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落幕,张生便没了停留的心思,转身就往密林外围退去,谁知尚未走远,便被荀子游唤住。
“张兄,这是要往何处去?”
“如今战事已了,张某再留簇反倒不妥,自然是不便久留。”张生回身,笑着拱手解释。
顶尖战阵师在人族本就地位尊崇,荀子游既能统筹指挥九境修士参战,显然已跻身此列,这般人物面对他这个弱者,依旧谦和有礼,倒让张生心中的警惕消去了几分。
“那妖族与我院,本就是为一处药园相争。听闻张兄乃是八品丹师,不如随我等同去一探究竟?”荀子游顺势发出邀请。
可他话音刚落,一男一女便飞身掠至近前阻拦。那女扮男装、身着书生服饰的女子率先厉声质问道:“子游兄,方才一战你固然功不可没,可这子自始至终未曾出手,让他同去分润战利品,怕是坏了院中规矩!”
“何来坏规矩一?方才若非我出手稳住战局,这药园归谁还未可知,我如今想带个人同行,莫非都不行?”荀子游虽看着年少,却是个性情中人,当即直言回击。
“可……”
女子还欲争辩,一旁身着白墨相间服饰、面容方正的中年男子抬手打断了她:“好了,子沫师妹。子游兄得没错,方才若无他出手,我等怕是还要与妖族死战许久。只是这位兄弟的确未曾参战,稍后入药园挑选灵药,便仅限八品以下吧。”
“行,便依子浩兄所言。”荀子游知晓争不过,只得勉强应下,随即一脸歉意地看向张生,“张兄,稍后入了药园,我只需两株所需灵药,余下我的份额,全给你。”
“不必如此,子游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有适合我的灵药,我自会以等价之物换取。”荀子游这般热忱,反倒让方才还满心戒备的张生有些尴尬,连忙拱手推辞。
“张兄何须见外,你我两家渊源深厚,岂会在意这一两株灵药。”
荀子游朗声一笑,上前伸手便拉住了张生的右臂,言行间尽显世家子弟的爽朗与亲近,毫无倨傲之福张生心中微怔,那句“两家渊源深厚”犹在耳畔盘旋——他素来知晓欧阳震与自家师尊交情莫逆,却从未想过已然深厚到这般地步,当下便没有挣开,任由对方引着自己同校
众人随即动身往密林深处而去,不过半炷香光景,前路陡然开阔,一幅灵秀景致撞入眼帘。一座山谷被淡紫色灵气层层氤氲,宛若仙雾缭绕,谷口然交错的石纹间,隐现古老禁制的痕迹,只是早已残缺,且被人强力破开一道缺口,醇厚的药香混着精纯无比的地灵气喷涌而出,吸入一口便觉神清气爽,周身灵力都为之活络。
药园占地不算广阔,却因久无人照料,透着一股野蛮生长的蓬勃生机。灵药不曾有人规整栽种,皆循着性扎根各处,岩缝里、溪泉边、古木盘结的虬根下,随处可见灵草摇曳。老迈的赤精参顶着一簇艳红饱满的参穗,灵气四溢;背阴处的月华草通体碧莹,叶尖流转着淡淡清辉;几株罕见的雷纹兰更惹人眼,叶片上金色叶脉如闪电游走,随风轻颤间,隐隐有雷光微响。
子沫瞥了张生一眼,冷哼一声,那声冷哼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警告,随后便与子浩及数位战院弟子身形一晃,迅速四散开来。几人各奔一方,直奔感知中药气最醇厚的方位,行动果决目标明确,显然要么早有情报,要么便是经验老道的寻宝老手。
荀子游却全无急切之色,负手站在谷中一片平整空地,目光温和地对张生道:“张兄不必拘束,可先在园中随意逛逛,但凡有看中的灵药,只管与我。”
张生闻言便不再客套,他所修以丹化海之法,虽经鼎拆解成多个进阶阶段,可每一阶段所需的灵药数量都极为庞大,当下便缓步在药园中逛了起来,目光仔细扫过每一株灵草。
万树界不愧是曾经的中等世界,底蕴着实深厚,这般偏远一隅的药园,灵药竟也如此丰茂。七八品的灵草药随处可见,俯首皆是,就连极为珍稀的九品灵药,细数下来竟也有上百株之多。张生很快便寻齐了自身下一阶段晋级所需的灵药,只是碍于先前定下的规矩,纵使看中八品以上的灵草,也始终未曾动手采摘。
“子游兄,这便是我此番所需的灵药。”张生寻了处石台,提笔写下清单,折好后走到荀子游身边递给他。
荀子游接过清单匆匆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色,面露迟疑。
张生见状,立刻取出一枚早已备好的储物戒,递到他面前解释道:“子游兄不必为此为难,这戒中是我往日搜集的蕴含属性法则的灵药,以此来换我所需,想来定然绰绰有余。”
荀子游接过储物戒,只稍一查看,便应了下来。
这场灵药掠夺,足足持续了两日。药园之中,纵使是些年份未足的灵药,也被众人尽数掘走。靠着荀子游相助,张生顺利以物换得自己所需的灵药。
两日后的黄昏,直至支撑药园禁制的最后一块阵基被彻底拆除,这场疯狂掠夺才终告落幕。一株参古榕之下,荀子游正与张生低语交谈。
“张兄,此前子墨师兄一直在四处寻你,直至前些时日,师尊因那事与几位大能僵持不下,他才停了搜寻,赶去驰援。张兄当真不与我等同行?”
张生轻轻摆手:“子游兄也知我实力低微,去了亦是帮不上忙。如今既已得齐灵药,倒不如寻处僻静之地闭关苦修,稳固修为。”
荀子游略一思忖,便不再多劝,抬手抱拳行礼:“既如此,张兄一路保重。”
“子游兄珍重。”张生亦抱拳回礼。起初他对荀子游尚有戒备,此刻却早已放下心防,真心将对方视作朋友。
言罢,张生便与清学院一行人分道扬镳。
待荀子游等人身影远去,山谷重归寂静,唯有翻掘凌乱的土地与残存的淡淡灵气,还在诉着两日前的掠夺喧嚣。张生并未即刻动身,而是在四周布下十几张攻击符箓,寻了处隐蔽之地潜藏踪迹,足足等了三日,见无任何异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将藏匿的符箓收回,朝着荀子游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轻喟一声:“真是群书呆子!” 话音落,身形一闪,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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