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圣旨降下。
靖安亲王萧绝,授镇北大将军,节制北境诸军,领兵五万即日开赴前线,抵御苍狼国入侵。
三皇子萧煜,授监军使,督运粮草辎重,协理军务。
这道旨意是在持续两日的激烈朝议后,皇帝乾纲独断的结果。
据宣旨那日,太和殿上气氛凝滞如铁,太子萧景面色铁青,却不得不领旨称善;三皇子萧煜跪接监军印信时,唇角那抹笑意深得令人心寒。
消息传到靖安王府时,已是午后。
云芷正在医馆后院查验新到的一批药材。
十几个大木箱依次排开,里面是分装好的黄连、金银花、三七等伤科要药。
她俯身抓起一把三七根,凑到鼻尖细闻——药味浓郁纯正,是上品。
“王妃,宫中来旨了。”周恒快步穿过廊道,声音压得极低。
云芷手势一顿,缓缓直起身。她将手中药材放回箱中,拍了拍手上的药尘,神色平静如常:“回府。”
马车穿过京城街道时,云芷掀开车帘一角。
秋日的市井依旧喧闹,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画卷。
可这平静之下,暗流已汹涌而至——茶肆酒楼中,已有书生模样的人在高谈阔论,内容无外乎“北境战事”“苍狼凶蛮”“朝堂用人”。
她放下车帘,闭上眼。
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
云芷刚下车,便见一队禁军护卫着一辆玄黑马车驶来,车帘掀起,萧绝一身墨色常服走下马车。
他显然刚从宫中出来,眉宇间还残留着朝堂上的锋锐之气,但在看到云芷的瞬间,那锐利便化作了深潭般的沉静。
“王爷。”云芷上前。
萧绝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进去。”
两人并肩走入王府,穿过重重庭院,直到进了书房屏退左右,萧绝才松开手,转身看向云芷:“旨意你已知晓。”
“是。”云芷为他斟了杯热茶,“五万兵马,何时开拔?”
“明日卯时,点兵出征。”萧绝接过茶盏,却不喝,只是握在手中,“粮草辎重由户部调配,三皇子押运,会晚我们三日出发。”
云芷眸光微凝:“三日……足够做很多手脚。”
“我知道。”萧绝放下茶盏,走到墙边地图前,“所以离京前,我要将王府和京城的情报网,全部交给你。”
云芷微微一怔。
萧绝转身看她,目光沉静而郑重:“芷儿,此去北境,山高水远,朝中若有变故,传讯往来至少需五日。
我不能将你置于被动之地。王府的暗卫、京中的眼线、与各方势力的联络渠道——从今日起,皆由你全权掌管。”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到云芷面前。
令牌不过巴掌大,正面浮雕着展翅玄鸟,背面则刻着密密麻麻的暗记——那是靖安王府情报系统的最高信物。
云芷没有立刻去接:“王爷,这般重铜…”
“这京城之中,我能全然信任的,唯你一人。”
萧绝握住她的手,将令牌放入她掌心,“朝堂之上,太子与三皇子虽互有算计,但打压我之心一致。
我离京后,他们必会从各方施压,粮草、舆论、乃至你的安危……皆可能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将令牌连同云芷的手一起包裹:“芷儿,你聪慧果决,医术毒术皆精,我知你能自保。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情报网便是你的眼睛、你的耳朵,有了它,你才能在这迷雾之中,看清真正的敌人身在何处。”
云芷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玄铁冰冷,却因两人相握的体温而渐渐回暖。她收拢手指,将令牌紧紧握住。
“我明白了。”她抬眸,目光清亮而坚定,“王爷放心前行,后方诸事,我自当周全。”
萧绝凝视她片刻,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郑
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却并不突兀。
云芷的脸颊贴在他胸前铠甲般的衣料上,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身上有淡淡的墨香和冷铁气息,混合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安心的味道。
“此去不知归期。”
萧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而郑重,“北境苦寒,战事凶险,我无法承诺何时能归。
但芷儿,你需记得——无论千里万里,我心中始终有你一席之地。你要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云芷鼻尖微酸。她抬手回抱住他,声音轻而坚定:
“我等你。但你也需答应我——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要逞匹夫之勇,不要以身犯险。你是主帅,三军性命系于你一身,你要珍重。”
“好。”萧绝应得干脆。
两人静静相拥片刻,窗外秋风穿过庭院,卷起落叶簌簌作响,更显得室内静谧温暖。
良久,萧绝松开她,从怀中又取出一物——是个的锦囊,以玄色丝线绣着云纹。
“这里面是三枚信号焰火。”
他将锦囊放入云芷手中,“红色为急,蓝色为缓,绿色为安。
若遇危难,点燃红色,我在京中布置的暗卫会倾力来援。若只是需要传递消息,用蓝色。绿色……是报平安之用。”
云芷接过锦囊,指尖拂过细密的绣纹:“我会妥善保管。”
萧绝又交代了许多事:王府几位老管事的脾性、朝中几位中立大臣的联络方式、皇后娘娘在宫中的暗线、乃至北境几位将领的性格与过往……
他得细致,云芷听得专注。夕阳西斜时,书房内已点起烛火,两人对坐案前,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直到戌时,萧绝才起身:“我该去军营了。今夜要点验兵马,整备器械,明日卯时准时开拔。”
云芷随之站起:“我送你。”
“不必。”萧绝按住她的肩,“明日城门送别,人多眼杂,你我不宜过于亲近。今夜就此别过,反而少些牵绊。”
云芷明白他的顾虑——太子与三皇子必定在暗中监视,若表现得过于情深意重,反而会让她成为更明显的靶子。
她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药囊:“这里面是我新配的解毒丸、金疮药,还有驱寒的药粉。北境苦寒,毒虫瘴气也多,你随身带着。”
萧绝接过药囊,系在腰间。他深深看了云芷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保重。”他最后。
“你也是。”云芷轻声回应。
萧绝转身离去,墨色衣袍在烛光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书房门开启,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庭院深处。
云芷独自站在案前,良久未动。掌心的玄铁令牌冰凉坚硬,锦囊中的焰火隐约可触。她忽然感到肩上沉甸甸的重量——那不是恐惧,而是责任。
从今日起,她不再只是靖安亲王妃,不再只是医者云芷。她是萧绝在京城布下的棋眼,是这盘生死棋局中,执黑执白之外的第三方势力。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秋夜寒凉,月华如霜,洒在庭院中那片萧瑟的秋景上。远处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了。
明日卯时,大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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