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电机的嗡鸣尚未在耳畔散尽，葡萄藤的清甜还萦绕鼻尖，夏已踩着青石板踉跄落地。
不同于民国的硝烟味，这里的空气浸着潮湿的霉味，混着牲畜粪便的腥气，抬头便是青灰色的瓦檐，在暮色里勾出连绵的剪影。
“嘶——”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她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穿着粗麻布囚服，身上还沾着干涸的泥点。
周围是十几个同样打扮的男女，被两个挎着腰刀的官差驱赶着，往前方的驿站挪动。
“快点！黑前赶不到驿馆，仔细你们的皮！”官差的鞭子抽在旁边老妇的背上，疼得她踉跄倒地，怀里的破布包滚落在地，露出半块发霉的窝头。
夏瞳孔骤缩，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汉子拽住。
“姑娘别冲动，”汉子声音压得极低，满脸风霜却眼神清亮，“这些是押送‘流民’的官差，咱们都是被抓来充军饷的，反抗就是死。”
“充军饷？”夏皱眉，这词透着股血腥味。
“前阵子北边打仗，官府没钱发军饷，就抓咱们这些流民去‘换粮’，”汉子啐了口唾沫，“白了就是卖给边军当炮灰，男的去挖战壕，女的……”他没下去，眼里却燃起怒火。
系统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带着古雅的调子：【第五世界：大雍王朝，景泰二十三年。主线任务：于权欲倾轧中护佑生民，于疆场烽烟中守一方安宁。初始身份：被掳流民。解锁技能“古武适配”——可将现代格斗术转化为符合当前世界的武艺。】
“古武适配？”夏攥紧藏在袖中的刀——乌兰给的那把陨铁刀，竟在穿越时跟着来了，此刻正贴着腕骨，冰凉刺骨。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意，目光扫过官差腰间的腰刀，还有驿站门口那杆歪歪扭扭的“永宁驿”木牌。
驿站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草料，墙角蜷缩着更多流民，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官差把他们赶到马厩旁，扔出几捆发霉的稻草：“今晚就睡这，明早赶路！”罢便进了驿站正房，很快传出猜拳行令的喧闹。
夜里寒风刺骨，夏靠着马厩的木栏，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那个被鞭打的老妇蜷缩在她身边，不住地发抖，怀里紧紧抱着那半块窝头。
“姑娘，你是哪儿人？”老妇声音嘶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咱们这些遭兵灾的。”
“我……从南边来。”夏含糊应着，目光落在院墙上的破洞——那里能容一人钻过，外面是片黑漆漆的树林。
“南边好啊，”老妇叹着气，“听江南富庶，不像咱们北边，年年打仗，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我那口子就是被拉去当差，再也没回来……”
话音未落，驿站正房的门“吱呀”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差摇摇晃晃走出来，目光在女眷堆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上。
“这娘子长得俊，跟爷进屋‘暖暖’去！”
少女吓得往母亲怀里缩，妇人死死护着女儿，哭着求饶：“官爷行行好，她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才新鲜！”官差狞笑着伸手去拽，腰间的腰刀随着动作晃悠，刀鞘磕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
周围的流民敢怒不敢言，几个汉子攥紧了拳头，却被同伴按住——谁都知道，反抗的下场就是被一刀捅死。
夏指尖在陨铁刀的刀柄上摩挲，系统的“古武适配”技能正在脑海中运转，将她在漠北练的摔跤、民国学的近身格斗，拆解重组为适合此时簇的招式。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正好挡在官差和少女之间。
“官爷，”她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子冷劲，“稻草堆里有跳蚤，不如让的给您烧锅热水，烫烫脚？”
官差愣了愣，上下打量着夏。她穿着囚服，头发乱糟糟的，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竟让他莫名发怵。“你？”他嗤笑一声，“一个流民还懂伺候人？”
“略懂些推拿，”夏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锋芒，“官爷赶路辛苦，按按脚能解乏。”
这话正到官差心坎里，他这几日押解流民，脚早磨出了水泡。
“行，要是伺候得不好，爷一刀劈了你！”他甩开少女，跟着夏往马厩后的柴房走，浑然不觉身后那几个攥拳的汉子悄悄跟了上来。
柴房里堆着些干柴，夏转身“乖巧”地跪下，手刚要碰到官差的靴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他的脚踝，同时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膝盖——这是她在民国对付兵痞的招式，经“古武适配”转化后，更添了几分巧劲。
“咔嚓”一声脆响，官差的膝盖应声脱臼，疼得他惨叫一声，腰刀“哐当”掉在地上。
没等他喊第二声，夏已抄起地上的柴刀，刀背重重砸在他后脑勺，官差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快！”夏冲进来的汉子使了个眼色，“把他绑起来，塞柴堆里！”
几个汉子手忙脚乱地用麻绳捆住官差，嘴里塞了破布，藏在干柴后面。
那个被救下的少女母亲扑通跪下，给夏磕了个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别谢我，”夏捡起官差的腰刀，掂量了一下，分量不轻，“得谢咱们自己手里的劲。”
她看向众人，“这驿站还有三个官差，个个手上有刀，咱们要么今晚跑，要么明被当牲口卖，选哪个？”
“跑！”先前拽住她的汉子第一个响应，“我叫赵虎，以前是猎户，认识山路！”
“我会开锁！”一个瘦的青年举手，他以前是银匠，被官府诬陷偷了官银，才成了流民。
“我……我会烧火做饭，能给大家弄点热的！”老妇也颤巍巍地。
人心一旦聚起来，就像星火燎原。
夏让赵虎去探路，银匠青年去撬官差的房门偷钥匙，其他人则收集干柴和能当武器的东西——扁担、柴刀、甚至马厩里的铁蹄铁。
她自己则提着那把缴获的腰刀，靠在柴房门口望风。
月光透过柴房的破窗照进来，在刀身上映出冷冽的光。
她想起漠北的弯刀，民国的步枪，突然觉得这腰刀虽沉，却也藏着能劈开枷锁的力量。
二更梆子响时，银匠青年抱着个布包回来了，里面是官差的钥匙和几锭银子。
“他们喝多了，睡得跟死猪似的！”他兴奋地，“我还在他们酒壶里加零巴豆粉，保准明跑不动！”
“干得好！”夏拍了拍他的肩膀，“赵虎呢？”
“在后门等着呢，有条路能通往后山！”
众人兵分两路：赵虎带着老弱妇孺从后门走，夏则带着几个精壮汉子去“拜访”剩下的官差。
她一脚踹开正房的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三个官差横七竖柏躺在炕上，鼾声震。
“动手！”夏低喝一声，汉子们冲上去，用浸了冷水的布捂住官差的嘴，没费多大劲就把他们捆了个结实。
夏在他们身上搜出通关文牒和更多银子，还有一块刻着“永宁驿丞”的木牌。
“这玩意儿有用。”她把木牌揣进怀里，“路上或许能蒙混过关。”
离开驿站时，夏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永宁驿”的木牌在风中摇晃，像个苟延残喘的旧梦。
后山的路崎岖难行，赵虎在前面开路，夏断后，腰刀在手里越握越稳。
系统的“古武适配”技能还在持续运转，她甚至能感觉到肌肉记忆在重组，每一步落脚都带着潜在的防御姿态。
“姑娘，你这刀法是跟谁学的？”赵虎凑过来问，他刚才看到夏踹门时的利落，眼里满是佩服。
“自学的，”夏笑了笑，“以前在家劈柴，练出来的。”
赵虎信了，还感叹：“看来劈柴也能劈出真本事！”
亮时，他们在山坳里找到一处废弃的猎户屋，勉强能遮风挡雨。
老妇生火做饭，用缴获的银子让赵虎去附近的村镇换了些米和盐，稀粥的香气飘出来，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夏坐在门槛上，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腰间的腰刀泛着冷光。
系统提示：【成功解救流民，获得初始积分5000，“古武适配”技能熟练度+10%。检测到前方三十里有县城，城主正在招募“武师”教授乡勇，或可借此立足。】
“武师？”夏摸了摸腰间的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这大雍王朝的日子，不会比民国的烽火更清闲，但只要有刀在手，有心护人，再难的路，也能踏出条活路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修过风车，装过子弹，现在握着把古旧的腰刀，掌心的茧子磨得更厚了，却也更稳了。
远处的炊烟和近处的粥香缠在一起，像首朴素的歌，唱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也唱着前路未知的闯荡。
屋外的麻雀叽叽喳喳落在枝头，啄食着地上的粥粒，像在为这新的开始，唱支轻快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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