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雾船厨房舱的铁皮顶漏着星子,老周蹲在灶台前,手指抚过铁锅内侧的凹痕。第三十七道划痕比别处深两毫米——那是二十年前“归燕号”在m78星云遇磁暴时,他爹用扳手撬卡住的炉门,扳手打滑磕出来的。此刻星芽的光脉监测仪正架在锅沿上,银色波段随着老周的呼吸轻轻起伏,像躺在他掌心的孩子。
“当年你周爷爷总,锅是有记性的。”老周往灶膛添了把松木柴,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影子投在舱壁上,忽明忽暗,“他第一次煮跨星汤,把地球的麦、锈星的盐、孤脉星的藻混在一块,锅沿烫出圈蓝火,吓得他以为要炸锅——结果汤煮好时,蓝火凝成了颗星星,就现在你看的这个位置。”
星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锅沿内侧果然有个淡蓝色的圆点,像被岁月磨淡的钢印。监测仪突然“嘀”了一声,红色波段跳了下——铁棘正抱着星脉矿罐站在门口,罐口的盐粒簌簌往下掉,在地上积成的银山。
“周伯,星核炭磨好了。”铁棘的指关节泛着红,是刚才砸碎矿块时太用力,“我爹当年用的碾磨机转速是37转\/分,我调了三遍才对上。”他把矿粉倒进陶碗,粉末里混着细碎的金属光泽,那是星脉矿特有的“记忆因子”——只有用勘探锤敲过17次的矿块,才能磨出这样的光。
长澜的触须绳从通风管垂下来,绳端系着的潮汐石珠滴着水,在地上晕开的圈。“潮生时刻的藻粉,”她的声音裹着水汽,“触须测过,声波频率2.2赫兹,跟日志里写的分毫不差。”石珠撞到锅沿时,发出的脆响竟和监测仪的蜂鸣合上了拍。
老周突然站起来,从橱柜最深处摸出个铁皮盒,钥匙拧开时“咔嗒”一声,像打开了尘封的时光。里面是叠泛黄的纸条,最上面那张画着歪歪扭扭的锅,旁边写着:“给老周:下次煮汤多搁把麦粉,你总锈星的盐太硬,得用面裹着才顺口。”字迹被水洇过,晕成片浅灰,却是铁棘爹的笔迹——二十年前在孤脉星风暴里失踪前,塞进急救包的最后样东西。
铁棘的喉结滚了滚,突然转身往舱外走:“我再去看看星核炭的火候。”星芽瞥见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漏出的哽咽,混着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像首没唱完的《矿脉谣》。掌纹检测仪的绿灯亮邻三次,老周才把麦粉放进掌心。他的掌心有块月牙形的疤——是当年给“归燕号”船员分麦饼时,被滚烫的烤盘烫的,疤上的纹路和铁锅第三十七道划痕完美重合。监测仪显示,麦粉在他掌心停留1分23秒时,水分含量稳定在17%,正是周爷爷笔记里写的“故土湿度”。
“得让面记住饶温度。”老周把麦粉撒进锅时,指腹故意在划痕上多蹭了两下,“你周爷爷揉面总,手凉的让多搓搓,不然面醒不透,吃着像生麦子。”铁棘刚走进来,听见这话突然顿住,手里的星核炭差点撒了——他爹生前也总,锈星的面得用矿灯烤过的手揉,“不然镇不住星脉的寒气”。
长澜的触须绳缠着潮汐石珠,在锅上方画圈。石珠滴下的水落在麦粉上,晕出一个个坑,像孤脉星潮起时的滩涂。“潮爷爷,水得是‘活’的,”她轻声,触须突然绷紧,“刚才石珠在通风管里撞着块碎星片,测到点能量——像‘归燕号’的求救信号频率。”
监测仪的金色波段突然暴涨,铁锅沿的蓝星印记亮得刺眼。老周猛地揭开锅盖,一股混着麦香、盐腥、藻鲜的气浪冲出来,舱壁上的木纹竟开始重组,慢慢显出艘船的轮廓——船身上“归燕”两个字被烟火熏得发黑,却能看清甲板上的人影:周爷爷正把块麦饼塞进铁棘爹手里,潮爷爷举着藻粉袋往锅里撒,三个星球的食材在锅里翻腾,像团的星云。
铁棘的星核炭“当啷”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时,发现粉末在地面拼出半张星图,缺的那块正好能和长澜触须绳的轨迹对上。长澜突然哭了,触须上的水珠砸在锅里,溅起的水花变成了透明的光点,围着铁锅飞——那是孤脉星船员的魂光,当年他们总爱往汤里撒把星星碎,“这样船走再远,星子也能照着回家的路”。
老周往灶膛里添了最后把柴,火苗突然窜得老高,把他的影子投在舱壁的船影上,正好补全了驾驶舱的空缺。“你看,”他声音发颤,“咱仨的影子凑齐了,像不像当年他们在厨房做饭的样子?”
监测仪在这时发出绵长的蜂鸣,金色波段化作条光带,一头连着铁锅,一头钻进通风管。长澜的触须绳跟着光带延伸,铁棘捡起星核炭追上去,老周抓着锅铲跟在最后——他们都没,却都知道要去哪:光带指向的,正是“归燕号”失踪前最后传回信号的坐标,那里有锅永远煮着的汤,和三个星球的人用体温焐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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