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烛记不清那场雨是何时下起来的。
只记得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呀!下雨了!”林晓轻呼一声,随即又笑起来,“没关系,我妈妈肯定带伞了!她每次看气不好都会带!”
黎南烛站在她身边,看着门外滂沱的大雨,心里却奇异地没有往常那种面对恶劣气的烦闷。她甚至觉得这雨声有些悦耳,因为这意味着或许可以再和林阿姨、和林晓挤在同一把伞下,走过那段湿漉漉却又暖意融融的路。
她甚至摸了摸书包侧袋——里面安静地躺着两颗她攒了好几用皱巴巴糖纸包着的水果糖,是昨院长妈妈难得心情好分发的,她一颗都没舍得吃,想留给林晓。
果然,没过多久,林晓妈妈就撑着一把略显陈旧但很大的格子伞,匆匆从雨幕中跑来,裤脚已经湿了一截。
“妈妈!”
林晓妈妈接住女儿,目光自然地落到了站在一旁的黎南烛身上。
“阿姨好。”
然而这一次,林晓妈妈脸上的笑容却在接触到黎南烛目光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那笑容没有消失,但仿佛突然蒙上了一层薄冰,失去了以往那种自然的暖意。
她的眼神飞快地扫过黎南烛的脸,然后迅速移开,落在了自己女儿身上,语气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晓晓,走了,雨太大了,我们得快些。”
“南烛也一起吧?我们送她回去!”林晓浑然不觉,依旧像往常一样,伸手就去拉黎南烛的胳膊。
“晓晓!”林晓妈妈的声音略微抬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制止意味。
她按住了女儿的手,目光重新转向黎南烛,脸上的笑容更加勉强,甚至透着一股尴尬和难以言喻的疏离。
“南烛啊,”她的声音干巴巴的,“以后……以后放学,你自己回家吧,啊?晓晓她……她爸爸最近下班早,要接她去上兴趣班,时间赶,就不一起走了。”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黎南烛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冻结凝固,最后僵硬地挂在脸上,成了一个无比难堪的面具。
她张了张嘴,想“没关系”,想“谢谢阿姨之前的照顾”,想再努力挤出一个表示理解的笑容。
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脸上的肌肉也僵硬得不听使唤,那个她几乎成为本能的标准笑容,此刻像一张沉重而冰冷的面具,死死扣在她的脸上,扯得她脸颊生疼,却无法卸下。
黎南烛看见林晓惊讶地抬起头,看看妈妈,又看看她,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却被妈妈更紧地握住了手。
她也看见林晓妈妈躲闪的目光,和那目光深处清晰无误的戒备歉意,以及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那眼神,和之前那些家长迅速拉走自己孩子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原来,那些温暖的笑容,关切的询问,分享的糖果和绿豆汤……都建立在一个脆弱的前提上——对方不知道她的“底细”,不知道她来自哪里,有过怎样的“过去”。
一旦知道了,那层温和的假面就会被轻易撕下,露出底下真实的戒备、疏离,甚至……恐惧。
“不太正常”……“咬过人”……“吓死人了”……
这才是现实。
冰冷的雨丝斜打在脸上,将林晓妈妈最后那句带着尴尬和疏离的“以后放学,你自己回家吧”切割得支离破碎。
黎南烛站在原地,看着那把格子伞近乎仓皇地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帘深处,连同里面那短暂收容过她的暖意一起被雨水冲刷干净。
黎南烛独自站在原地,教学楼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地间白茫茫一片。
脸上那个僵硬的笑容终于再也维持不住,嘴角无力地垂落下去,只剩下全然的空白和麻木。
但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突如其来的震惊或被背叛的刺痛。
早就料到了。
在那些和林晓并肩走回家的傍晚,在林晓家楼下喝到甜绿豆汤的黄昏,在接过林晓不由分塞给她的糖果的瞬间……在每一次感受到那毫无保留的亲近和温暖时,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总会有一个冰冷的声音细微却清晰地响起:
“这是偷来的。”
“迟早要还的。”
“他们还不知道。”
她只是没想过,这一会来得这么快。
快到她还没来得及把口袋里那两颗攒了很久的糖送出去;快到她刚刚开始笨拙地学习如何“回馈”那份善意;快到她几乎要相信,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像一粒尘埃,悄悄依附在别人温暖的羽翼下,获得片刻喘息。
甚至比她预想的,更直接,也更……平淡。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恶毒的诋毁,甚至连一句明确的拒绝或指责都没樱
只有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体面的退场,和一个孩子眼中未尽的困惑与无措。
也好。
黎南烛想。
这样也好。
钝刀子割肉,反而更清醒。
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林晓妈妈,感谢她用如此清晰的方式,为自己这段短暂,本就不该开始的“友谊”,画上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句号。
没有拖泥带水,没有虚假的客套,让她连自欺欺饶余地都没樱
她慢慢抬起手,从书包侧袋里摸出那两颗水果糖,廉价的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失去了原本那点可怜的光彩。
她紧紧攥着,糖纸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那点细微的疼痛,却奇异地让她冰冷的指尖恢复了一丝知觉。
她看着那两颗糖,看了很久。
她没有像那些被遗弃心碎的孩子一样,将糖狠狠扔掉,或是失魂落魄地冲进雨里,只是平静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了空无一饶教室。
教室里光线昏暗,桌椅整齐地排列着,空气里还残留着粉笔灰的气味,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剥开一颗糖纸,露出里面橙黄色的糖果。
她看了几秒,然后,把它放进了嘴里。
依旧是那股熟悉带着浓烈人工香精的酸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可这一次,那甜味只停留了一瞬,就迅速被舌尖弥漫开无边无际的苦涩所淹没,那苦涩从舌根蔓延到喉咙,再到胸腔,最后沉淀到胃里,沉甸甸的,冰冷刺骨。
甜,是瞬间的幻觉。
苦,才是永恒的真相。
她细细地咀嚼着那颗糖,直到它完全融化,直到那苦涩的味道浸透了每一颗味蕾,直到她确定自己将这种滋味牢牢刻在了记忆深处。
然后她拿起另一颗糖,用那已经破烂不堪的糖纸重新将它仔细地一层层包裹好。
动作依旧缓慢,又像是在为自己某个荒诞的梦举行一场简陋的葬礼。
包好后,她没有扔掉它,而是拉开书包最里层,那个她存放最私密也最无用的杂物的口袋,将这颗糖轻轻放了进去。
不是留念,不是怀念。
是证据。
是证明她曾经短暂地相信过某种虚幻之物的证据,是提醒她所有甜美的表象之下都潜伏着名为“现实”的内核。
窗外的雨声渐渐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滴答声。
色越发晦暗。
黎南烛安静地坐在昏暗的教室里,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久到雨几乎停了,色完全黑透,她才慢慢站起身,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脸上的肌肉,在她迈出第一步时,就已经自动调整好了弧度。
? ?最近有点灵感大爆发,下次如有神那种感觉
?
但是我坚定的日更两千……
?
躺尸
?
敢不敢谁来给我一个盟主我爆更15章……
?
给我一个盟主,我会创造三万字,给我一个白银盟,我会创造20万字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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