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晨光带着草木的清气，粥香袅袅中，夏正用磨石打磨那把缴获的腰刀。
刀锋划过青石，溅起细碎的火星，原本有些锈迹的刀刃渐渐露出寒光，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
“姑娘这刀磨得真亮！”赵虎啃着刚换来的麦饼，含糊不清地，“跟镇上铁匠铺打的新刀似的。”
他昨去换粮，带回个消息：清河县令正在招募武师，教乡勇们拳脚，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五百文工钱。
“五百文？”银匠青年眼睛一亮，他叫阿吉，手上还留着做银活的薄茧，“够买三斗米了！”
老妇却皱着眉：“官府的活哪好干？听那县令是个‘刮地皮’的，去年征粮，好多人家被逼得卖儿卖女。”
她怀里的窝头早就分给了孩子们，此刻正用布巾擦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夏磨完最后一下，将刀鞘归位，沉声道：“去看看。”
她指了指身后的流民，“咱们三十多口人，总不能一直躲在山里。去县城至少能讨个营生，真不行，再走也不迟。”
众人合计半晌，终究是生计要紧。
赵虎熟悉山路，带着大家抄近路往清河县赶，夏把那枚“永宁驿丞”的木牌给了阿吉，让他扮成驿站文书，万一遇到盘查也好有个辞。
清河县的城墙是夯土筑的，墙头上插着褪色的旗帜，城门处两个衙役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对进出的百姓翻着白眼。
看到夏一行人，他们立刻挺直腰板，手里的水火棍敲得地面“邦邦”响：“站住！哪来的流民？”
阿吉赶紧掏出木牌，陪着笑：“官爷，我们是永宁驿过来的，想在县里找个活计，您看……”他悄悄塞过去两文钱，是夏让他准备的。
衙役掂拎铜钱，眼皮一抬：“进去吧，别惹事！”
县城里远比山坳热闹。
青石板路两旁挤满了摊贩，挑着材农妇、摇着拨浪鼓的货郎、吆喝着卖面饶老汉，混杂着驴叫马嘶，汇成一股鲜活的市井气。
可仔细看，就会发现百姓们大多面有菜色，穿的衣服不是打满补丁就是浆洗得发白，偶尔走过几个穿绸缎的，身后跟着的家丁都横眉立目，吓得路人纷纷避让。
“那是张大户家的管家，”赵虎压低声音，指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他家占了县里一半的好地，跟县令穿一条裤子。”
夏没话，目光落在街角的告示牌上。
上面贴着几张纸，最显眼的是招募武师的布告，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盖着个模糊的朱印；旁边则是征收“秋防捐”的告示，墨迹新鲜，看样子刚贴上去没多久。
“秋防捐？”阿吉念着上面的字，“每户缴两升米，是要给乡勇买兵器。这都快入冬了，哪来的秋防？”
“刮钱的由头罢了。”旁边卖豆腐的老汉叹着气，手里的木勺重重磕在桶沿上，“开春收过‘春耕捐’，夏收‘防汛捐’，现在又来个‘秋防捐’，再这么刮下去，咱们都得去吃土！”
正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百姓们慌忙往路边躲。
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疾驰而过，马蹄溅起的泥水溅在个卖材老婆婆身上，她刚要骂两句，就被为首的汉子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了嘴。
“那是县尉的亲卫，”赵虎咬着牙，“听上个月有个货郎顶撞了他们，被打断了腿，扔在乱葬岗喂野狗。”
夏指尖在腰刀的刀柄上轻轻摩挲，系统的“古武适配”技能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脑海中闪过几个卸马腿的招式——用巧劲而非蛮力，避开马的冲击力，专攻马蹄的薄弱处。
县署在县城中心，是座不算气派的院落，门口蹲着两尊石狮子，嘴角的漆都掉了。
门口的差役见夏来应聘武师，上下打量她半，嗤笑道：“女的？也敢来当武师？我们乡勇可是要跟土匪拼命的，不是过家家！”
“能不能当，试过才知道。”夏声音平静，目光扫过差役腰间的佩刀，“要不，你陪我练练？”
差役被她看得发毛，刚想发作，里面走出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士，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手里拿着本账册。“何事喧哗？”
“主簿大人！”差役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这女的想来当武师，的正劝她呢！”
被称作主簿的文士名叫周明，是县令的幕僚，为人还算正派。
他看向夏，见她虽穿着粗布衣裳，眼神却清亮沉稳，不像寻常流民，便拱手道：“姑娘会武艺？”
“略懂些防身术。”夏没大话，侧身避开旁边柱子上突出的木刺——这动作看似随意，却暗含“古武适配”技能里的闪避招式，既自然又利落。
周明眼睛微亮，他虽不懂武艺，却看得出这动作不一般。
“正好乡勇们在演武场操练，姑娘若不介意，可去试试。”
演武场在县署后院，是片夯实的空地，十几个乡勇正拿着木棍比划，动作歪歪扭扭，像群没头苍蝇。
教头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以前是个地痞，靠给县令送礼才混上这差事，此刻正拿着鞭子抽打动作慢的乡勇。
“周主簿！”教头看到周明，赶紧扔下鞭子迎上来，看到夏时，脸上露出轻佻的笑，“主簿这是给兄弟们找乐子来了？这娘子细皮嫩肉的，哪能舞刀弄枪？”
夏没理他，径直走到场中，对周明：“敢问主簿，招武师是要能打，还是要能教？”
“自然是既能打，又能教。”周明抚着胡须，“土匪凶悍，乡勇们若是没真本事，出去就是送命。”
“好。”夏看向那教头，“阁下既是教头，想必身手不凡，可否赐教？”
教头没想到这女的敢叫板，顿时恼了：“娘子不知高地厚！今就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他着就挥拳打过来，拳头带着风，显然是有点蛮力。
乡勇们都停下动作，幸灾乐祸地看着，连周明也捏了把汗。
可下一秒，众人就惊呆了——只见夏不闪不避，待拳头快到眼前时，突然侧身，右手如铁钳般扣住教头的手腕，左手顺势往他肘弯一压，同时脚下勾了他的脚踝。
“咔嚓！”又是一声脆响，教头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着，疼得他惨叫一声，“扑通”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整个过程快得像阵风，夏甚至没挪动脚步。
“这……”周明惊得张大了嘴，手里的账册差点掉在地上。
乡勇们更是目瞪口呆，这教头平时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没想到被个女子三两下就制服了。
夏松开手，教头抱着胳膊在地上打滚，嘴里骂骂咧咧。
她没理会，只是看向周明：“这样，够格吗？”
“够！够够！”周明连忙点头，看向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姑娘武艺高强，周某佩服！不知姑娘愿不愿意留下？每月工钱加一百文，县署后院有间空房，可暂住。”
夏应了。
她没要那额外的一百文，只要求让赵虎他们也留在县署打杂——赵虎力气大，能挑水劈柴；阿吉会算账，能帮忙清点库房；老妇和女人们则负责缝补浆洗，好歹有个落脚处。
周明本有些犹豫，毕竟一下子多了三十多口人，可想到夏刚才的身手，又怕她反悔，只好应了。
安顿下来的第一晚，夏躺在县署后院的空房里，听着墙外传来的更鼓声，手里摩挲着那枚永宁驿丞的木牌。
白在演武场，她刻意留了手，用的都是巧劲，没下死手，可即便如此，还是惊到了周明。
“树大招风啊。”她轻声自语，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成功应聘武师，获得安身之所，积分+3000，“古武适配”技能熟练度+20%。检测到县署库房存有一批劣质兵器，或可改良。】
“劣质兵器？”夏坐起身，想起白乡勇们拿的木棍，还有库房角落里堆着的生锈长矛，“是个机会。”
在漠北炼过陨铁，在民国修过枪炮，改改这些冷兵器，对她来不算难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墙角的柴草堆上。
隔壁房间传来赵虎他们的鼾声，踏实而安稳。
快亮时，夏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周明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夏姑娘，不好了！张大户家的护院被土匪杀了，尸体就扔在城门外，还留了张字条，三日后要来抢粮！”
夏握紧腰间的刀，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清河县的水，看来比她想的还要浑。
不过也好，正好试试这改良的兵器，能不能挡住那些豺狼虎豹。
她起身开门，晨光正从东方涌来，给县署的灰墙镀上了层金边，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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