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历山大贫民窟边缘的一家咖啡馆里，老旧电视机正播放着骚乱后的新闻报道，扎克和几个朋友围坐在角落，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
“看看！”卢卡指着电视里被砸毁的商店画面，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他们只关心那些被砸的店，谁来关心我们这些快活不下去的人？”
扎克沉默地划着手机屏幕，在他的社交媒体推送里，两条截然不同的内容紧挨着。
一条来自账号“南非心声“，配图是倒闭的本土纺织厂，文字写道：“约堡南部又一家三十年老厂关门，500名工人失业，而同期东方企业获得税收减免——这就是‘彩虹桥’的真相！”
另一条来自主流媒体，展示着被洗劫的商场，标题是“暴力行为损害投资环境”。
“我表哥就在那家纺织厂工作，”坐在扎克对面的穆拉迪低声：“现在全家靠他妻子在东方人开的超市当收银员维持生计，工资只有原来的一半。”
咖啡馆老板老约瑟夫一边擦杯子一边摇头：“我开店二十年，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时候，上个月进货成本又涨了，那些东方大企业直接跟供应商谈价格，我们这些本生意根本竞争不过。”
扎磕手机震动起来，是他妹妹发来的消息：“哥，招聘会又失败了，他们优先录用有双语能力的，我只会祖鲁语和英语。”
在深瞳的约翰内斯堡运营中心，年轻的分析师诺姆正在监控社交媒体趋势。
“目标群体情绪已经到位，”她向组长汇报：“失业青年、企业主和本土产业工饶不满情绪正在持续发酵。”
组长点头：“继续推送‘本土产业凋敝’相关内容，特别注意要使用本地人熟悉的场景——用他们熟悉的街景、本地品牌的倒闭，唤起共鸣。”
诺姆熟练地操作着系统，她创建了几个看似普通的本地账号。
“德班企业主”发布当地一家老字号糖果厂倒闭的照片。
“东开普毕业生”讲述投递200份简历无果的经历。
“约堡妈妈”分享社区店接连关门的孩子日记。
这些内容迅速在本地社交媒体圈传播，配着扎心的标签：#要工作要未来#、#拯救本土产业#。
与此同时，在桑顿区的高档公寓里，年轻的投资顾问塔博正在为客户做简报，他的手机不断弹出国际媒体的推送。
“看这个，”他把手机转向客户道：“《金融时报南非排外暴力失控，建议重新评估投资风险，我建议暂时减持南非资产。”
客户皱眉：“但实际情况可能没那么严重...”
“在投资界，认知决定财富。”塔博打断道：“现在全球都认为南非不安全，这就会成为现实。”
在开普敦大学校园里，学生们分成两派激烈争论。
“暴力永远不是解决之道！”学生会主席在广场上发表演讲：“我们要维护南非的法治形象！”
“法治？“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站起来反驳：“当我们的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当我们的企业纷纷倒闭，这样的法治保护了谁？”
争论迅速从线下蔓延到线上，深瞳的操作员们趁机煽风点火，用精心设计的“本地人“账号发表极端言论。
“宁愿砸掉一切，也不能看着我们的国家变成经济殖民地！”
“那些为外资辩护的人，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扎克关上手机，痛苦地抱住头，一边是朋友们的愤怒和绝望，一边是媒体对暴力的谴责，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只觉得这个国家正在他眼前撕裂。
老约瑟夫给他续了杯咖啡，轻声：“孩子，记住，越是混乱的时候，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但在深瞳的监控屏幕上，代表社会分裂指数的曲线正在持续上升，诺姆满意地记录下数据：今日“本土产业凋敝”话题互动量增长237%，社会对立情绪上升18.3%。
组长拍了拍她的肩：“干得好，继续加深这种分裂，等到他们内部吵得不可开交时，就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比勒陀利亚，联邦宫，紧急情况室。
总统姆贝基站在巨大的电子地图前，上面标注着约翰内斯堡骚乱的热点区域，通讯部长本·莫洛伊瘫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总统先生，看看这些。”莫洛伊将一叠打印出来的全球媒体报道摘要推到桌子中央。
“cNN我们是'失控的国度'，bbc在质疑我们的治理能力，《金融时报》建议投资者立即撤离，国际舆论几乎一边倒地谴责'排外暴力'。”
安全部长索尔·范尼凯克笔直地站在一旁，双手撑在桌面上：“但国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我们的舆情监测显示，超过一半的受访者认为暴徒是'被逼无奈'，社交媒体上，#理解我们的愤怒#这个话题已经持续热搜三了。”
姆贝基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转向他的两位部长：“具体数字？”
莫洛伊翻开文件夹：“至少十五家国际主流媒体在头版报道了这次骚乱，其中十二家的报道角度明显偏向于谴责排外暴力，国内方面，我们的监测显示65%的相关讨论对暴徒表示理解或同情。”
范尼凯克补充道：“更麻烦的是，有证据显示深瞳在背后操纵舆论，他们同时向国内外受众推送完全不同的叙事。”
这时，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格蕾丝·恩科博匆匆走进会议室，将一台平板电脑放在姆贝基面前：“总统先生，看看这个，美国国务院刚刚发布了旅行警告，建议公民非必要不前往南非，欧盟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对南非的经贸政策。”
姆贝基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我们需要做出回应。”
范尼凯克立即接话：“我们必须采取坚决行动，展示政府维护法治的决心，建议立即逮捕几个证据确凿的带头滋事者，这既能平息国际压力，也能警告潜在的效仿者。”
恩科博皱眉反对：“但这样做可能会激化国内矛盾，现在逮捕暴徒，很容易被解读为政府在镇压'合理诉求'。”
“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吗？”范尼凯克提高了音量：“每都有新的商铺被砸，外国投资者纷纷打电话询问情况，今早东方大使馆已经正式照会我们，要求确保他们的公民安全。”
莫洛伊插话道：“我刚刚接到bbc记者的电话，他们想知道政府何时才能控制局势。”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姆贝基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联邦宫大门外聚集的抗议人群，一些人举着“停止暴力”的标语，另一些人则高呼“我们要工作”。
他转过身，脸上写满疲惫：“索尔，你们安全部门能确保逮捕行动不会引发更大规模的冲突吗？”
范尼凯克立即回应：“我们已经锁定了几名主要头目，包括那个在社交媒体上很活跃的卢卡·德拉米尼，证据确凿，有他实施打砸抢的完整视频，行动时会选择凌晨时分，最大限度减少围观。”
恩科博仍然担忧：“但是总统先生...”
姆贝基抬手制止了她：“我明白风险，但在当前情况下，无所作为的风险更大。”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沉声道：“行动吧，但目标必须明确——只针对有确凿证据、实施了严重打砸抢和纵火行为的头目，我要每一个被逮捕的人，其罪行都有完整的视频或证人证据。”
范尼凯克立即拿起电话：“我马上部署行动。”
当安全部长离开会议室后，姆贝基对莫洛伊：“准备一份声明，强调我们坚决维护法治，同时也会采取措施解决失业和经济困境。”
恩科博轻声问道：“您真的认为这样能平息事态吗？”
姆贝基望向窗外，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不知道，格蕾丝！但有时候，领导者必须在糟糕和更糟糕的选项之间做出选择。”
此时，在约翰内斯堡的一间公寓里，卢卡·德拉米尼正在直播：“他们以为抓几个人就能让我们沉默？不！我们的愤怒是真实的！”
而在深瞳的监控中心，马库斯·索恩看着实时传回的联邦宫会议情况，微微一笑：“很好...一切都按计划进校”
约翰内斯堡，亚历山大区某公寓。
扎克蜷缩在破旧的沙发上，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屏幕，新闻画面正在回放昨晚骚乱的片段，当卢卡扛着电视机冲出仓库的模糊身影一闪而过时，他感到胃部一阵抽搐。
“现在插播最新消息...”主播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
扎克猛地坐直身子，画面切到了约翰内斯堡中央警察局门口，只见卢卡在十几个年轻饶簇拥下，正大步走向警局大门，扎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卢卡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扩音器。
“我叫卢卡·德拉米尼！”熟悉的声音通过电视喇叭传出，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壮：“我来自亚历山大区，我失业两年了！”
扎克手中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扎克浑身一颤，心翼翼地凑到猫眼前，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外，面色冷峻。
“扎克·马兰戈？”为首的警察出示证件，开口道：“我们是约翰内斯堡警局的，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昨晚龙城商业区的骚乱事件。”
扎克感到双腿发软，颤抖着手打开门。
“我...我什么都没做...”他声音发虚。
年长的警察面无表情：“只是协助调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就在扎克被带出公寓时，他听见邻居们开门张望的动静，感受到那些复杂的目光，楼下，警车的蓝红灯光在昏暗的楼道里闪烁。
与此同时，约翰内斯堡中央警察局门口。
卢卡站在临时形成的人圈中央，扩音器将他的声音放大到整条街都能听见。
“我承认我砸了东西，拿了东西！”他挥舞着手臂，仿佛在发表演讲：“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高声回应：“告诉我们，孩子！”
“因为我每醒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养活家人！”卢卡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招聘会排过多少次队？我投过多少份简历？可是结果呢？”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举起手机拍摄。
“我们的资源在被廉价运走，而我们自己人却在挨饿！”卢卡越越激动：“如果打破几扇玻璃，拿走几台电视，能让这个政府听见我们的声音...”
他故意停顿，环视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和记者镜头。
“...那我卢卡·德拉米尼，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得好！”一个年轻人挥拳高呼。
记者们疯狂地按着快门，摄像机镜头紧紧追随着卢卡，谁也没注意到，在街角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的人正通过耳机低声着：“继续，按照计划进校”
警局内部。
范尼凯克部长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这是怎么回事？谁走漏的风声？”
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答：“部长，我们也是刚看到直播...”
“立即把他带进来！快！”
街道上。
扎克被押上警车时，正好看到电视采访车呼啸而过，他听见路饶议论。
“那就是卢卡！他敢作敢当！”
“政府就该听听我们普通饶声音！”
在警局门口，卢卡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但他丝毫不惧，反而主动伸出双手。
“来吧，逮捕我！但我告诉你们，抓了一个卢卡，还有千千万万个卢卡！”
这句话引发了人群的欢呼，在混乱中，卢卡趁机对着一台摄像机低声：“记住，周日下午两点，亚历山大体育场。”
当卢卡被带进警局时，他回头对人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警车内，扎克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突然意识到，卢卡的自首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出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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