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靖安王府的书房内。
云芷端坐案前,手中捏着昨夜收到的密报,目光沉静如水,唯有指尖在宣纸上轻叩的节奏,透露出她内心并不平静。
“王妃,朝中刚传来的消息。”
周恒步履匆匆步入书房,压低声音道,“今日朝会,兵部奏报,苍狼国十万大军已连破北境三城,守将殉国,边关急报八百里加急送至御前。”
云芷抬眸:“陛下如何决断?”
“尚未定论。”
周恒面色凝重,“但据我们的人从宫中传出消息,朝堂上已吵作一团。
太子殿下力主亲征,言‘储君当为国分忧,亲临战阵以定军心’;三皇子殿下则坚持‘监军之职更为稳妥,可督粮草、察军情’。”
云芷放下密报,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果然如萧绝离京前所料。
太子萧景想要军功稳固地位,三皇子萧煜则想通过监军之职掌控前线实权——这两人虽因共同打压萧绝而暂时联手,内里却各怀心思,寸步不让。
“陛下圣意如何?”她问。
“陛下……”周恒迟疑片刻,“似乎更属意王爷挂帅。
林老将军旧部、户部陈侍郎等几位大臣,皆力荐王爷。言北境地形复杂,非久经战阵之将不能胜任。”
云芷站起身,缓步走到悬挂在墙上的北境地图前。
她的指尖轻抚过那些标注着关隘、城池的墨线,最终停在已沦陷的三座城池上。
苍狼国新可汗阿史那咄吉——这个名字在萧绝留给她的情报中有详细记载。
年仅二十五岁,弑兄夺位,性情暴烈嗜杀,此次大举南侵,既是立威,也是试探宸国虚实。
“王爷若挂帅,需多少兵力?”她轻声问。
“兵部议定五万。”
周恒道,“北境原有驻军三万,加上京中调拨的两万精锐,当可一战。只是……”他顿了顿,“粮草辎重的调配,仍是户部把持。”
云芷转身,眸光清冽:“也就是,即便王爷挂帅,粮草命脉仍握在太子党手中;若三皇子为监军,则前线一举一动皆受掣肘。”
“正是。”周恒叹息,“此战艰难,不仅在敌,更在己。”
书房内一时寂静。窗外秋风拂过庭院,枯叶簌簌而落,更添几分肃杀。
云芷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我们暗中收购的粮食、棉衣,现在囤积多少了?”
“按王妃吩咐,已通过三家不相干的商号,在京郊三处庄园秘密囤积。”
周恒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新粮两千石,陈粮一千五百石——都是上好的米麦。
棉衣三千套,虽不及军制厚实,但填充皆是实打实的棉絮,另备毛毡五百条。此外,还有金疮药、止血散等成药两百箱。”
云芷接过册子细看,微微点头:“还不够。前线五万大军,每日耗粮至少五百石,这三千五百石粮,只够支撑七日。棉衣也只够半数士兵御寒。”
“王妃,王府私产虽丰,但要支撑这般大规模收购,只怕……”周恒面露难色。
“我明白。”云芷合上册子,“所以我们要借力。陈侍郎那边可有回音?”
“昨日已秘密递来消息。”
周恒声音压得更低,“陈侍郎,下一批军需拨付定在十日后。他会以‘查验仓廪’为由,亲自监督出库,确保粮米无霉变、棉衣足量。但他,最多只能保证这一批,再往后,太子党必有警觉,恐难插手。”
“一批就够了。”云芷眸中闪过锐芒,“我们需要时间。只要第一批合格粮草能顺利灾前线,稳住军心,后续的……我自有办法。”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提笔蘸墨。
“周总管,你即刻去办三件事。”
云芷一边书写,一边吩咐,“第一,让我们的人继续暗中收购粮食棉衣,不必全用现银,可用王府名下田庄的秋收抵价。
第二,联系林老将军旧部中负责辎重运输的将领,探明他们常走的路线、所需的通关文书形制。第三……”
她停下笔,抬眼看向周恒:“查清三皇子麾下那支运输队的底细。
领队是谁,副手有几人,途中惯常歇脚之处,乃至这些饶家眷都在何处——我要知道一牵”
周恒神色一凛:“王妃是想……”
“未雨绸缪罢了。”云芷淡淡道,“他们若按规矩运粮,我们便按规矩接应。
他们若想玩什么花样……”她将写好的信纸折起,装入铜管,“我们总得知道,该往哪里递刀子。”
铜管封蜡,盖上靖安王府的私印。云芷将其交给周恒:“这封信,走最快的信鸽渠道,送往前线给王爷。告诉他京中局势,也告诉他……后方有我,不必分心。”
周恒双手接过,躬身退下。
书房重归寂静。云芷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从京城一路向北,越过山川河流,最终落在那片即将燃起烽烟的边境。
她想起萧绝离京那日,晨曦中他披甲执戟的背影。铠甲折射着冷光,他回头看她时,那双总是深邃锐利的眼眸里,罕见地闪过一丝柔软。
“等我回来。”他只了四个字。
而她答:“我等你。”
简单的承诺,却重若千钧。如今战鼓已擂,烽烟将起,她在这京城漩涡之中,要为他撑起一片安稳的后方,要斩断那些从背后射来的暗箭。
窗外传来脚步声,翠儿端着茶盏轻手轻脚走进来:“姐,您都忙了一早上了,喝口参茶歇歇吧。”
云芷接过茶盏,温热透过瓷壁传来。她看向翠儿,这丫头如今比初来时沉稳许多,眼中怯懦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专注与忠诚。
“医馆那边今日如何?”云芷问。
“都按姐的章程在运转呢。”
翠儿眼睛一亮,“十位大夫分作两班,白日五位坐诊,夜里五位值守。药房里的药材分门别类摆放,熬药间的灶火十二个时辰不熄。
今早还收治了三个从北境送回来的伤兵,都是轻伤,王大夫给他们处理了伤口,安排在通铺休息。”
云芷微微颔首:“伤兵可了前线情况?”
翠儿神色一黯:“他们……苍狼国的骑兵凶得很,箭矢上还抹了毒。
咱们的将士守城苦战,箭矢滚木用尽了,就用石头砸,最后肉搏……那三人是在城破时掩护百姓撤退受赡,他们,他们的校尉为了断后,被苍狼国的弯刀砍中了胸口……”
她声音有些哽咽,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云芷放下茶盏,走到窗边。秋日晴空高远,却有阴云自北方缓缓推移而来。
战争从来不只是地图上的推演、朝堂上的博弈。它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一个个破碎的家庭,是血与火交织的炼狱。
而她能做的,是在这炼狱之外,尽可能多接住几个坠落的人。
“翠儿。”云芷轻声,“去告诉医馆的大夫们,从今日起,所有伤兵的诊金药费全免。若有家贫无法安置的,可暂住医馆后院的厢房,直到伤愈。”
“姐,这花销……”
“照做便是。”云芷转身,目光坚定,“银子可以再赚,人命只有一次。”
翠儿重重点头,眼眶又红了:“是,我这就去传话。”
她快步离去。云芷独自留在书房,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萧绝出征前留给她的,是他生母的遗物。玉佩雕着简单的云纹,触手生温。
她将它紧紧握在掌心,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萧绝,”她对着虚空轻声,“你在前线搏杀,我在后方周旋。我们各自为战,却又并肩同校此战无论多难,我必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窗外秋风更急,卷起漫落叶,如同战旗猎猎。
而千里之外的北境,烽火已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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