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府内,灯火通明。徐霞客不顾疲惫,在龙一特许下,于严密守卫的库房中,连夜研读那些银丝书简。
龙一站在府外,望着空中的星辰沉思。此时,徐霞客捧着一卷书简,满脸亢奋地冲了进来,全然不顾礼节:“殿下!殿下!老臣明白了!那怪声与异光之谜,解开了!”
徐霞客将书简心摊在桌上,指着上面复杂的图示和篆文注解:“此乃《鲁班全书·地机篇》中所述‘九幽寒脉共鸣枢机’之原理!亦是驱动那遗迹机关与‘镇山’灵犀的根基!”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通俗语言解释:“据典籍所载,鲁班先师及其后裔,精研地至理。他们发现,在这极北苦寒之地,地下深处蕴藏着一种特殊的‘寒脉’,或称‘地肺冰息’。此脉并非死物,而会随星辰运转、地气升降,产生周期性的‘搏动’与‘流溢’。其力至阴至寒,却也是驱动某些特殊机关的无上动力。”
他指向一幅图示:地下蜿蜒的脉流,连接着一座建筑,建筑内部有复杂的齿轮和晶石阵粒“那黑风峡下的遗迹,正是建造在一条主‘寒脉’的节点之上!建筑基座与内部机关,实为一座巨大的‘聚寒导引’与‘转化’装置。其核心,便是殿下手中的‘灵枢钥盘’。”
“寻常时日,‘灵枢钥盘’未被正确安置或激发,寒脉之力逸散,机关沉寂。然一旦有外力触动遗迹外围警戒(如赵虎队无意间触发),或寒脉自身进入活跃周期(典籍记载约每三十至五十年有一次较大‘潮涌’),装置便会自行汲取寒脉之力,尝试启动,却又因关键缺失(无钥盘)而运转不畅。”
徐霞客手指点向另一幅描绘齿轮、簧片、共鸣腔的图解:“运转不畅,寒力转化失控,便会引发诸多异象。那‘鬼哭狼嚎’之声,实是高压寒流在特定形状的金属共鸣腔与冰缝中高速穿孝震颤所发!不同频率,便成不同音调,因寒脉流溢不稳定,故声音忽远忽近,变化莫测。”
他又指向描绘各种棱镜、晶石、荧光矿物的部分:“而那‘绿紫异光’,则与建筑内部用于引导、观测寒脉的‘窥镜阵’与‘示踪荧光’有关!寒脉之力被部分引入镜阵,经特殊冰晶、琉璃棱镜折射,又激发了一些预先布置的荧光矿物(老臣在遗迹碎片中已发现类似绿萤石、紫磷灰的粉末),故而投射出瑰丽却紊乱的色光。绿、紫、蓝,正是簇寒脉与特定矿物反应最常见的色彩!”
“原来如此!”龙一恍然,“并非妖邪,实乃精妙机关因动力不稳、控制缺失而产生的‘病症’表象。”
“殿下明鉴!”徐霞客抚掌,“正因如此,当殿下以正确钥盘归位灵枢,整个‘聚寒导引’装置得以完整、顺畅运行,寒脉之力被有序引导转化,为建筑核心(那存放书简的玉室)提供恒定低温保护,并为外围警戒机关(铁木傀儡)与‘镇山’灵犀的约束机制提供基础动力。异声、异光自然平息。那‘镇山’灵犀之所以对异动敏感,不顾一切赶往遗迹,正是因其体内被鲁班先师以秘法种下了与‘寒脉灵枢’相连的禁制,遗迹异常,则其躁动,需守护或……等待持钥者。”
他感慨万千:“鬼斧神工,巧夺工啊!以地自然之力为源,以精微机关之术为用,护典籍,镇灵兽。鲁班先师之术,已近乎道矣!”
龙一轻轻抚过桌上的银丝书简,目光深邃。鲁班遗泽,机关秘术,寒脉之力……这不仅仅是失传技艺的重现,更可能是一座通往全新知识领域与力量体系的大门。若能参透其中一二,对新津城、对大明,意义难以估量。
“徐先生,”龙一郑重道,“研读、破译、整理这些典籍,谋前第一要务。需挑选可靠聪慧的学徒协助你,一应所需,优先供应。同时,以《鲁班全书》所载原理,尝试修复、理解那些铁木傀儡,并进一步弄清‘镇山’的习性、能力及操控之法。此事关乎我新津城安危与未来开拓,万勿轻忽。”
“老臣领命!定当竭尽全力!”徐霞客躬身,眼中燃烧着学者特有的狂热光芒。
“至于黑风峡遗迹,”龙一看向地图,“既已确认其性质,且核心控制权在我,需派兵驻守峡口,将其列为禁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内部详细探查与测绘,待徐先生对典籍有更深理解后再行开展。眼下,集中力量消化所得,巩固新津城。”
接下来数日,新津城宛如一座巨大的学堂与工坊。徐霞客带着几名精挑细选、略通文墨的年轻匠户和殷人学徒(殷人虽文字不同,但图形理解力极强),闭门研读《鲁班全书》。
城外划出专门区域,由老匠人带领,心翼翼地对运回的铁木傀儡进行拆卸研究(在徐霞客指导下),尝试理解其动力传递、关节联动与触发机制。
而“镇山”巨兽,则成了新津城最特别的“居民”兼守护神。在龙一的“龙语者”能力引导和徐霞客依据《山海异兽注疏》提供的驯养建议下,这头史前巨兽很快适应了角色。
它平日安静地趴在城外特为其清理出的避风山谷中,偶尔会协助搬运巨木、石料(它对这项工作似乎乐在其中),或在龙一巡视时温顺地跟随一段。
士兵和殷人从最初的恐惧,到好奇,再到习以为常,最后甚至有些喜爱这头看似凶猛、实则颇通人性的大家伙。孩童们远远看着,既怕又羡。
龙一则开始有意识地尝试与“镇山”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他发现,除了通过“龙语者”能力传递简单意念,当他手持“灵枢钥盘”时,与“镇山”的联系会变得更加清晰稳定。
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镇山”的一些简单情绪和身体状态,而“镇山”似乎也能理解他更复杂的指令,如巡逻特定区域、威慑接近的猛兽(效果极佳)等。
更让龙一惊喜的是,在一次尝试中,他通过钥盘和“龙语者”能力,引导“镇山”激发了其某种生异能——只见“镇山”低吼一声,额头那根新月独角微微泛起白光,其周身体温骤降,口鼻喷出的气息瞬间将前方一块岩石覆上一层厚霜!显然,这正是它能适应极寒、甚至一定程度上操控寒气的赋,或许也是鲁班先师选其为“镇府灵兽”的原因。
“好!有此异兽相助,冬日防御、开山辟路,皆添强力臂助!”张献忠看得眉飞色舞。
然而,喜悦与收获中,一丝隐忧始终萦绕在龙一心间。鲁班遗府在此,是否意味着,上古时期,有不止一支华夏先民远渡重洋,抵达这片大陆?他们为何而来?最终又去了哪里?
除了这处“秘府”,是否还有其他遗迹散布在这广袤大陆的各个角落?那些冰封古尸,是最后的守护者,还是遭遇不测的探索者?他们所属的文明支系,与殷人先祖是否有关联?
此外,徐霞客在研读《地机篇》时,发现一些零星记载,提及“北方有白肤碧眼之夷,乘坚船,持利火,性贪婪,屡犯我滨海之民,然其技粗陋,不足畏也……”
这“白肤碧眼之夷”,是否就是姜堰族长提到过的、偶尔出现在更北海岸的“白皮人”?他们与遗迹、与殷人、与未来可能发生的冲突,又有何关联?
问题越多,探索的欲望就越发强烈。但龙一深知,饭要一口口吃。眼下,稳固根基,消化所得,提升实力,才是根本。
他站在加固加高的新津城北墙上,望着北方巍峨的群山。“镇山”安静地卧在城下,如同忠诚的守卫。城内,炊烟袅袅,人声隐约,一座崭新的、融合了明人与殷人、开始吸收上古智慧的城镇,正在这蛮荒之地上顽强生长。
手职灵枢钥盘”传来温润的触感,仿佛与脚下大地、与远处寒脉、与这头巨兽,有着无形的联系。
鲁班遗府的发现,如同推开了一扇尘封万古的大门,门后是深邃的走廊和无尽的房间。而他,已经拿到邻一把钥匙。
前路漫漫,但其征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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