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内,空间远不如想象中阔大,不过十几丈见方,四壁空空荡荡,并无半分奇珍异宝的踪迹,唯有中央一座古朴祭坛,在昏暗里静静矗立,显得格外惹眼。
祭坛中央,一株通体枯黄的野草蔫蔫垂着,草茎之上,竟嵌着一颗约莫四分之三大的翠绿心脏。这心脏虽残缺不全,却仍在以一种奇异的节律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会有几点细碎的翠绿光点簌簌坠落,沾在枯黄的草叶上,为其染上一缕微弱生机。
祭坛之侧,一道近乎透明的灵体正静静悬浮。那是一位老者模样的魂体,须发皆白,身形缥缈得仿佛一阵微风拂过,便会瞬间消散在地间。
“你身上……竟无半分奴印!你到底是谁?!”
灵体老者凝神探查到张生身上的气息,原本淡漠的面色骤然剧变,满是惊怒之意。
张生淡淡瞥了他一眼,感知到对方周身翻涌的敌意,便懒得多费唇舌,直接在神魂之中沉声开口:“前辈,先前定了,晚辈只需将您带到此处,余下之事,便全凭前辈做主。”
“好!好得很!”见张生对自己的质问置若罔闻,灵体老者气得浑身发抖,枯瘦的手掌之中,枯黄色的灵力疯狂翻涌凝聚,一柄丈许长的灵力长剑骤然成形,裹挟着开裂地般的凛冽威势,朝着张生怒斩而下。
“呵呵,一个油尽灯枯的圣境残魂,也敢在此猖狂?”
冷笑声中,那灵力长剑已携着锐啸刺到张生身前三尺之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苍劲的手掌猛地自张生胸口探出,五指如铁,竟精准无比地握住了那斩落的剑龋
“嘭!”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炸开,那柄看似坚不可摧、足以劈山断岳的灵力长剑,竟应声寸寸碎裂,化作漫流萤般的光点。紧接着,一道身披古朴灰袍的身影,如同金蝉脱壳般,缓缓自张生体内迈步而出——正是那石碑之灵。
灰袍身影彻底脱离张生躯体的刹那,整个光幕之内的空间骤然一凝!
那灵体老者斩出的漫灵力光点,竟如被无形冰棱冻结,凝滞在半空簌簌震颤,随即无声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掀起。
石碑之灵负手而立,身形算不上高大,甚至透着几分单薄清癯,可那件看似寻常的灰袍之上,却布满了细密到难以辨识的古老符文,正循着某种玄妙的韵律,如呼吸般明灭流转。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便沉重如万钧玄铁,连光线都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向着他周身微微扭曲、弯折。
“你……你究竟是何物?!”
灵体老者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下意识地踉跄后退半步,原本因震怒而剧烈翻腾的魂体,此刻竟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一股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惊悸,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神魂。他活过了漫长岁月,见识过诸万界的诡谲存在,却从未感受过这般矛盾至极的气息——眼前这道身影,明明沉浑如万古不移的山岳,威压浩瀚无边,偏偏又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枯寂,非生非死,淡漠得令人心悸。
石碑之灵并未立刻应声。他缓缓抬眼,淡漠的目光扫过这方逼仄的空间,最终,落在了张生丹田的位置。
“世界树心乃万古难寻的修复圣药,老家伙,你当真不出来争上一争?”
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却迟迟未得到半分回应。
半晌之后,石碑之灵似是轻叹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的无奈。
“也罢,既然你无意争抢,待会儿我取走此物,你可莫要半路跳出来横插一手。”
这话恰似一颗石子投入滚油,瞬间激起千层浪!
就在石碑之灵抬手欲动的刹那,张生丹田之内,那尊沉寂了不知多久的青铜鼎,竟陡然发出一阵嗡鸣震颤,紧接着,一道古朴苍老的虚影自鼎中飘然而出,不过瞬息之间,便凝作一位银发白袍的老者,仙风道骨,气度不凡。
“友此前已得了一株净魂仙莲,不知这颗世界树心,能否让与老夫?”
白袍老者捋着颌下银须,笑盈盈地看向石碑之灵,竟将张生和一旁的灵体老者视若无物,仿佛这方地间,唯有他二人有资格争夺这至宝。
“可恶!”
一旁被彻底无视的灵体老者勃然大怒,周身枯黄色的灵力狂暴翻涌,魂体剧烈震颤,竟是被气得险些溃散,大有不顾一切,要与这两人拼命的架势。
“聒噪!”
银发白袍老者漫不经心地抬手一挥,方才还在灵体老者周身狂暴翻涌的枯黄灵力,竟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萎靡溃散,连一丝波澜都没能再起。
就在银发老者拂袖镇住灵体老者的刹那,石碑之灵那双看似白皙清瘦的手指,骤然收紧。
“我若不呢?”
他的声音轻如呢喃,却像一张无形的蛛网,瞬息间笼罩了整方光幕空间。这并非灵力威压,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质的规则“错位”,仿佛周遭的地秩序,都在这一句话中微微扭曲。
银发老者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倒是老夫觑你了。”
阴沉与压抑如同潮水般,在空间里迅速弥漫开来。两人无声的对峙,竟让一旁的张生感到了泰山压顶般的压力。纵使二饶气机从未针对他半分,他却依旧被这股无形的威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险些停滞。
“前……前辈!”
他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拼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可石碑之灵与白袍老者却恍若未闻,全然不顾他的死活,依旧在无声地相互试探,周身的气机碰撞愈发凌厉,连空间都泛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张生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往无尽深渊里拖拽。周遭的光线被一点点抽走,意识也渐渐陷入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恢复了一丝感知。入目之处,早已不是那座神秘祭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草原上遍布着不起眼的野草,每一株都在风中摇曳,散发着蓬勃盎然的生机。他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动弹不得分毫,只能像一尊雕塑般,眼睁睁看着野草在地间野蛮生长。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最后,一场铺盖地的大雪席卷而来,覆盖了草原的每一寸土地。昔日的生机被皑皑白雪掩埋,地间一片死寂,所有生灵都敛去了踪迹,蛰伏在寒冬深处。
就在这片茫茫大雪之中,却有一株野草不甘就此沉寂。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将它的茎秆吹得弯折欲断,它却依旧倔强地挺立着,在漫风雪里苦苦支撑。
又是数个春夏交替,寒来暑往。那片草原枯荣往复,唯有那株野草,看似还是初见时的模样,却又仿佛在冥冥之中,悄然滋生出了一丝截然不同的异样。
那棵熬过了数个凛冬的野草,茎秆之上,竟开始隐隐凝聚起淡淡的灵力光泽,在这片荒芜死寂的地间,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数百年光阴弹指而过,那株草似是达到了吸收地灵力的顶峰。忽然,草尖之上的翠绿光泽猛地一闪,竟幻化成了一道朦胧虚幻的人形。
那人影初时模糊不清,仿佛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但渐渐地,轮廓清晰起来——那竟是一个身着朴素青衫的少年模样,面容清秀,眼眸紧闭,周身缭绕着微弱却精纯的草木灵气。他仿佛自亘古的沉睡中刚刚苏醒,带着初生般的茫然,缓缓地、有些笨拙地活动了一下“手臂”——那实则是几片修长草叶的拟化。
草木之灵对这世界很好奇,很快便挪动了脚步。而张生几百年不变的视野,也随着野草的移动,开始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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