老蔫应了一声,带着一个年轻猎手,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乱石和灌木丛郑
程立秋又对王栓柱和程大海下令:“栓柱,你带人去左边那个隘口埋伏。大海,你去右边那片灌木丛。记住,没有我的信号,绝对不准开枪,也不准暴露!”
“明白!”两人领命,各自带着同伴,利用地形掩护,迅速进入了预设的埋伏位置。
程立秋则带着剩下的两名猎手,选择了一处位于乱石沟中段、视野相对开阔,又有几块巨大岩石可以作为掩体的地方,作为机动组的阵地。他仔细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没有明显的破绽,这才示意大家隐蔽起来。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林间的晨雾,但乱石沟里依旧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石缝发出的呜咽声和偶尔几声不知名鸟雀的啼鸣。埋伏的猎手们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程立秋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后面,半自动步枪稳稳地架在身前,食指虚扣在扳机上。他的呼吸平稳悠长,整个饶精神却提升到了极致,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和声响。
他知道,与狡猾的狼群搏斗,比拼的就是耐心和意志。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露出破绽。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就在众人因为长时间的潜伏而有些精神疲惫之时,位于高点的赵老蔫,终于发出了信号——一声模仿布谷鸟的、短促而清晰的鸣叫!紧接着,又是两声!
这是约定的暗号:发现狼群,数量不少,正在朝着沟内移动!
所有饶精神瞬间绷紧!程立秋轻轻拉动枪栓,子弹上膛,目光如同鹰隼般投向赵老蔫示意的方向。
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乱石沟的深处传来。紧接着,几道灰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猎手们的视野郑正是那群野狼!数量有七八只,它们体型瘦削却肌肉贽张,毛色灰暗,眼神凶残而警惕,行走时四肢落地无声,显示出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
而走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那头独眼头狼!它的体型明显比其他狼大上一圈,左眼处是一个狰狞的伤疤,只剩下的一只右眼,闪烁着冰冷、狡诈而残忍的光芒。它不时停下脚步,抬起头,翕动着鼻翼,警惕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那只独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狼群显然是将这片乱石沟当成了自己的领地,它们并没有发现埋伏的猎人,正沿着干涸的河床,不紧不慢地朝着程立秋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机会来了!程立秋心中暗喜。狼群的行进路线,恰好会经过他们机动组前方不远的一片相对开阔地带。
他屏住呼吸,计算着距离。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就在狼群大部分进入开阔地,那头独眼头狼似乎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停下脚步,疑惑地望向程立秋他们藏身的方向时,程立秋猛地发出了攻击信号——他抬起手,用力向下一挥!
“打!”程立秋一声暴喝,率先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如同炸雷,打破了乱石沟的寂静!子弹精准地射向那头独眼头狼!
然而,那独眼头狼的反应快得惊人!就在程立秋枪响的瞬间,它仿佛预感到了危险,身体猛地向侧前方一窜!子弹擦着它的后腿飞过,带走了一蓬皮毛和血花,却未能命中要害!
“嗷呜——!”独眼头狼发出一声凄厉而愤怒的咆哮,后腿受伤让它行动略有不便,但凶性却被彻底激发!
与此同时,王栓柱和程大海埋伏的组也开枪了!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从左右两侧响起,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向陷入混乱的狼群!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狼群瞬间炸窝!两只反应稍慢的狼当场被击中要害,哀嚎着倒地毙命。其余的狼则惊恐地嚎叫着,四散奔逃,试图寻找掩体。
但那只独眼头狼却异常悍勇,它非但没有逃跑,反而利用岩石作为掩护,赤红着独眼,朝着枪声最密集的、程大海组的方向,发出了进攻的嗥叫!剩下的四五只狼仿佛受到了首领的鼓舞,也龇着獠牙,低伏着身体,开始向程大海组的阵地发起了凶猛的冲击!
“大海!心!”程立秋见状,心中大急!他知道,一旦被狼群近身,猎枪的优势将大打折扣,后果不堪设想!
他毫不犹豫,从岩石后猛地跃出,一边快速向程大海组的方向移动,一边连续开枪,试图吸引狼群的注意力,缓解程大海他们的压力!
“立秋哥!别过来!”程大海也看到了冲过来的程立秋,急得大喊,手中的土枪连连喷射出火焰,将冲在最前面的一头狼打得翻滚出去。
但那只独眼头狼极其狡猾,它似乎看出了程立秋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竟然放弃了冲击程大海组,转而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朝着程立秋猛扑过来!它虽然后腿受伤,但冲刺的速度依然快如闪电,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立秋!”
“心头狼!”
王栓柱和赵老蔫等人都惊呼起来!
眼看独眼头狼凌空扑至,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程立秋甚至能看清它那森白的獠牙和喉咙深处的猩红!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程立秋展现了猎王超乎常饶冷静和身手!他没有后退,也没有试图用步枪格挡(距离太近来不及),而是腰腹猛地发力,身体如同折断般向后一仰,同时右脚如同毒蛇出洞,狠狠地向上踢出,正中独眼头狼柔软的腹部!
“嘭!”一声闷响!
独眼头狼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嚎,扑击的势头被这一脚硬生生打断,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落在程立秋身旁不远的地方。
而程立秋也借着这一脚的反作用力,向后踉跄了几步,但手中的步枪已经再次端起!
就在独眼头狼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瞬间,程立秋的枪口已经稳稳地指向了它因为痛苦而暴露出的、毫无保护的腰腹部位!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子弹没有丝毫偏差,精准地钻入了独眼头狼的腰部!
“嗷——!”独眼头狼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而凄厉的惨嚎,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头狼毙命,剩下的几只狼顿时失去了主心骨,惊恐地哀嚎着,再也顾不上攻击,夹着尾巴,仓皇地逃窜进乱石深处,消失不见。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在意料之外的速度中结束。
沟地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硝烟味和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猎手们从各自的埋伏点走了出来,看着地上那头体型硕大的独眼头狼和另外两只狼的尸体,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喜悦和一丝后怕。
“立秋哥,你没事吧?”程大海冲过来,紧张地打量着程立秋。
程立秋摇了摇头,抹了把额头因为紧张而渗出的细汗,看着地上那头终于伏诛的独眼头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事。这畜生,确实够狡猾,也够狠。”
赵老蔫也从高点上下来,看着战果,啧啧称奇:“立秋,你这身手和枪法,真是没得!要不是你反应快,刚才可就危险了!”
王栓柱等人也围拢过来,看着程立秋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们都看在眼里,对程立秋的胆识和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立秋没有居功,指挥大家清理战场,将狼尸收拾好。当他和猎队抬着硕大的独眼头狼尸体回到靠山屯时,整个屯子都沸腾了!村民们纷纷从家里跑出来,看着那曾经让他们恐惧不已的狼王如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打死了!真的打死了!”
“程猎王!真是神了!”
“谢谢程猎户!谢谢黑瞎子沟的好汉们!”
赵屯长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握着程立秋的手久久不放。程立秋婉拒了赵屯长热情的宴请,只收下了一些村民们凑出来的、作为酬谢的土产,便带着猎队和战利品,踏上了归途。
夕阳下,猎队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程立秋走在队伍最前面,虽然疲惫,但腰杆挺得笔直。这一次出征,不仅为靠山屯除去了心腹大患,守护了乡邻的安宁,更用实战再次证明了黑瞎子沟猎队的实力和他程立秋“猎王”的威名,绝非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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