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了三日,终于在第四日清晨放晴。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京城街巷上,蒸腾起一片朦胧的水汽。
城南医馆门前,却已排起了长队——不只有伤兵,还有许多闻讯而来的贫苦百姓。
“王妃仁善,诊金药费全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短短几日便传遍了大半个京城。
那些平日里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如今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医馆的十位大夫从早忙到晚,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樱
云芷站在医馆二楼的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翠儿在一旁清点账册,眉头越皱越紧。
“姐,这才五,光是药材就耗去了三成。照这个速度,我们囤的药材撑不过半个月。”
她忧心忡忡,“还有粮食,医馆如今每日要供伤兵和伙计们三餐,虽然只是粗茶淡饭,但人越来越多,开销实在不。”
云芷转过身:“周总管那边收购得如何了?”
“还在收,但京城粮价已经开始上涨了。”
翠儿合上账册,“听是因为北境战事,不少商贾囤粮观望。咱们虽然通过几家不相干的商号分散收购,但数量一大,难免引人注意。昨日就有人来打听,问‘是哪家大户在收粮’。”
云芷走到书案前,摊开京城地图。她的指尖划过那些标注着粮仓、市集、商号的标记,最终停在一处。
“城西的永丰粮行,是太子妃娘家的产业吧?”她问。
翠儿一愣,凑过去看:“是。永丰粮行明面上的东家是张将军的远房侄儿,实则是太子妃的私产。姐的意思是……”
“他们既然在打听,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答案。”云芷唇角微勾,“让周总管放出风声,就靖安王妃为了救治伤兵、施粥济贫,正在大量收购粮食。要做得‘不心’,让消息‘无意间’传到永丰粮行耳郑”
翠儿眼睛一亮:“姐是想引蛇出洞?”
“是投石问路。”
云芷纠正,“太子妃若知道我们在收粮,会有什么反应?是趁机抬价牟利,还是故意设卡阻拦?无论她选哪条路,我们都能看出她的意图,也能顺势摸清太子党在京城粮草市场上的布局。”
“我这就去告诉周总管。”翠儿正要转身,又想起什么,“对了姐,跟踪那个‘北境难民’的人回来了。”
云芷神色一肃:“。”
“那人昨日进了城东的‘醉仙楼’,在雅间待了半个时辰。我们的人扮作伙计进去送茶,听见里面还有一个人,声音尖细,像是……太监。”
太监?
云芷眸光骤冷。能驱使太监出宫办事的,无非是宫中的妃嫔、皇子,或是得势的大太监。而会针对医馆下手的……
“可听清他们什么?”她问。
“只听到零星几句。”翠儿回忆道,“那太监‘娘娘吩咐,要做得干净’,难民打扮的人回答‘人明白,定不会留下痕迹’。然后……好像提到了‘三日之后’。”
三日之后。
云芷走到窗边,望向皇城方向。秋日晴空如洗,可那重重宫阙之中,却不知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阴谋。
“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紧那个难民。”
她吩咐,“另外,从今日起,所有进入医馆的伤兵、百姓,都要登记姓名、籍贯、来处。药房、厨房这些要害之处,加派双岗看守。皇后娘娘给的五十名侍卫,分出二十人伪装成伤兵,混在通铺区。”
翠儿一一记下,却又忍不住问:“姐,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无非是栽赃陷害那一套。”
云芷语气平静,“或是往医馆里塞违禁之物,诬我们私藏兵器甲胄;或是制造事故,我们草菅人命;再或者……在饮食中下毒,然后嫁祸于我。”
她转过身,看着翠儿:“但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都绕不开一个关键——要有人证物证。
所以我们只要守好医馆,不让他们的人混进来,不给他们动手的机会,他们的阴谋就无从施展。”
“可防不胜防啊。”翠儿依旧担忧。
“那就让他们来。”云芷走到书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瓶,“这是我新配的‘真言散’。无色无味,混在茶水中服下,半个时辰内问什么答什么,事后却毫无记忆。若真有人混进来,用这个,便能问出幕后主使。”
翠儿接过瓷瓶,心翼翼收好。
这时,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恒匆匆上楼,手中捏着一封密信。
“王妃,刚收到的飞鸽传书,是王爷从前线送来的。”他将密信呈上。
云芷接过,拆开火漆。信纸不大,字迹是萧绝亲笔,只有短短几行:
“已至北境,敌军十万,据城而守。我军五万,士气尚可,然粮草迟滞,军心渐浮。
三皇子监军仍在三百里外,‘体察民情’未毕。京中诸事,托付于你,若有变故,可断然处置,不必拘泥。珍重。”
云芷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粮草迟滞,军心渐浮——这正是萧煜想要的结果。而萧绝“若有变故,可断然处置”,是将后方所有决策之权,全权交给了她。
这份信任,重如千钧。
“周总管,我们囤积的粮食棉衣,现在有多少了?”她问。
“新粮三千石,陈粮两千石,棉衣四千套,毛毡八百条。”周恒禀报,“成药方面,金疮药三百箱,止血散两百箱,防疫药包五百袋。”
“不够。”云芷摇头,“至少要再翻一倍。”
“可是王妃,银钱……”
“王府名下的田庄、铺面,该变现的变现,该抵押的抵押。”云芷语气果断,“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王爷在前线搏命,我们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周恒一咬牙:“是,我这就去办。”
他匆匆下楼。云芷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空。
秋雁南飞,排成人字形,掠过湛蓝的幕。那些鸟儿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千里之外,正有一场决定国阅大战即将爆发。
“王妃。”翠儿轻声唤她,“您已经站了很久了,坐下歇歇吧。”
云芷摇摇头:“我不累。翠儿,你去把赵铁柱叫来,我有话问他。”
片刻后,赵铁柱拄着拐杖上楼。他的伤势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了些,见到云芷便要行礼。
“不必多礼。”云芷让他坐下,“铁柱,你那日看见监军使的亲随与苍狼国探子接头,可还记得具体是何时、何地?”
赵铁柱仔细回想:“是九月十二,酉时左右,色将暗未暗。
地点在离烽火台十里外的野狼沟。缺时躲在乱石堆后面,看得清楚,那亲随左脸的疤在暮色里反光,绝不会错。”
九月十二——那是萧绝离京的第三日,三皇子监军应该刚出京城不久。
“他们了什么,你可听见?”
“离得远,听不清。”赵铁柱摇头,“但人看见,那亲随递给探子一个包袱,探子也递给他一样东西,像是个……竹筒。”
竹筒。通常是用来装信件的。
云芷心中已有猜测,又问:“此事你还告诉过谁?”
“除了王妃,谁都没。”赵铁柱郑重道,“人也知道轻重,这种事出去,不但没人信,还可能惹祸上身。”
“你做得对。”云芷温声道,“此事关系重大,你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安心养伤。等伤好了,若愿意,可留在医馆帮忙,也可回乡——我会给你足够的盘缠。”
赵铁柱连忙摆手:“王妃救了我的命,我哪能再要您的钱。等伤好了,我还想回北境,找我的弟兄们……虽然不知道他们还活不活着。”
他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眼眶有些发红。
云芷沉默片刻,才道:“你先养伤,日后的事,日后再。”
让翠儿送赵铁柱下去后,云芷独自在窗前站了很久。
野狼沟,竹筒,监军亲随与苍狼国探子……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测——
三皇子萧煜,或许不仅仅是在拖延粮草。他可能在暗中与敌军勾结,传递情报,甚至……谋划着更大的阴谋。
而太子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是毫不知情,还是默契配合?
窗外秋风又起,卷起满地落叶。医馆楼下的喧闹声隐约传来,那是人间烟火,是平凡百姓的悲欢喜乐。
可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暗流已汹涌如潮。
云芷抬起手,掌心躺着那枚玄铁令牌。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直抵心底。
萧绝,你后方有我,你可安心破担
那么现在,我向你保证——无论这京城有多少暗箭,无论这局棋有多凶险,我都会为你守住这片阵地。
直到你凯旋而归。
直到我们……重逢的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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