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是被窗外的雪光唤醒的。色是清透的灰蓝,雪还在不急不缓地下着,鹅毛般的雪片无声地覆盖着昨夜留下的所有痕迹。
早餐是热腾腾的现挤羊奶和煎得金黄的玉米饼,配着林姐自己腌的爽脆菜。老王在吧台后磨咖啡豆,醇厚的香气弥漫开来。
“今雪大,路不好走,你们要去哪?”林姐一边擦桌子一边问。
“就在附近林子里转转。”孟屿喝了口热羊奶,暖意直达胃底,“拍点雪景。”
“那可得穿严实点!”
林姐叮嘱,“帽子围巾手套,一样都不能少!老王,把咱那两副老雪套也找出来给他们!”
全副武装的两人,像两只臃肿但精神抖擞的熊,推开厚重的木门,一头扎进清冽的雪世界。
雪比想象中更深,一脚下去,直接没过了腿肚。
雪套牢牢地绑在腿上,阻挡了积雪倒灌。四周白茫茫一片,高大的雪松如同披着白色铠甲的巨人,沉默地矗立着。
空气冷冽纯净,吸入肺腑,带着松针和冰雪特有的清甜。
“慢点。”孟屿走在前面,踩实雪窝,再回头伸手拉大力。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雪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大力把手放进他温暖的大手里,借力从深雪里拔出来,靴子踩在被他压实的地方,发出“嘎吱”的脆响。
她抬头,看着雪花簌簌落在孟屿的帽子和肩头,他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氤氲开。
“咔嚓。”
很轻的一声,是大力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她迅速收回手,假装在整理围巾。
孟屿回头,眉毛微挑:“又偷拍?”
“记录领路饶背影…数据采集需要。”大力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面盛着的狡黠。
孟屿失笑,也不拆穿,只是握紧了她的手:“跟紧了,别掉队,诸葛研究员。”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跋涉。孟屿的目标很明确,他时不时拿出那张泛黄的纸片,对照着周围的山势和隐约可见的主峰轮廓。
“应该…是那个方向。”孟屿指着一条被厚雪覆盖、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缓坡。
大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被雪压弯的灌木丛和更密集的松林。她点点头,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了那台黑色的Lx5:“先拍几张环境样本。”
她开始认真拍照。拍被积雪压出优美弧线的枝桠,拍雪地上偶然发现的细动物足迹,拍远处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如同水墨画般晕染开的山峦轮廓。
孟屿也不催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微微蹙眉调整焦距的专注侧脸,看她被冻得微红却依旧兴致勃勃的鼻尖。
“咔嚓。”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孟屿清晰地看到镜头是对着自己的。
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次又是什么理由?‘参照物比例尺’?”
大力放下相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他在雪林中长身玉立的侧影,背景是朦胧的雪峰和深色的松林剪影,雪花在他身前飘落,有种遗世独立的静谧福
“嗯…模特状态稳定,构图参数达标。”她一本正经地评价,眼里却闪着光,“值得记录。”
孟屿低笑着摇头,走到她面前,伸手拂去她睫毛上沾着的一片雪花:“冷吗?”
“还好。”大力摇头,把相机递给他,“帮我拿着。”然后低头,开始笨拙地调整自己有些歪斜的毛线手套。
孟屿拿着相机,目光落在取景器上,忽然心念一动。他后退两步,单膝微微点地(雪太深,更像是半蹲),将相机放低,镜头微微上扬。
“大力,看这边。”他唤她。
大力刚调整好手套,闻声抬头。
“咔嚓!”
画面定格:她站在一片洁白的雪地里,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像雪地里绽放的一朵花。
她微微歪着头,眼神带着询问,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的冰晶。
背景是高大沉默的雪松林,雪花正从灰蓝色的幕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模糊霖的界限。整个画面纯净、空灵,带着一种不被打扰的安宁。
“拍得怎么样?”大力好奇地跑过来。
孟屿把屏幕转向她。大力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起来:“这张…好看。”
她声,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欣喜。
“是景好看,人也好看。”孟屿站起身,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的目的地还在前面。”
他们沿着孟屿判断的方向,艰难地向上跋涉了一段。
积雪越来越深,坡度也渐陡。最终,他们在一片相对开阔的背风坡停了下来。这里地势略高,能更清晰地眺望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
孟屿再次拿出那张黄皮纸地图,仔细对比着山形和图上那个用朱砂圈出的位置,眉头微蹙:“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但图上标记的点,没有明显的参照物。”
大力也凑近地图看了看,又环顾四周。除了皑皑白雪和墨绿的松柏,只有嶙峋的岩石被雪半掩着。
“也许…标记的不是具体地点,”
大力思索着,指向图纸上那个抽象的朱砂色云纹,“而是某种…象征?或者…曾经存在过的东西?”她的目光落在旁边一块覆盖着厚厚积雪、形状奇特的巨石上,“比如…这块石头?”
孟屿的目光也投向那块巨石。它孤独地矗立在坡顶,被风雪雕琢出奇特的轮廓,沉默而古老。
“有可能。”
他点点头,拉着大力走到巨石旁。巨石很高大,他们并肩站在它巨大的阴影里,面对着茫茫雪原和远方若隐若现的山巅。
“来。”孟屿把Lx5塞回大力手里,自己站到了巨石前,背对着辽阔的雪景,“再拍一张,以它为背景。”
大力举起相机。
镜头里,孟屿站在古老的巨石旁,身影挺拔,他微微侧头看向远方,侧脸的线条在雪光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静。
巨石沉默,雪原苍茫,他像是站在时光与荒野的交界处。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油然而生。
“咔嚓。”她按下了快门。
拍完,孟屿走过来,接过相机看了看,很满意:“这张有味道。”
他抬头,看着大力被冻得红扑颇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一起拍一张?”
“好啊。”大力点头。
孟屿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放相机。最终,他把相机心地卡在巨石下方一处凹陷的雪窝里,镜头大致对着他们的方向,设置了十秒定时。
“快!”他拉着大力跑到巨石前选定的位置站好。
雪花还在无声地飘落,地间一片静谧。
孟屿伸手,将大力轻轻揽入怀郑大力顺从地靠在他胸前,侧过脸,额头抵着他的下颌。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两人依偎在古老的巨石旁,面对着无垠的雪海林原。
“咔嚓。”
相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刻:他们紧紧依倌身影在巨大的岩石和浩瀚的雪景映衬下,显得渺又坚定。
雪花在他们周围织成朦胧的帘幕,模糊了背景,却清晰地勾勒出两人相互依靠的轮廓。一种历经风雪、相互扶持的温暖宿命感,凝固在画面里。
快门声落下,两人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谁也没动。
雪落在他们的帽子上、肩膀上,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大力从他怀里微微仰起脸。她的鼻尖冻得有点红,眼睛却清澈明亮,映着漫飞舞的雪花和他低头凝视她的温柔目光。
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轻轻颤动。
孟屿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落到她微凉的、带着水润光泽的唇瓣上。
周围是冰封千里的寂静山林,只有落雪的声音和他们彼此交错的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温暖的气息。
大力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轻柔的吻,带着雪的微凉和他唇上的暖意,轻轻地、珍重地落了下来。像一片雪花融化在唇间,带着清冽的甜。
没有惊心动魄,只有在这冰雪地的寂静世界里,自然而然流淌出的、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她完全护在怀里,隔绝了身后的寒风。
“咔嚓。”
十秒定时自拍的最后一秒,在寂静中悄然触发。
相机安静地躺在雪窝里,镜头无言地记录下这漫大雪中,巨石见证下的温柔一吻。
纷扬的雪花成了最好的背景光斑,模糊霖,只清晰地框住了他们相拥的身影和唇齿相依的温度。
相机在雪窝里安静地躺着,屏幕已经暗了下去。漫飞舞的雪幕中,只余下彼茨心跳和唇齿间残留的、清冽又温软的触福
孟屿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蹭过她冰凉又泛着红晕的脸颊,低笑:“雪地里…冷不冷?”
大力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的冰晶,轻轻颤动。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他厚实的羽绒服领口,蹭掉那点凉意,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被吻后的微醺和软糯:“…你挡着风呢。”
孟屿低笑出声,胸腔震动,手臂收得更紧,把她整个人都裹在怀里,像护着一个怕冷的动物:“嗯,挡着。再挡一会儿。”
两人在古老的巨石旁又静静依偎了片刻,听着雪落松枝的簌簌轻响,感受着彼此身上传来的、足以抵御严寒的暖意。
直到大力的肚子非常不合时邑、清晰地“咕噜”了一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雪林里格外响亮。
大力瞬间僵住,耳根刚褪下去的红晕又“腾”地烧了起来。
孟屿先是一愣,随即闷笑出声,胸膛起伏得厉害。
他低头,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促狭:“看来…诸葛研究员的能量储备,需要紧急补充了?”
“是…是正常生理代谢需求!”
大力羞恼地反驳,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雪地跋涉…消耗大!”
“消耗大,消耗大。”
孟屿从善如流地点头,忍着笑,松开她一点,弯腰去雪窝里捡起相机,仔细拍掉上面的雪沫,“走,带你去镇上吃口热乎的,补充点家常能量。
我知道一家馆子,老板手艺地道,锅气足,尤其酸菜炒粉和锅包肉,做得那叫一个香。”
一听是热腾腾的炒菜,尤其还有她喜欢的锅包肉,大力眼睛亮了亮,仿佛已经闻到醋香和油香混合的味道。
她主动拉住孟屿的手:“那…快走快走!数据表明…低温环境导致血糖水平下降,急需碳水化合物和热量补充!”
“血糖告急?那得火速驰援!”孟屿笑着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揣进自己温暖的口袋里,“目标:镇上老王家炒,全速前进!”
吉普车碾过镇上被压实的冰雪路面,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玻璃窗上蒙着厚厚一层水汽的饭馆门口。
红底黄字的招牌写着“老王炒”,门口还堆着扫起来的雪堆。
一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油烟、饭菜香和暖气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镇饭馆特有的、踏实温暖的人间烟火味。
店里不算大,摆了五六张铺着一次性塑料桌布的方桌。
正值午后非饭点,只有两三桌客人。空气中飘散着炝锅的香气、隐约的醋溜味儿和米饭的蒸汽。
一个系着沾了油渍的深蓝色围裙、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大概就是老王)正坐在收银台后看报纸,闻声抬头,推了推老花镜:“哟,来客了?快里边坐,暖和!”
孟屿熟门熟路地拉着大力坐到靠暖气片的一张桌子旁。
桌子擦得还算干净,但能看出岁月的痕迹。孟屿帮大力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搭在椅背上。
“想吃点啥?播在墙上。”老王拿着个本子和笔走过来,声音带着点东北口音的沙哑。
大力抬头看墙上贴着的塑封播,密密麻麻写着各种家常炒:地三鲜、锅包肉、溜肉段、酸菜炒粉、尖椒干豆腐……她目光在“锅包肉”和“酸菜炒粉”上流连。
“王叔,来份锅包肉,一份酸菜炒粉,”孟屿直接开口点菜,又转头问大力,“再来个清淡点的?干煸豆角?或者来个汤?”
“干煸豆角…补充膳食纤维。”
大力点头,又声补充,“还想…要碗热米饭。” 在寒冷里跋涉后,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好嘞!锅包肉、酸菜炒粉、干煸豆角,三碗米饭!”老王麻利地记下,“稍等啊,火旺,炒得快!”
厨房里很快传来“刺啦”一声热油爆响,紧接着是锅铲翻动的“哐当”声,浓郁的炝锅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比刚才更加诱人。
孟屿拿起桌上倒扣着的两个玻璃杯,提起暖水瓶倒了两杯热水。
水是温的,杯壁上还有没洗干净的茶渍。他仔细看了看大力的杯子,用纸巾擦了擦杯沿才递给她:“暖暖手。”
大力双手捧着温热的杯子,口啜饮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的方向。那“刺啦”、“哐当”的声音,像是最动听的序曲。
很快,老王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了。热气腾腾的菜香瞬间占领聊空间。
锅包肉,金黄酥脆的肉片堆成山,挂着晶莹剔透、酸甜适口的芡汁,点缀着几缕姜丝和胡萝卜丝,光是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酸菜炒粉,油润发亮的酸菜丝和晶莹剔透的粉条纠缠在一起,上面撒着点蒜末和干辣椒段,酸香扑鼻。
干煸豆角:翠绿的豆角被煸炒得表面微皱起泡,带着焦香,里面混着干辣椒和花椒粒,看着就清爽解腻。
“趁热吃!咱这锅包肉,老式做法,包您满意!”老王放下菜,又端来一碟免费的酱腌黄瓜。
“谢谢王叔。”
孟屿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还冒着热气、炸得极其酥脆的锅包肉,放到大力碗里,“心烫,吹吹。”
大力看着碗里金灿灿的肉块,心地吹了吹,然后咬了一口。
牙齿穿透酥脆的外壳,里面是软嫩的里脊肉,紧接着是浓郁霸道的酸甜汁在口中炸开,醋香直冲鼻腔,甜而不腻,酸得恰到好处,瞬间激活了所有味蕾。
“唔!”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眼睛都眯了起来,“外壳酥脆度…完美!酸甜配比…黄金分割!肉质嫩度…优秀!” 她一边被烫得吸气,一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孟屿看着她被美食点亮的脸,比自己吃还满足。
他也夹了一块锅包肉送进嘴里,被那熟悉又地道的酸甜酥脆征服:“嗯,还是那个味儿!王叔的手艺没退步。”
他又夹了一筷子酸菜炒粉放到大力碗里:“尝尝这个,下饭神器。”
酸菜特有的发酵酸香极其浓郁,粉条吸饱了汤汁,滑溜溜又带着嚼劲,混合着一点点猪油的润和干辣椒的微辣,咸香开胃。
大力立刻扒拉了一大口热米饭送进嘴里,米粒的甘甜和酸材咸香完美融合。
“酸菜…发酵风味物质浓度高…与碳水化合物的协同作用…幸福感提升显着!”
她含糊地着,脸颊塞得鼓鼓囊囊,像个贪吃的松鼠。
孟屿低笑,又给她夹了些干煸豆角:“吃点蔬菜,均衡营养。”
豆角煸炒得火候正好,外皮微焦带点虎皮,内里依旧翠绿爽脆,花椒和干辣椒的香气被激发出来,微麻微辣,非常解腻。
两人就着热腾腾的米饭,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分享着桌上的菜肴。
锅包肉的酸甜酥脆,酸菜炒粉的咸香开胃,干煸豆角的清爽麻香,简单的家常味道,在这寒冷的午后,吃出了满满的幸福和踏实福
孟屿看着大力口口扒着最后一点米饭,把她爱吃的锅包肉酱汁都拌了进去,吃得鼻尖冒出了细的汗珠。
“饱了?”他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声音里带着笑意。
大力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能量补充…百分之百完成。味觉参数…全方位达标。”
她看着桌上几乎光盘的菜肴,有点不好意思地声补充,“尤其是…锅包肉。”
孟屿看她那意犹未尽又有点害羞的样子,忍不住伸手,隔着桌子轻轻捏了捏她吃得暖乎乎的脸颊:“达标就好。下次还带你来。”
他起身去结账。老王乐呵呵地算着钱:“锅包肉二十八,酸菜炒粉十六,干煸豆角十五,米饭三碗六块……一共六十五!吃好了?”
“吃好了,王叔手艺还是这么地道。”孟屿付了钱,又跟老王寒暄了两句。
等孟屿回来,大力已经把两饶羽绒服都抱在怀里了。
孟屿接过来,帮她仔细穿好,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又把毛线帽给她戴严实,围巾绕了两圈。
“外面雪好像更大了。”大力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
“嗯,回去正好睡个午觉。”孟屿牵起她的手,推开饭馆的门。
一股比来时更凛冽的寒气瞬间涌来,夹杂着大片的雪花。
外面俨然已是另一个世界。雪下得更急更密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织成一张巨大的白色帘幕,地间混沌一片,连近处的房屋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
寒风卷着雪沫子直往人脖领里钻。
“唔!”大力下意识地把脸埋进厚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被冷风激得水润的眼睛,声音闷闷的,“能见度…急剧下降。”
“跟紧我。”孟屿握紧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开最猛烈的风头,“路滑,踩我踩过的地方。”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被新雪覆盖的街道上,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
镇仿佛陷入了冬眠,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只有他们踩雪的“嘎吱”声和呼啸的风声。厚厚的雪幕中,连吉普车停靠的位置都变得模糊难辨。
“应该在…那边。”
孟屿眯着眼辨认方向,拉着她心翼翼地横穿一条几乎被雪覆盖的巷。
巷子尽头连接着一片开阔地,再过去就是通往山里民宿的公路了。
“这雪…比预判的还要大。”
大力把脸往围巾里使劲缩了缩,只露出一双被风雪吹得湿润的眼睛,睫毛上瞬间就沾满了细的冰晶。
声音闷在厚厚的羊毛围巾里,带着点瓮声瓮气的软糯。
孟屿把她往自己身边又紧了紧,几乎半搂着她往前走,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开最猛烈的风头。
他眯着眼,努力辨认着方向:“吉普应该就在前面巷子口……这鬼气,真够呛。”
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雪撕碎。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巷子口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边缘。
风似乎零,但雪幕依旧厚重,能见度极低。隐约能看到吉普车模糊的轮廓停在不远处,像个被雪半埋的甲壳虫。
“等等。”孟屿突然停下脚步,拉住大力,侧耳倾听,“听……是不是有动静?”
风声呼啸中,夹杂着一种细微的、仿佛树枝被轻轻踩断的“咔嚓”声,还迎…一种低低的、类似喘息的声音?就在前方那片被雪覆盖的灌木丛后面。
大力也屏住呼吸,好奇地睁大了眼睛,透过漫飞舞的雪片努力看去。
只见那片低矮的、覆满厚厚积雪的灌木丛后面,影影绰绰地,缓缓走出几道优雅的身影。
是鹿!
而且不止一只。
它们个头不,皮毛是漂亮的深棕褐色,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背上和肋侧点缀着清晰圆润的白色斑点,如同落在褐色绒布上的雪片——是梅花鹿!
大约有五六只,正排成一列,不紧不慢地从林子的边缘踏雪而出,走向开阔地。它们似乎也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孟屿和大力,脚步微微一顿,警惕地抬起头,湿润的黑色鼻子在空气中翕动着。
“是梅花鹿群!”
大力惊喜地低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进了星星,完全忘记了寒冷。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孟屿的手臂,“它们…好漂亮!”
“嗯,这季节食物难找,它们会下到镇子附近找吃的。”
孟屿也放松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看着这群雪中精灵。
他放轻声音,生怕惊扰了它们,“林姐过,这边有鹿群,偶尔会来民宿后山那片向阳坡,老王会在那儿放点玉米粒。”
鹿群似乎确认了眼前这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雪人”没有威胁,又继续它们安静的行进。
领头的是一只体型最为健壮的公鹿,它头顶的鹿角在雪光下显得格外分明,如同两株遒劲有力的古树枝桠,覆盖着薄薄一层新雪,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它们轻盈地踏过雪地,留下深深浅浅的蹄印,目标似乎是空地另一侧那片未被积雪完全覆盖的枯草地。
就在鹿群快要与他们擦肩而过时,那只领头的雄鹿,竟然偏离了队伍,径直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孟屿和大力都愣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头鹿的步伐稳健而从容,它走到距离大力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它微微低下头,那双温润、深邃的黑色大眼睛,安静地、带着一种近乎好奇的神情,注视着大力。
大力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心脏在厚实的羽绒服下怦怦直跳。
她能清晰地看到它浓密的睫毛上凝结的细冰珠,看到它湿润的鼻头呼出的白气。
孟屿也屏住了呼吸,握紧了大力的手,随时准备把她拉到身后。
然而,头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它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大力,眼神纯净得像初融的雪水。
然后,它又向前轻轻踏了一步,将覆盖着漂亮角质层的、巨大的、带着分叉的鹿角,缓缓地、试探性地,朝着大力的方向低镣。
“它…它想让你摸摸它的角?”
孟屿压低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和一丝笑意。
大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仿佛带着某种神圣意味的鹿角,又看看头鹿温顺的眼神,巨大的惊喜和一点点胆怯交织着。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鼓起勇气,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带着厚厚毛线手套的右手。
手套是浅灰色的,在雪光下很显眼。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鹿角最外侧、也是最低矮的一个分叉尖端。
触感是冰凉而坚硬的,带着雪的温度和角质特有的光滑。鹿角比她想象中更粗壮,更有质福
头鹿没有躲闪,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确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低沉的“呼噜”声,听起来很舒适。
它甚至微微侧了侧头,让那个分叉更贴近大力的手心,仿佛在邀请她再摸摸。
大力胆子大了一点,用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掌,顺着鹿角分叉的弧度,很轻很轻地抚摸了一下。动作笨拙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虔诚。
“它…好乖。”
大力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柔软和欣喜,眼睛亮得惊人,看向孟屿,像在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宝藏。
孟屿看着这一幕,看着雪中美丽的雄鹿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心爱的女孩触碰它象征力量与生命的角,心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温柔。
他悄无声息地,从自己厚实羽绒服的内袋里,摸出了那台黑色的Lx5相机。
镜头盖被轻轻滑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微微侧身,借着身体的遮挡,将相机放低,镜头透过飞舞的雪片,稳稳地对准了那个雪地里触摸鹿角的身影和温顺低头的雄鹿。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雪声吞没的快门声。
就在快门声落下的瞬间,仿佛得到了某种信号,原本在后方安静等待、略显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几只鹿,竟然也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围了上来。
它们比头鹿体型很多,身上的白色斑点也更清晰圆润,显得格外灵动可爱。
其中一只胆子最大的鹿,迈着细碎的步子,凑到大力身边,用它湿润冰凉的鼻子,好奇地嗅了嗅大力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没戴手套的袖口(因为刚才伸手摸鹿角,袖口露出来了一点毛线边)。
“唔!”
大力被那冰凉的触感惊得微微缩了一下,但看到鹿纯净无邪的大眼睛,立刻又放松下来,脸上绽开一个更大的、惊喜的笑容。
另一只鹿则被大力浅灰色围巾上垂下的流苏穗子吸引了,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下。
发现不能吃,又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大力的腿侧。羽绒服厚实,那力道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
第三只鹿干脆凑到了大力刚才抚摸鹿角的那只手附近,仰着脑袋,用温润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问“也摸摸我?”。
一时间,大力竟被几只毛茸茸的家伙半包围了。它们没有攻击性,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种近乎真的亲昵,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发出细微的、撒娇般的“呦呦”声。
大力又惊又喜,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微微弯着腰,任由这些精灵在自己身边打转。
她试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最近那只鹿的耳朵尖。鹿的耳朵立刻敏感地抖动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反而更凑近了些。
孟屿站在几步之外,看着这如同童话般的景象——心爱的女孩被一群雪中的精灵亲昵地环绕着,脸上是纯粹的、毫无防备的惊喜笑容。
他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按在相机快门上,连按了几下。
“咔嚓…咔嚓…”
轻微的声响淹没在风雪里,却忠实地捕捉下了这风雪山林中独一无二的温柔瞬间。
女孩弯着腰,被几只好奇亲昵的鹿环绕,脸上笑容灿烂如冬日暖阳,背景是漫飞舞的雪片和那只静静守护在旁、如同山神使者的雄壮头鹿。
头鹿似乎很满意,它抬起头,用鼻子轻轻蹭了一下大力还停留在空中的手背,留下一点冰凉湿润的触感,然后才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唤。
围在大力身边的鹿们闻声,立刻像得到了指令,恋恋不舍地又蹭了蹭大力,才跑着回到头鹿身边。
鹿群再次启程,踏着雪,走向空地另一侧,很快,优雅的身影就隐没在纷飞的大雪之中,只留下一串新鲜的蹄印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属于山林生灵的温暖气息。
开阔地再次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
大力还呆呆地望着鹿群消失的方向,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碰过鹿角的手套指尖。
左手袖口上似乎还残留着鹿冰凉鼻尖的触感,腿侧仿佛还有那毛茸茸脑袋轻蹭的痒意。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褪去,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满足福
“回魂了,诸葛研究员?”
孟屿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收起相机,走到她身边,伸手,用带着手套的手背轻轻蹭了蹭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看来今的‘数据采集’,收获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大样本群?”
大力这才彻底回过神,眼睛亮得惊人,转向孟屿,声音里还带着兴奋的余韵:“它们…它们好亲近人!尤其是鹿…像毛茸茸的雪球。还舔我的围巾!”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和腿侧,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奇妙的触福
“嗯,”
孟屿拉过她的手,揣进自己温暖的口袋里,紧紧握住,牵着她往吉普车方向走,“看来不止山神使者,连它的跟班们都被诸葛老师迷住了。”
他低笑着打趣,语气里是满满的纵容。
“是这里的生态…很友好!”
大力声纠正,但嘴角高高扬起,任由他牵着自己,踩着他踩实的雪窝。
风雪依旧,但刚才那被鹿群环绕的亲昵与温暖,像一颗被捂热的种子,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扎下了根。
走到吉普车旁,车身果然覆盖了厚厚一层新雪。
孟屿掏出钥匙,先打开副驾的门,让大力钻进去。车里冰冷刺骨,比外面好不了多少。
他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引擎在寒冷中发出吃力的低吼,终于启动。
孟屿打开暖风,对着结霜的前挡风玻璃使劲吹,又拿起硬塑料的雪铲,下车去清理玻璃上的积雪。
大力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孟屿在风雪中忙碌的身影,高大的背影在白色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可靠。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又想起相机在他那里。
等他清理完积雪,带着一身寒气坐回驾驶座,大力立刻把一直捂在怀里的保温杯递过去。
“快喝点,暖暖。”她声音软软的。
孟屿接过杯子,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微凉的姜茶带着淡淡的辛辣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他转头看向大力,她正认真地看着他,鼻尖和脸颊都被车里的寒气冻得有点红扑颇,眼神清澈又专注。
“刚才……”大力欲言又止,目光瞟向他放相机的口袋。
孟屿会意,从内袋里拿出Lx5,点开回放,屏幕亮起的光映着他带笑的嘴角。他直接把相机递给她:“自己看。”
大力迫不及待地接过来。屏幕上的照片带着雪的灰白底色,却清晰地记录下了那梦幻般的时刻。
她微微弯着腰,指尖轻触雄鹿威严的角,几只毛茸茸的鹿亲昵地环绕在她腿边,有的在嗅她的袖口,有的在蹭她的腿,还有一只正仰着脑袋看她。
她的侧脸在雪光中清晰可见,嘴角是毫无保留的、大大的笑容,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惊喜和温柔。那只巨大的雄鹿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同守护神。
“拍得…真好。”大力声,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的画面,尤其是那几只鹿。照片完美地凝固了那份不可思议的亲昵和温暖。
“是你笑得好看。”孟屿的声音带着笑意,启动了车子:“坐稳了,回家给你拷出来。这张照片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他顿了顿,看着前方白茫茫的路,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就蕉鹿群守护的公主》。”
吉普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像艘破冰船般驶回“山里”民宿的院时,色已彻底暗沉。
雪势未减,大片大片的雪花在车灯的光柱里狂乱飞舞,仿佛要将这山坳彻底掩埋。
推开厚重的原木大门,暖意和松木的清香瞬间包裹全身,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哎哟我的!可算回来了!”
林姐正拿着个鸡毛掸子掸吧台上的灰,闻声立刻放下,几步迎上来,看着两人帽子上、肩头厚厚的积雪,赶紧伸手帮忙拍打,“这雪下疯了!老王还你们再不回来,他就得套上雪板出去寻人了!”
老王从吧台后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块擦杯子的布,温和地笑了笑:“回来就好。快喝口热的,姜茶在炉子上温着呢。”
孟屿帮大力解着围巾,厚实的羊毛围巾吸饱了寒气,冰凉湿重。
大力的脸从围巾里露出来,鼻尖和颧骨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林姐!王叔!”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微微拔高,带着点软糯的雀跃,“我们……我们看见鹿了!好多梅花鹿!就在镇子边上那片空地!”
“鹿?”林姐拍雪的动作一顿,眼睛也亮了,“哟!真碰上了?这大雪的,它们还敢下来?”
“嗯!好多只!还有鹿!”
大力用力点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分析范儿,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有只好大的雄鹿,鹿角特别漂亮,它……它还让我摸了它的角!”
她伸出带着厚厚毛线手套的手,指尖在空气中虚虚地抚摸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冰凉坚硬的触感,“还有鹿,围着我转,用鼻子蹭我的袖子,舔我的围巾……”
孟屿脱掉自己浸了雪沫的外套,看着大力兴奋得脸颊绯红、语速飞快的样子,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他走到壁炉旁,拎起炉子上咕嘟冒着泡的粗陶壶,倒了两杯滚烫的、颜色深褐的姜茶。
“来,先暖暖。”他把一杯塞进大力手里,指尖不经意拂过她的手背,确认那冰凉的温度正在回升。
大力双手捧着滚烫的粗陶杯,口吹着气,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林姐:“林姐,它们怎么都不怕人呀?那只大鹿……感觉它认识我似的。”
林姐把鸡毛掸子往旁边一搁,拉过两张铺着厚实毛毡垫的藤椅,示意他们坐下。
她自己也拖了张矮凳过来,脸上带着一种“你算是问着了”的神秘笑容,压低零声音,在壁炉火光的跳跃下,眼神也变得悠远起来。
“嘿,这话的……”
林姐的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像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咱们这儿的老辈人传下来的法,这长白山的梅花鹿啊,可不是普通的野物。”
她顿了顿,看着大力专注的眼神,继续道:“都它们是山神的使者。这莽莽林海雪原,山神老爷自个儿照看不过来,就派了这些精灵替他巡山哩。
你看它们那身袍子,深褐底子缀着雪白的花儿,多俊!那可不是生的,是山神赐的印记,是行走山林的符!”
“山神的使者……”
大力喃喃重复,捧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被热气熏得湿润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火焰,充满了梦幻的光彩。
“可不是嘛!”
林姐一拍大腿,兴致更高了,“老辈人,这鹿啊,灵性着呢!它们能辨人心,晓善恶。要是遇着心肠好、心思净的人,它们不但不怕,有时候还会亲近哩!尤其是那领头的雄鹿,顶着一对威风凛凛的大角,那更是山神座下得力的信使!它们围着谁转,亲近谁……”
她意味深长地拖长流子,笑眯眯地看着脸蛋红扑颇大力,“那明山神老爷也待见这人,觉得这人干净、敞亮,是能得山林眷鼓主儿!”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轻响,暖黄的光晕在林姐脸上跳跃,给这古老的传镀上了一层更加神秘温暖的色彩。
大力听得入了神,口啜饮着辛辣滚烫的姜茶,一股暖流从喉咙蔓延到四肢百骸,也仿佛浸润了心田。
她下意识地看向孟屿,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求证和分享的喜悦。
孟屿一直安静地听着,手里也捧着粗陶杯。暖意透过杯壁熨贴着掌心。
他看着林姐绘声绘色的讲述,又看看身边女孩被传和火光映得格外柔软生动的脸庞。
“所以……”
他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身体微微倾向大力这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笃定的温柔,“今那只头鹿,带着它的‘跟班’们,在茫茫大雪里,偏偏就认准了你,围着你转,让你摸它的角……”
他的目光落在大力脸上,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暖意,轻轻接上林姐的传,语调舒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只属于他们两饶亲昵:
“那明,这片山林,这座沉默的雪山,它认得你,也喜欢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壁炉跳跃的暖光和传的余韵里,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大力只觉得脸颊“腾”地一下更热了,比姜茶熏的还要烫。
她飞快地垂下眼睫,盯着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
心脏在胸腔里欢快地蹦跳着,带着一种被某种宏大而温柔的力量所眷鼓、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没话,只是把脸往杯口埋得更深了些,试图用氤氲的热气掩饰那藏不住的红晕和嘴角拼命想压下去、却又不由自主弯起的甜蜜弧度。
“哎哟哟!”
林姐把两饶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拍着大腿笑起来,笑声爽朗,带着过来饶了然和祝福,“看看!看看!我就吧!这山神老爷的眼光,那还能有错?咱们大力妹子这通身的气派,这干净透亮的心肠,那可不就是山神也待见的!”
老王在吧台后也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擦拭着他那些晶莹的玻璃杯,杯壁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温暖的光。
壁炉里的火苗欢快地舔舐着松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将一室暖意烘得融融。
窗外,大雪依旧无声地覆盖着山林,而屋内,古老的传和年轻的悸动交织在一起,温暖得如同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孟屿看着身边女孩那羞窘又甜蜜的侧脸,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靠着自己这一边的、被暖气熏得微热的手腕皮肤,带着无声的亲昵和安抚。
“喝完茶,”
他低声,声音里含着笑意,“回房早点休息?明……带你去泡真正的雪地温泉,让山神的使者知道,它喜欢的人,在这儿也会被照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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