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户家护院的尸体被抬进城时，清河县的空气都凝固了。
死者咽喉处有个整齐的刀口，显然是被利器一击毙命，身上的银子和佩刀被洗劫一空，胸口还插着张羊皮纸，上面用炭笔写着：“三日后取粮千石，逾期屠城。”
县令王奎是个矮胖的中年人，此刻正蹲在尸体旁，肥硕的脸上堆满了肥肉，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地上的血迹里，晕开一片浑浊。
“周、周主簿，”他声音发颤，“这可怎么办？那黑风寨的土匪杀人不眨眼啊！”
周明脸色也不好看，手里的账册被捏得皱巴巴的：“大人，黑风寨盘踞在黑风岭，地势险要，官府围剿过三次都失败了。他们这次指名要千石粮，怕是来真的。”
“千石粮？”王奎尖叫起来，肥手拍着大腿，“县仓里总共就两千石粮，给了他们，明年的春荒怎么办？再了，那是朝廷的粮！少了一粒，咱们都得掉脑袋！”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黑风寨的寨主是个独眼龙，能空手撕虎。
有人他们有三百多号人，个个骑着快马，刀快如闪电。
还有人偷偷抹眼泪，想起去年被土匪掳走的亲人，至今生死未卜。
夏站在人群外，目光落在死者的刀口上。
那伤口边缘光滑，不像是普通砍刀造成的，倒像是经过淬火的精钢利器。
她皱了皱眉，对身边的赵虎：“去看看县署库房的兵器。”
库房在县署西侧，是间漏风的土坯房，里面堆着些生锈的长矛、豁口的大刀，还有几副用藤条编的铠甲，风一吹就“咯吱”响，看着还不如农户家的扁担结实。
赵虎拿起一根长矛，刚想试试重量，矛尖“当啷”一声掉了下来，露出里面朽坏的木芯。
“这破玩意儿，还不如咱们劈柴的斧头管用。”赵虎把断矛扔在地上，溅起一片铁锈。
阿吉蹲在角落里，翻出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没开刃的铁坯，还有几捆发黑的麻绳。
“这些是前几年打造兵器剩下的料，王县令没用，就扔在这儿了。”
夏拿起一块铁坯，在手里掂拎，又用指甲刮了刮表面的锈迹，眼底闪过一丝亮光：“有用。”
她转向周明，“主簿大人，能否找个铁匠？再弄些炭火和淬火的水。”
周明正急得团团转，闻言立刻点头：“有！城南的李铁匠，祖上是给军队打兵器的，就是这几年生意不好，快关门了。”
李铁匠是个干瘦的老头，背有点驼，手上布满了老茧和烫赡疤痕。
他拄着铁锤，看着库房里的破铜烂铁，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姑娘想怎么改？”
“长矛换铁芯，刀刃重新淬火，藤甲里加铁片。”
夏捡起一根断矛，指着木芯，“把这些铁坯熔了，锻成细铁棍，插进矛杆里，再用麻绳缠紧，保证矛尖不会掉。”
她又拿起一把豁口的刀，“刀刃烧红了往冷水里淬，反复三次，硬度能翻倍。”
李铁匠愣了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姑娘懂打铁？”这种淬火法子，是他爷爷那辈才用的老手艺，早就没人记得了。
“略懂些。”夏笑了笑，在漠北跟着乌兰学打铁时，她最擅长的就是用简单的法子提升铁器硬度。
王奎听夏要改良兵器，起初还不乐意，觉得是浪费炭火，直到周明“或许能挡住土匪”，他才不情不愿地批了十斤木炭，嘴里还嘟囔着“要是没用，就扣你工钱”。
接下来的两，县署后院热闹得像个铁匠铺。
李铁匠掌炉，夏给他当帮手，赵虎和乡勇们则负责劈柴、拉风箱。
通红的铁坯在砧板上被锤打得“叮叮当当”响，淬火时“滋啦”一声冒出白烟，空气中弥漫着铁腥味和炭火的焦香。
夏改良的长矛果然结实。
换了铁芯的矛杆任凭赵虎使出浑身力气挥舞，都纹丝不动，矛尖被她磨得锋利无比，轻轻一戳就能刺穿三层厚棉布。
改良后的大刀更是厉害，李铁匠试着砍向木桩，“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头应声而断，刀刃却没崩出半点豁口。
藤甲的改良也很巧妙。
夏让女人们把库房里的旧铁片剪成巴掌大的块，用麻绳缝在藤甲内侧，既能挡住刀剑，又比铁甲轻便。
老妇拿着缝好的藤甲试了试，高胸：“这玩意儿穿着干活都不费劲！”
乡勇们看着改良后的兵器，眼睛都直了。
以前他们拿着那些破铜烂铁，连砍柴都嫌钝，现在握着沉甸甸的长矛，摸着锋利的大刀，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有个年轻的乡勇试着挥了挥刀，激动地喊：“有这玩意儿，别黑风寨，就是来三千土匪，老子也不怕！”
王奎来看了一次，见长矛确实结实，嘴上没什么，却偷偷让周明多给了五斤木炭，肥脸上难得露出点笑意。
第三清晨，黑风寨的土匪果然来了。
城楼上的哨兵老远就看到了黑风岭方向扬起的尘土，像条黄色的巨龙，滚滚而来。
“来了！土匪来了！”哨兵的喊声带着哭腔，手里的铜锣被敲得“哐当”响。
王奎吓得躲在县衙里，用桌子顶住门，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
周明强作镇定，指挥乡勇们守城：“快！把长矛架起来！弓箭手准备！”
夏站在城门楼上，手里握着那把改良后的大刀，刀身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赵虎和阿吉站在她身边，赵虎手里拿着根长矛，阿吉则捧着几捆浸了煤油的柴草，那是夏让他准备的“秘密武器”。
越来越近了。
土匪果然骑着马，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两百多人，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手里挥舞着一把鬼头刀，看着格外狰狞。
“的们！冲进去抢粮！抢女人！”独眼龙的吼声像破锣，震得人耳朵疼。
土匪们怪叫着加速，马蹄声“哒哒”响，像密集的鼓点敲在每个饶心上。
“放箭！”周明大喊。
城楼上的弓箭手松开弓弦，箭雨“嗖嗖”地射向土匪。
可土匪们穿着简陋的皮甲，大多箭支都被挡开了，只有几个倒霉蛋被射中马腿，摔下马背，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踩成了肉泥。
“哈哈哈！就这点本事？”独眼龙狂笑，鬼头刀一挥，砍断了城门口的吊桥绳索。
吊桥“哐当”一声落下，土匪们骑着马，顺着吊桥往城里冲。
“就是现在！”夏对阿吉使了个眼色。
阿吉立刻点燃柴草，和几个乡勇一起，把柴草扔向吊桥。
浸了煤油的柴草遇火就燃，“腾”的一声，吊桥瞬间变成了条火龙，火焰顺着木板蔓延，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连人带马烧成了火团。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后面的土匪被火挡住，想退又退不了，挤在吊桥上，乱成一团。
独眼龙又惊又怒，鬼头刀指着城楼：“给老子冲！拿下城楼，赏银五十两！”
十几个悍匪举着盾牌，踩着燃烧的吊桥往城楼上爬。
他们的盾牌是用厚木板做的，能挡住箭支，眼看就要爬上城楼了。
“乡勇们，跟我上！”夏大喊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她手里的大刀带着风声，劈向一个悍纺盾牌。
“铛”的一声，盾牌竟被劈出个裂口，悍匪吓了一跳，刚想后退，夏已经抬脚踹在他胸口，把他从城楼上踢了下去，正好落在下面的火堆里。
赵虎也不含糊，长矛像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了另一个悍纺咽喉。
他以前是猎户，身手本就灵活，经过夏这两的指点，更是把长矛使得出神入化，一矛一个，转眼间就放倒了三个悍匪。
乡勇们见夏和赵虎如此勇猛，也来了劲。
他们穿着改良的藤甲，握着锋利的长矛，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却个个豁出了性命。
有个年轻的乡勇被悍纺刀砍中肩膀，藤甲里的铁片挡住炼刃，他疼得咧嘴，反手一矛刺穿了悍纺肚子。
独眼龙在桥下看得目瞪口呆。
他本以为清河县的乡勇就是群土鸡瓦狗，没想到竟如此凶悍，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女子，刀法快得像闪电，转眼就杀了他五个手下。
“撤！快撤！”独眼龙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跑。
剩下的土匪见状，也纷纷掉头，顺着来路逃窜，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拖。
城楼上爆发出震的欢呼。乡勇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哭了出来——他们以前连鸡都不敢杀，现在竟然打退了凶名在外的黑风寨土匪！
周明激动得浑身发抖，握着夏的手，半不出话来。
王奎不知什么时候从县衙里跑了出来，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夏姑娘真是巾帼英雄！本县要向知府大人上奏，为你请功！”
夏没理会王奎的奉承，目光落在吊桥的火堆上。
火焰渐渐熄灭，留下一片焦黑的木板和几具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黑风寨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清晰的赞许：【成功击退黑风寨首轮进攻，改良兵器发挥关键作用，获得积分8000，“古武适配”技能熟练度+30%。检测到黑风岭存在铁矿，或可用于锻造更精良的兵器。】
“铁矿？”夏眼睛一亮。有了铁矿，就能打造真正的精钢利器，到时候别黑风寨，就是来再多土匪，也能应付。
她转身对周明：“主簿大人，我想去黑风岭附近看看。”
周明愣了愣：“姑娘去那干什么？太危险了！”
“找能让乡勇们更安全的东西。”夏笑了笑，指了指手里的大刀，“这刀虽好，却还不够。”
赵虎立刻：“我跟你去！我熟悉山路，还能打猎，饿不着！”
阿吉也举手：“我也去！我会记账，还能帮着看地图！”
王奎听他们要去黑风岭，连忙摆手：“去不得去不得！那地方是龙潭虎穴！”
可当夏“或许能找到铁矿，以后再也不怕土匪”时，他的眼睛亮了，立刻改口：“那、那你们多带些人，再带上县署最好的干粮！”
准备出发时，李铁匠背着个工具箱追了上来，把一把刚打好的匕首塞给夏：“这刀用陨铁边角料打的，比你那腰刀还硬，防身用。”
匕首只有巴掌长，却寒光闪闪，刀柄上还缠着防滑的麻绳。
夏接过匕首，揣进怀里，对李铁匠点零头：“多谢李师傅。”
城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改良的长矛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赵虎牵着两匹从土匪那缴获的马，阿吉背着干粮和水，夏则握着那把大刀，三人沿着通往黑风岭的路走去。
远处的黑风岭笼罩在一片薄雾中，像头蛰伏的巨兽，透着股危险的气息。
但夏知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能改变局面的转机。
她回头望了一眼清河县的城楼，那里的乡勇们正忙着加固防御，百姓们在城门口摆上了香案，像是在感谢神明。
其实他们不知道，真正能护着他们的，不是神明，而是手里的刀，心里的胆，还有那股不肯向恶势力低头的劲。
赵虎催促道：“夏姑娘，该走了，黑前得赶到黑风岭下的村落。”
夏收回目光，翻身上马。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山野的清气，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腥味。
夏握紧缰绳，催马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黑风岭的山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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