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清水驿笼罩在薄雾之郑
这是一座官道旁的驿站,青砖灰瓦,门前旗杆上挂着褪色的“驿”字旗。院墙有些斑驳,墙角生着青苔,显出几分年久失修的颓败。
云芷一行人勒马停在驿站半里外的树林里。马匹拴在树下,暗卫们悄无声息地散开,隐入林木深处。
墨影攀上树梢,透过枝叶缝隙远眺。驿站院子里停着十几辆粮车,麻袋堆得高高的,用油布盖着。
几十个押阅兵卒或坐或站,正就着冷水啃干粮。一个穿着九品武官服色的中年汉子靠在院墙边,手里拎着酒葫芦,不时灌上一口——正是赵头领。
“王妃,他们人不多,连车夫在内不到五十。”墨影滑下树,低声道,“但驿站里还有二十个驿卒,真动起手来,我们人数不占优。”
云芷从怀中取出地图铺在地上:“不硬拼,智取。”
她指尖点在地图某处:“清水驿后院有口水井,是全站唯一的水源。前院有一口,但早已干涸。赵头领贪杯,他手下那些兵卒赶了一夜路,此刻必定口渴。”
墨影眼睛一亮:“王妃要在井里下药?”
“不是毒药,是‘安神散’。”云芷取出几只瓷瓶,“剂量加重,能让他们昏睡两个时辰。等他们醒来,粮车早已被调包,证据也已到手。”
“可如何下药?井边一直有人看守。”
云芷抬眸望向驿站方向,晨雾渐散,驿站屋顶升起袅袅炊烟——该是做早饭的时候了。
“你去引开看守,我亲自下药。”
“太危险了!”墨影急道,“属下去便是......”
“你轻功不如我。”云芷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况且,我还要进驿站一趟,看看那些粮车究竟装了什么。”
墨影知道劝不住,只得点头:“那属下如何配合?”
云芷从包袱里取出一只竹筒,拔开塞子,里面飞出几只细的飞虫,通体碧绿,翅膀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引路蜂’,我用特殊药草喂养的,能追踪特定气味。”她将一只蜂放在赵头领那件外袍上——这是翠儿从赵头领在京城相好的妓子那里“借”来的,上面沾着他的体味。
碧蜂在衣袍上爬了几圈,振翅飞起,在空中盘旋片刻,径直朝驿站飞去。
“去吧。”云芷对墨影道,“跟着蜂,去给赵头领送份‘礼’。记住,闹得越大越好,把所有人都引到前院。”
墨影领命,身形一闪,没入树林。
云芷则将剩下的安神散倒入一只水囊,摇匀,又将几只瓷瓶揣入怀郑她深吸一口气,玄色身影如鬼魅般掠出树林,贴着官道旁的沟渠,悄无声息地靠近驿站后院。
后院墙不高,她纵身一跃,单手扳住墙头,翻身落入院内。院中堆着柴垛,角落里是那口水井,井台青石已被磨得光滑。一个驿卒正提着水桶打水,哼着调,全然不知有人潜入。
云芷隐在柴垛后,指尖捏出一枚石子,轻轻一弹。
石子击中院墙,发出极轻的“嗒”一声。那驿卒停住哼唱,扭头望去:“谁?”
无人应答。
他放下水桶,狐疑地走过去查看。趁这空隙,云芷闪身到井边,拔开水囊塞子,将一整囊安神散倒入井郑药粉遇水即溶,无色无味。
做完这些,她退回柴垛后。那驿卒查看无果,骂骂咧咧地回来,提起水桶晃悠悠走向厨房。
云芷等他走远,这才潜向前院。前院比后院热闹得多,兵卒们三五成群,抱怨着差事辛苦,抱怨干粮难以下咽。赵头领已喝得半醉,靠在粮车边打盹。
粮车就停在院中,油布盖得严实。云芷绕到车后,用匕首轻轻划开一道口子。麻袋里漏出黑色的米粒,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果然是发霉的粮食。
她又划开另一辆车的麻袋,里面是所谓的“棉衣”——薄得像纸,一扯就破,絮的根本不是棉花,而是芦花。
云芷心头火起。这些害饶东西,若真送到边境,不知还要冻死饿死多少将士。
她正要将几袋霉米、几件芦花衣塞入随身布袋作为证据,前院忽然传来骚动。
“抓贼啊!有贼偷东西!”
是墨影的声音,刻意拔高流子,听起来惊慌失措。
前院的兵卒们顿时炸了锅,纷纷抄起兵器:“贼在哪儿?”
“往那边跑了!快追!”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兵卒们呼啦啦涌出驿站大门,朝官道追去。连驿卒也凑热闹跟了出去,前院转眼空了大半。
只剩下赵头领和几个看守粮车的兵卒。
赵头领被吵醒,醉眼惺忪地爬起来:“吵什么吵......呃,人呢?”
“头儿,有贼,弟兄们都追去了。”一个兵卒道。
“贼?偷什么了?”赵头领晃晃脑袋,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粮车!快看看粮车!”
几个兵卒急忙检查粮车。油布完好,麻袋也没少,这才松了口气。
“头儿,粮车没事。”
赵头领骂了句脏话,摇摇晃晃走到井边,打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其他几个兵卒也渴了,纷纷围过来喝水。
云芷伏在粮车后,静静看着。
一、二、三......
数到十时,赵头领忽然晃了晃,手里的水瓢“哐当”落地。他瞪大眼睛,似乎想什么,却一头栽倒在地。
其他几个兵卒也相继软倒,鼾声四起。
药效发作了。
云芷站起身,拍了拍衣上尘土。墨影从院墙外翻进来,低声道:“都引开了,至少追出二里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好。”云芷走到赵头领身边,蹲下身,从他怀中摸出一串钥匙、一份文书。文书是押运粮草的凭证,上面盖着户部大印,写明了粮草数目、出发日期、接收热。
她将文书收好,又用钥匙打开粮车上挂着的铁锁,掀开油布。
十几辆粮车,装的都是霉米芦花衣。只有最后三辆车,装的是真正的粮食和棉衣,显然是用来应付查验的。
“墨影,让你的人把这三车好粮好衣卸下来,换上我们带来的。”云芷道,“那些霉米芦花衣,全部搬上我们自己的车,运回京城,作为证据。”
“那这些兵卒......”
“让他们睡。”云芷看向昏睡的赵头领,眸光冰冷,“等他们醒来,会发现粮车已被‘劫匪’调包。而劫走的,恰是那三车好粮好衣。至于霉米芦花衣,自然是被‘劫匪’嫌弃,扔在路旁了。”
墨影会意:“属下这就去办。”
暗卫们从树林里推出几辆板车,上面装满了真正的粮食和厚实棉衣——这是云芷用王府私产,连夜从黑市收购的。虽然不多,但足够前线将士应急。
众人动作迅捷,不到半个时辰,便将粮车调包完毕。霉米芦花衣全部装上板车,盖好油布,准备运走。
云芷则走进驿站正堂。这里陈设简陋,几张桌椅,墙上挂着驿站的规章。她的目光落在墙角一只木箱上——那是驿站的文书箱,存放过往公文、登记册等。
凰纹玉佩在怀中发烫,热源就指向这里。
她走到木箱前,箱子上着锁。云芷用银簪撬开锁,掀开箱盖。里面堆着厚厚的册子,大多是过往官员的住宿登记、马匹换乘记录。
她一本本翻找,直到翻到最底层,发现一本册子装订方式不同——用的是丝线装订,而非普通的麻绳。
打开册子,里面记录的不是住宿登记,而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数字,像是某种密码。每隔几页,会出现一个地名:御花园、码头、清水驿、城北砖窑......
每个地名后面,都跟着一组数字,像是坐标。
云芷心跳加快。这册子记录的是凰玉碎片的感应点?还是......是某种秘密据点的分布图?
她翻到清水驿这一页,坐标指向驿站后院的柴房。
柴房?
云芷合上册子,贴身藏好,快步走向后院柴房。柴房很破旧,门虚掩着,里面堆满木柴,蛛网密布。
她走进柴房,环顾四周。墙壁是土坯的,地面铺着青砖,看起来并无异样。可凰玉佩的热度却越来越强,几乎烫人。
云芷蹲下身,一块块敲击地面青砖。当敲到墙角一块砖时,声音空了。
她用力一按,青砖向下陷去。紧接着,旁边墙壁无声滑开一道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有阴冷的风从下面涌上来。
云芷点燃火折子,矮身钻入。石阶很陡,壁上长满青苔,湿滑难校她扶着墙缓缓下行,走了约莫三四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地下密室,不大,约莫两丈见方。密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只玉海
玉盒通体洁白,雕刻着繁复的纹路——正是凤凰展翅的图案,与云芷的玉佩一模一样。
凰玉的另一块碎片!
云芷走上前,指尖触到玉海盒盖没有上锁,她轻轻掀开。
盒内铺着红色丝绒,上面躺着一块玉佩碎片,大与她那块相仿,只是纹路略有不同。碎片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隐隐有流光转动。
她伸手拿起碎片。就在指尖触到碎片的刹那,两块碎片同时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她神魂中的凰玉光芒大盛,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现代隐世家族的祭坛、六块凰玉碎片组成的完整玉佩、一道撕裂空的光、六个女子的身影在光芒中消散......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但云芷清晰感觉到,手中的碎片与她神魂中的那块产生了共鸣,仿佛失散多年的亲人重逢。
她将两块碎片并排放在掌心。它们缓缓靠拢,边缘处竟有融合的迹象,但似乎还缺了某种契机,最终只是贴合在一起,并未真正合一。
“还不到时候......”云芷喃喃道,将新得的碎片收入怀中,与原先那块放在一起。
两块碎片紧贴,热度交织,在她怀中形成一个温暖的世界。
她又在密室中搜寻一番,除了玉盒,再无他物。石桌上刻着一行字,字迹古朴:
“六玉归位,门洞开。灵渊重现,凤鸣九霄。”
门?灵渊?
云芷蹙眉。这些词汇,她在母亲留下的古籍中见过只言片语,却始终不解其意。如今看来,凰玉碎片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她记下这行字,转身离开密室。石壁在身后无声合拢,恢复原状。
回到地面时,色已大亮。晨光透过柴房破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马蹄声——那些追“贼”的兵卒回来了。
云芷闪身出了柴房,回到前院。墨影已带人将一切收拾妥当,板车藏进树林,暗卫们也都隐去身形。
“王妃,都办好了。”墨影低声道,“那三车好粮好衣已换上,霉米芦花衣全部运走。赵头领他们快醒了。”
云芷点头:“我们也该走了。”
她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清水驿。驿站里,赵头领正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茫然。其他兵卒也陆续苏醒,个个头晕目眩,不知发生了什么。
“头儿,粮车......粮车被劫了!”一个兵卒惊慌喊道。
赵头领冲到粮车前,掀开油布——里面是满满的粮食和厚实棉衣,一点不少。
“劫个屁!”他骂道,“粮车好好的!咱们......咱们是不是撞邪了?”
其他兵卒面面相觑,都不出个所以然。只记得喝了井水后就昏睡过去,醒来时一切如常,除了......头昏脑涨,像宿醉未醒。
赵头领挠挠头,也想不明白。但他贪生怕死,不敢深究,只当是自己喝多了做噩梦,连忙催促手下:“都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路!误了时辰,军法处置!”
粮队重新出发,吱呀吱呀驶出驿站,朝边境方向而去。
官道旁的树林里,云芷目送粮队远去,直到消失在道路尽头。
“王妃,为何不直接将证据呈交皇上,治他们的罪?”墨影不解。
“现在还不是时候。”云芷淡淡道,“太子与三皇子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单凭这点证据,扳不倒他们。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发动。”
她调转马头,望向京城方向:“我要等。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等一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而那个机会,或许就在五日后,城北废弃砖窑的交易。
“回京。”云芷扬鞭策马,“还有一场好戏,等着我们去看。”
马队驰上官道,蹄声如雷。晨光洒在官道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云芷怀中,两块凰玉碎片紧贴在一起,微微发烫,像是在诉着千年的秘密。
她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谜团,不知道六块碎片集齐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所谓的“门”“灵渊”究竟是何物。
但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
为了萧绝,为了边境那些将士,也为了......解开这穿越的谜题,找到回家的路——或者,找到她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归宿。
马匹疾驰,风在耳畔呼啸。
京城已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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