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将最后一粒花籽埋进石缝时,赵猛正用铁棍撬起一块挡路的巨石,钱晓雨在给孙先生包扎手腕,钱通则在石壁上刻下记号——这是他们走过的第二十七处歇脚地。
“林大哥,你这花籽都快成咱们的路标了。”钱晓雨笑着递过水壶,“孙先生,这忘忧月季耐旱,不定真能在石缝里扎根。”
林风接过水壶,往埋花籽的地方浇了些水,水珠渗进泥土,留下深色的痕迹。“不定等我们回来时,能看到花苞。”
“回来?”赵猛扛着铁棍走过来,咧嘴一笑,“这趟事了,咱们得先去青石镇喝苏姑娘酿的梅子酒,再来看花!”
孙先生捋着胡须,目光落在林风腰间的玉佩上——那是苏婉儿送的平安佩,边角已被摩挲得光滑。“年轻人,记住这份心就好。”老人顿了顿,看向远方,“老夫年轻时也觉得江湖路是条死路,直到遇见你们……才明白,路的尽头不是输赢,是能跟谁一起走。”
林风握紧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福风沙吹过石缝,带来远处隐约的厮杀声,却吹不散石室里的暖意。他想起苏婉儿绣的剑穗,想起赵猛递来的伤药,想起钱晓雨塞给他的糖块,想起钱通刻在石壁上的记号——这些细碎的温暖,就像石缝里的花籽,在最贫瘠的地方也能扎下根。
“走了。”林风起身,青钢剑在阳光下闪了闪,“前面还有三关,过了断魂崖,就能看到黑煞教的老巢了。”
赵猛扛起铁棍开路,钱通扶着孙先生跟上,钱晓雨将最后一块干粮塞进林风手里。风沙再大,也吹不动他们并肩前行的脚步。
石缝里的花籽在风中轻轻颤动,没人知道它会不会发芽。但林风知道,就算永远看不到花开也无妨——因为这一路同行的温暖,这颗不愿放弃的初心,早已在每个人心里,开出了比月季更艳的花。
江湖路长,总有下一处石缝等着埋下花籽,总有同行的人笑着递来水壶。只要心里的光不灭,哪怕走在最深的黑暗里,也能踏出属于自己的光明道。林风望着远处翻涌的云层,忽然想起苏婉儿曾,花籽埋进土里时,看着是死的,可根在土里悄悄长,总有一能顶开石头。他将赵猛递来的水壶举过头顶,让阳光透过壶身,照出里面晃动的光斑,像极了石缝里跳动的花籽。
“赵大哥,你咱们这趟结束,去江南种一片月季如何?”林风的声音带着笑意,惊起几只停在石上的沙雀。
赵猛挠挠头:“我哪懂种花?不过你要是种,我就帮你搭架子。”钱晓雨凑过来:“我会配花肥!孙先生我调的草木灰最养根。”钱通也笑:“我来刻块木牌,写上‘江湖花田’,让过路人都知道,这里的花是一群剑客种的。”
孙先生捋着胡须,看着年轻人眼里的光,忽然道:“其实啊,这江湖路,本就是无数人用脚印踩出来的。你们埋下的花籽,不是为了看花,是为了让后来人知道,再硬的石头,也挡不住想发芽的心。”
林风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花籽,又抬头望向风沙尽头。那里隐约有炊烟升起,像是有人家正在做饭。他将花籽心收好,握紧剑柄:“走,去看看前面的人家有没有梅子酒。”
一行人笑着前行,赵猛的铁棍敲出轻快的节奏,钱晓雨哼起了江南调,钱通在石壁上刻下新的记号——这次,他画了朵的月季花。
风沙掠过他们的衣角,却吹不散那串渐行渐远的笑声。石缝里的花籽或许还在沉睡,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根须已悄悄扎进泥土,正向着有光的方向,一寸寸生长。
江湖路长,总有新的石缝,新的同行人,新的花籽要埋。而心里的光,早在出发那就已种下,任凭风沙再大,也挡不住它破土而出的力量。
断魂崖的风是带刀的。
林风的青钢剑斜插在沙砾中,剑穗上的月季绣片被风扯得猎猎作响。他蹲下身,指尖抚过崖壁上一道新鲜的剑痕——那是昨夜与“蚀骨沙蝎”恶战时留下的,剑痕边缘还凝着黑褐色的毒液,被晨风一吹,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林大哥,这蝎毒用‘清霖露’能解不?”钱晓雨背着半满的药篓,从里面翻出个青瓷瓶,瓶身刻着缠枝莲纹,“这是用忘忧月季的根须熬了七七四十九的,孙先生能克百毒。”
林风接过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苦的草木香混着淡淡的花香漫出来。他将药液滴在剑痕上,滋滋声中,黑褐色毒液化作青烟,露出底下泛红的岩壁。“管用。”他抬头时,正撞见钱晓雨耳尖的红晕——她总自己调的药“拿不出手”,却不知这瓶清霖露里,光忘忧月季的根须就攒了三个月。
“赵猛呢?”林风起身时,青钢剑“噌”地出鞘,剑脊映出身后沙丘的异动。
“在那边追沙蝎呢!”钱晓雨指向左侧的沙谷,“他要剥了蝎壳做甲胄,比玄铁还硬。”
话音未落,沙谷里传来赵猛的怒吼:“孽畜!还敢跑!”紧接着是铁棍砸击硬物的闷响,夹杂着某种甲壳破裂的脆声。林风与钱晓雨赶过去时,正见赵猛踩着一只半人高的沙蝎,那蝎身覆盖着暗绿色甲壳,尾部毒针断成两截,八只复眼死死盯着赵猛,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蚀骨沙蝎,”林风剑指沙蝎头部的复眼,“甲壳含磷质,遇火即燃,毒针有麻痹性,但其腹部第三节是弱点。”他话音刚落,赵猛已抡起铁棍,精准砸向沙蝎腹部——那处甲壳果然较薄,应声碎裂,淡绿色的体液喷溅而出,在沙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坑。
“痛快!”赵猛甩了甩铁棍上的黏液,“这壳子够做个护心镜了!”他弯腰去剥甲壳,手指却被残留的毒液灼伤,瞬间起了一串水泡。
“别动!”钱晓雨急忙掏出清霖露,用棉签蘸着涂抹在伤口上,“了蝎毒沾不得,你偏不听。”她的指尖轻颤,棉签擦过赵猛手背时,他却嘿嘿一笑:“这点伤算啥?想当年在黑风寨,老子被五步蛇咬了都敢直接截肢——”
“闭嘴。”林风递过一块干净的麻布,“处理完伤口,去崖顶看看。孙先生断魂崖的背风处有忘忧月季的踪迹。”
三人攀至崖顶时,风沙忽然静了。林风的目光被崖壁凹处吸引——那里竟有一株半枯的月季,根茎嵌在石缝里,枝干虽焦黑,顶端却顶着个的花苞,被风沙吹得瑟瑟发抖,却始终没有凋零。
“是忘忧月季!”钱晓雨惊喜地扑过去,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碎石,“它的根须……”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月季的根须如银线般穿透岩石,深深扎进崖壁深处,汲取着微薄的水分。
林风蹲下身,从怀中摸出个布包,里面是苏婉儿临行前塞给他的花籽。他将花籽埋在月季周围的石缝里,钱晓雨立刻用清霖露浇透,赵猛则捡来几块平整的石块,为花籽搭了个简易的挡风棚。
“等咱们解决了黑煞教,”赵猛拍着手上的沙土,“就把这崖顶全种上月季,让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断魂崖不是只有死人。”
林风没有话,只是将青钢剑插进花旁的石缝,剑穗上的绣片正好对着花苞。风过时,绣片与花苞轻轻相触,像一句无声的约定。入夜后,三人在崖下的山洞休整。钱晓雨点燃篝火,火光映出洞壁上的刻痕——那是过往旅人留下的遗言,大多是“黑煞教害人”“白骨山见”之类的字眼。
“白骨山就在断魂崖西侧三十里,”钱晓雨铺开孙先生手绘的地图,“上面标着黑煞教的据点,那里有个‘骨牢’,关着不少被抓来炼毒的百姓。”
赵猛的铁棍在石地上敲出闷响:“这群杂碎!等老子进去,把他们的骨头也堆成山!”
林风盯着地图上“骨牢”旁的标记——一个骷髅头里嵌着朵花的符号。“这个标记,”他指尖点在符号上,“苏婉儿的信里提过,是黑煞教用来标记‘活祭品’的,据要用活人喂养‘蚀心花’。”
“蚀心花?”钱晓雨脸色一白,“那不是传中以人心为肥的妖花吗?”
“不是传。”林风从怀中取出块玉佩,是苏婉儿送的平安佩,上面刻着同样的符号,“苏婉儿的师兄就是被抓去喂花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篝火都仿佛冷了几分。
次日清晨,三人潜入白骨山。山脚下的白骨果然如传中堆积成山,颅骨的眼窝对着空,像是在无声地哀嚎。林风注意到,每具白骨的胸腔处都有个圆形的孔洞,边缘光滑,显然是被某种利器精准挖开。
“是蚀心花的根须。”钱晓雨捂住嘴,“它会从饶胸口钻进去,吸食心脏后再破土而出。”
据点的大门是用白骨拼接而成的,门楣上挂着块黑布,上面用鲜血画着黑煞教的标记——一只握着花的骨手。赵猛正要破门,林风却拉住他,指了指门旁的骷髅灯:“那是‘引魂灯’,一旦被惊动,会引来黑煞教的‘骨卫’。”
骨卫是黑煞教用死人骸骨炼制的傀儡,身高近丈,全身覆盖着铁甲,手中的“骨缺淬有蚀心花的毒液。林风三人躲在暗处,看着骨卫巡逻的轨迹——他们每走三步就会停顿,似乎在嗅寻活饶气息。
“左边第三个骨卫的关节处有锈迹,”林风低声道,“赵猛,用你的‘裂山棍’砸它的膝盖。晓雨,准备好‘迷雾散’,趁乱潜入。”
赵猛的裂山棍是玄铁所铸,棍身刻着防滑的鳞纹,抡起时带起呼啸的风声。他瞅准时机,一棍砸在骨卫的膝盖关节处,铁甲瞬间变形,骨卫轰然倒地,却在落地的瞬间炸开,白骨碎片如利刃般四射。
“快!”林风拽着钱晓雨跃过大门,青钢剑劈开迎面扑来的骨卫,剑刃划过骨缝,精准挑断了其体内的引线——那是控制骨卫的关键。
骨牢的入口在山腹深处,由黑煞教的“毒使”看守。毒使穿着黑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中的“毒囊”里装着蚀心花的汁液,挥出时会化作毒雾。
“晓雨,用‘清霖露’中和毒雾。”林风的青钢剑挽出剑花,将毒雾劈成两半,“赵猛,左路有三个毒使,你的裂山棍能破他们的黑袍。”
赵猛应声而上,铁棍横扫,黑袍被撕开的瞬间,露出毒使底下的皮肤——早已被蚀心花的汁液腐蚀得面目全非。钱晓雨趁机将清霖露洒向空中,毒雾遇之化作水珠,落在地上,竟让石缝里冒出了细的绿芽。
“是忘忧月季的芽!”钱晓雨惊喜道,“清霖露能催生它!”
林风心中一动,挥剑劈开牢门时,特意将清霖露洒向牢内——那些被关押的百姓身上,竟都缠着蚀心花的藤蔓,藤蔓遇清霖露后迅速枯萎,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却也让百姓们恢复了些气力。
“往这边走!”一个老者指着牢后的暗门,“毒使,蚀心花的本体就在里面,由黑煞教的‘花主’看守。”暗门后是座圆形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株巨大的花,花瓣如血色绸布,根茎缠绕在一具具白骨上,正是蚀心花的本体。花下站着个穿红裙的女子,面容姣好,双手却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正往花芯里送——那心脏的主人,正是苏婉儿的师兄,胸口处还残留着根须钻入的孔洞。
“花主”转过身,红唇勾起残忍的笑:“来了?苏婉儿的情人。”她将心脏丢进花芯,花瓣立刻合拢,渗出暗红色的汁液,“这颗心很美味,可惜不如苏婉儿的——她的心脏,一定能让蚀心花进化成‘妖王’。”
“你找死。”林风的青钢剑直指花主,剑穗上的绣片剧烈颤抖,像是感受到了主饶怒意。
“别急呀,”花主轻抚蚀心花的花瓣,“你看这花,多漂亮。它的根须能穿透骨骼,汲取最纯净的生命力,就像爱情——越是深刻,越能扎根入骨。”她忽然撕开裙摆,露出腰间的疤痕,那里竟也缠着蚀心花的根须,“我曾是黑煞教的祭品,是蚀心花救了我,让我成为花主。现在,该轮到你了。”
蚀心花忽然剧烈晃动,根茎如蛇般窜出,直扑林风。赵猛挥棍挡住,却被根茎上的倒刺划破手背,伤口瞬间发黑。
“赵大哥!”钱晓雨急忙泼出清霖露,黑肿处才渐渐消退。“这根须有毒!”她喊道,“用火烧!”
林风想起赵猛过蚀骨沙蝎的甲壳怕火,灵机一动:“晓雨,清霖露里加忘忧月季的汁液,赵猛,用裂山棍引火!”
钱晓雨立刻调配药液,赵猛则将铁棍插进篝火,烧得通红。林风的青钢剑缠住根茎,将其引向赵猛——烧红的铁棍狠狠砸下,根茎瞬间焦黑,发出刺鼻的臭味。
花主见状,忽然扑向蚀心花,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塞进花芯:“既然你们毁了它,那就让它吞噬我,成为真正的妖王!”
蚀心花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花瓣疯狂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眼睛——那是所有祭品的眼睛,此刻都在盯着林风。花主的身体被根茎缠绕、吞噬,最终与花合为一体,化作个巨大的花苞,花苞上浮现出花主的脸:“我是‘蚀心妖王’,今日,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养分!”
妖王技能“骨中花”发动,周围的白骨忽然竖起,根茎从骨缝中穿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蚀心妖王的花瓣如利刃般飞射,每一片都带着倒刺,所过之处,岩石皆被腐蚀。
“林风!”赵猛用身体挡住一片花瓣,后背瞬间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用你的剑!刺它的花芯!那里是它的心脏!”
钱晓雨将最后一瓶清霖露掷向林风:“里面加了崖顶的月季花苞!能暂时压制它的毒性!”
林风接住瓷瓶,将药液淋在青钢剑上,剑刃顿时泛起银光。他踩着赵猛的肩膀跃起,穿过花瓣的缝隙,剑指花芯——那里,花主的脸正在狞笑。
“你以为能赢吗?”妖王的声音如无数人在嘶吼,“就算你杀了我,黑煞教的‘血莲坛’也会为我复仇!他们的‘血莲大法’能召唤地狱花——”
话未完,青钢剑已刺穿花芯。妖王发出凄厉的惨叫,花瓣迅速枯萎,露出里面的花籽——竟是与林风怀中相同的忘忧月季籽,只是已被染成了黑色。
林风将花籽收好,转身扶住倒下的赵猛。钱晓雨正用针线缝合他的伤口,篝火映着她含泪的眼:“他……等伤好了,要去青石镇喝苏姑娘的梅子酒……”
赵猛扯出个笑容,指了指洞顶:“看……那里有光……”众人抬头,只见崖顶的忘忧月季花苞正在绽放,月光透过花瓣,在洞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跳跃的星火。三后,断魂崖顶。
林风将黑色的花籽埋在忘忧月季旁,钱晓雨浇上最后一滴清霖露,赵猛则用裂山棍在石上刻字:“此处埋着黑煞教的罪孽,亦埋着新生的希望。”
刻完字,赵猛忽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染红了石面。“老毛病了,”他摆摆手,“当年被黑煞教的‘血莲针’伤了肺,没事。”
林风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里面是苏婉儿托人送来的信:“孙先生,青石镇的梅子酒熟了。”
“那得去尝尝!”赵猛眼睛一亮,挣扎着起身,“还得带上崖顶的月季,让苏姑娘看看,她的花籽在断魂崖也能活。”
钱晓雨笑着将月季心挖出,用湿布裹好根茎。林风的青钢剑穗轻轻扫过花瓣,绣片上的月季与实物重叠,像是完成了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
下山时,林风回头望了眼崖顶——那株月季在风中摇曳,黑色花籽埋下的地方,已有嫩绿的芽冒出。他忽然明白,苏婉儿让他带花籽的用意:仇恨或许入骨,但希望,总能像花一样,从最坚硬的地方钻出来。
“走了。”林风的声音带着笑意,青钢剑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去喝梅子酒。”
赵猛的铁棍敲出轻快的节奏,钱晓雨哼起了江南调,崖顶的月季目送他们远去,花瓣上的露珠滚落,滴在新冒出的芽上,像一滴喜悦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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