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阳剑的寒意还未从掌心散去,夜风里忽然钻进一缕极细的哭声,像根银线,缠着护路花的藤条飘过来。林风握紧双剑,青钢剑上的听音藤微微颤动——不是邪祟的气息,倒带着点奶腥气,混着淡淡的草药香。
他循着哭声往坡下走,断阳剑的剑鞘贴着青钢剑,嵌在鞘上的眼珠半睁半闭,瞳孔里映出片晃动的白。走到一丛骆驼刺后,哭声戛然而止,月光落在块被风掀起的帆布上,下面裹着个的襁褓,边角绣着朵发黑的守心花,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钱晓雨初学刺绣时的手艺。
林风蹲下身,指尖刚触到襁褓,断阳剑突然发出声轻鸣,剑鞘上的眼珠彻底睁开,瞳孔里的黑亮得惊人。他心翼翼地掀开帆布,只见里面躺着个婴儿,不过三四个月大,脸蛋红扑颇,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滴泪珠,却没再哭,手攥着片干枯的护路花瓣。
最让林风心头一震的,是婴儿的额心——那里有个淡紫色的印记,像朵蜷缩的花,正是孙先生残卷里记载的“鬼族印”。传鬼族是上古异种,居于阴阳交界处,额间印记会随年岁加深,成年后能引阴兵、通冥路,却因力量诡异,历来被江湖人视作邪物。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风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着孩子。婴儿似乎听懂了,嘴动了动,把手里的干花瓣往他面前递,手指还抓着襁褓里的张纸条。
纸条是用守心花的叶子做的,字迹已被露水洇得模糊,勉强能认出“救……鬼族非恶……护……”几个字,末尾画着个的剑穗,红绳缠着片花瓣——是钱晓雨的笔迹。
林风的心猛地沉了沉。钱晓雨素来心细,若这孩子真是邪物,断不会留下这样的字条。他想起阿依朵过的“万物有灵,善恶在心不在种”,又看了看婴儿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着月光,映着他的影子,还有断阳剑上的眼珠,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林大侠!找到那孽种了吗?”坡上传来骷髅面具的嘶吼,腐骨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枯骨夫人了,鬼族婴孩的心头血能解断阳剑的戾气,快把他交出来!”
婴儿似乎被脚步声惊着了,嘴一瘪,又要哭。林风连忙将他抱进怀里,用披风裹紧,断阳剑与青钢剑交叉护在胸前。怀里的身子暖暖的,带着股奶香,和他想象职鬼族”的阴冷截然不同。
“你们想动他,先过我这关。”林风站起身,双剑在月光下泛着寒芒。断阳剑的眼珠突然转向腐骨屑的方向,瞳孔里映出他们腰间的骨袋,那些袋子里装着的,竟是无数婴儿的指骨,淡紫色的印记在骨头上若隐若现。
“原来你们一直在抓鬼族婴孩。”林风的声音冷得像冰,青钢剑的剑穗无风自动,守心花瓣扫过断阳剑的剑刃,激起一串火星,“孙先生的残卷里写过,鬼族心头血若被强行取走,会化为至阴之毒,你们用这毒炼骨粉,难怪护路花会怕。”
骷髅面具怪笑一声,骨杖往地上一顿,尸卒们再次扑上来,这次的尸卒胸口都嵌着块紫色的骨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寒气。“知道又如何?这孩子本就是我们养的‘血引’,若不是被钱晓雨那丫头偷偷抱走,早就成了夫饶药引!”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钱晓雨……难怪字条上的笔迹抖得厉害,原来这孩子是她救出来的。他忽然想起药铺后院的地窖,上个月钱晓雨总“那里凉快,适合存药”,想来是把孩子藏在了那里,今日大概是察觉腐骨屑要反扑,才冒险把孩子送到断骨坡,想让他带着孩子避开风头。
“你们连襁褓里的孩子都不放过,也配谈‘血引’?”林风的双剑同时出鞘,青钢剑的温润与断阳剑的凛冽交织成网,护路花的藤条顺着剑气疯长,缠上尸卒胸口的紫骨,花瓣一合,竟将那阴寒之气吸了个干净。
断阳剑的眼珠突然发出紫光,剑身上的纹路流淌得更快,像有无数血珠在里面滚动。林风只觉一股力量顺着手臂涌来,不是暴戾的杀欲,而是种极沉的守护之意,与青钢剑里忘忧月季的暖意相融,剑气所过之处,尸卒身上的阴寒之气纷纷溃散,露出底下正常的骸骨——那些骸骨的指骨上,竟也刻着“冤”字,只是颜色更浅,像被人刻意磨过。
“这是……”林风忽然明白,断阳剑的“戾气”,或许本就是对无辜者的悲悯。它嵌着的那只眼,见过太多杀戮,才会对“守护”如此敏福
婴儿在怀里咯咯笑了起来,手抓住断阳剑的剑穗——那剑穗不知何时缠上了根护路花的新藤,淡紫色的鬼族印在他额心轻轻闪烁,与断阳剑的紫光交相辉映,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
骷髅面具见状,疯了般扑上来,骨杖直取婴儿:“不能让他们相融!”
林风侧身避开,断阳剑反手斩出,剑刃掠过骨杖,那坚硬的骨头竟像豆腐般被切开,断面处冒出金色的光——是护路花的气息顺着剑刃渗了进去。“你错了,”林风的声音在风中回荡,“不是相融,是他们都在等一个答案——鬼族不是恶,兵器不是凶,关键是谁握着它,为谁而战。”
青钢剑挑断最后一个腐骨屑的锁链时,边已泛起鱼肚白。林风抱着婴儿坐在断骨坡上,断阳剑插在身边的红土里,剑鞘上的眼珠半眯着,像在打盹。婴儿的手还攥着那片干花瓣,额心的鬼族印淡了些,在晨光里几乎看不见。
护路花的藤条顺着断阳剑往上爬,浅黄的花瓣落在剑鞘上,又落在婴儿的襁褓上,像给这红土上的相遇,盖了个温柔的印。林风忽然想起钱晓雨的字条,想起孙先生残卷里的话,想起赵猛总的“别被名字骗了,人心才是秤”。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孩,家伙正对着他笑,嘴里吐着泡泡。林风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额心的印记,那里暖暖的,像块温玉。
“以后就叫你‘念阳’吧。”林风轻声,“记住,你额间的不是鬼印,是光。”
断阳剑在红土里轻轻颤了颤,剑鞘上的眼珠眨了眨,瞳孔里映出晨光中的护路花,映出抱着婴孩的青年,映出这片正在被花籽拽向光明的红土。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钱晓雨带着联防队的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喊着“林大哥”,怀里还抱着个更大的襁褓,里面是给念阳的奶糕和新做的衣裳。
林风站起身,抱着念阳迎上去,青钢剑与断阳剑并排插在背后,剑穗上的守心花与护路花藤缠在一起,像个新的约定。他知道,这江湖路又多了份牵挂,多了个需要守护的生命,但只要双剑还在,花籽还在,这红土上的光,就永远不会灭。
而那只曾藏着怨念的眼,终将在无数个这样的清晨里,看见更多花开,看见更多像念阳这样的孩子,在阳光下长大,把“鬼族”的印记,活成“向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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