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拎着空网兜挤在人群后头,踮着脚往里抻脖子,下巴都快抵到前头饶肩膀了。
“钳工车间刘海中班组,超额完成锻件损耗降低指标,奖励班组二十元,个人奖金五元!”
前头有人扯着嗓子念。
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嘴角撇得老高,低声骂道:“嚯!这老刘还真拿奖了?
五块钱啊,够买二斤猪头肉,再打半斤酒,还能给薛姐家的棒梗和晨晨买块水果糖!
早知道当初我也学钳工了,总比在食堂颠勺强,真是猴儿吃大蒜——不是滋味!”
正嘀咕着,胳膊突然被人捅了一下。
他回头一瞧,是食堂的王师傅,手里拎着的菜篮子用粗麻绳缠了三圈,
里头躺着两把带泥点的菠菜,叶子上还沾着晨露。
“何师傅,别在这儿眼馋了!”王师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菜篮子晃了晃,
水珠滴在地上,晕开一片湿痕,“咱食堂的节约粮食方案,主任昨儿跟厂部汇报了,
要树典型呢!不定月底咱也能多拿奖金,板上钉钉的事儿!”
“真的?”何雨柱立马直了腰,自动忽略了王师傅的菠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得嘞您呐!那咱可得加把劲!我琢磨着,以后烙饼时面里多掺点玉米面,
再加点咱食堂腌的萝卜干,既省白面还养胃,职工们肯定爱吃!对了,
上次见李师傅从家里带了晒干的红薯干,泡软了掺粥里味儿不赖,回头咱也试试!”
“这菠菜可是我今早起大早抢的,”王师傅没接话茬,自顾自念叨,
“今儿副食店就放五十斤菠材票,去晚了连菜叶子都摸不着。
我怕放家里蔫了,干脆拎来厂里,晚上下班直接带回家,给老婆子和孩子做菠菜熬豆腐,
再贴两张玉米面饼子,就是顿好饭了。”
两人正得热闹,厂区的大喇叭突然“吱呀”一声响,先飘出《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前奏,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旋律刚过两句,就传来于海棠清凉的嗓门,
只是语气比往常严肃了不少:“全体职工注意!今日下午四点,在厂礼堂召开动员大会,
传达上级‘破四旧、立四新’最新指示,所有职工必须参加,不得缺席!”
这话一出,人群里瞬间静了两秒,紧接着就炸开了锅。
“嘿!这叫几个意思?刚表彰完竞赛就开动员大会?我还想着早点下班,
去粮店把这个月的定量白面买回来,晚了指定排长队!”
一个穿蓝色工装的伙子急得直跺脚。
“新鲜了欸!谁知道又出啥新章程了?”
旁边有个老师傅皱着眉,“我家那口子昨儿还,胡同口的裁缝铺都改做中山装了,
要‘破旧立新’,往后连花衣裳都不让穿了。”
“别介瞎琢磨了,让去就去呗!”有人撇撇嘴,
“别到时候算旷工,这个月的全勤奖可不能丢,那可是能买两斤鸡蛋的主儿!”
何雨柱皱着眉往人群外挤,心里七上八下的:这阵子厂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先是竞赛,
又是表彰,现在又借着“破四旧”开动员大会,莫不是要出啥事儿?
他越想越觉得不踏实,跟堵了团湿棉絮似的。
王师傅拎着菜篮子跟在后头,嘟囔道:“管他呢,咱老百姓瞎操心也没用,
先把食堂的活儿干好,能多拿奖金才是实在的。走了走了,该去后厨备菜了,
麻利儿着!”
何雨柱应了声“得嘞”,脚步却有些沉,刚迈两步又回头瞅了眼阅报栏上的黑体字,
心里头那股子别扭劲儿,越发重了。
下午四点,厂礼堂里人头攒动,满满当当的,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刘清儒跟采购科的同事们坐在最后排,刚坐下,就瞧见刘海中带着徒弟们在前排找位置。
刘海中腰杆挺得笔直,那架势,嘿,真像个大将军。
他徒弟手里还替他拿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里头装着笔记本和钢笔。
礼堂的灯“刷”地一下亮了,厂领导们走上台。
为首的杨厂长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那叫一个严肃,
中山装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旁边还放着那份《北京日报》。
“同志们,先跟大家念一段《北京日报》的报道。”
杨厂长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还带着电流的杂音,
“‘当前,全国范围内的‘破四旧、立四新’运动已全面展开,各单位要迅速行动,
破除封建迷信、资产阶级享乐思想,树立革命新风尚!’根据上级指示,
咱们轧钢厂作为重点单位,更得走在前面!”
他顿了顿,接着:“往后厂里要开展‘破旧立新’专项行动,宣传栏得多贴革命标语,
职工们也要多学习革命理论——每个车间成立学习组,每下班留一个时学习,
把生产热情和革命精神结合起来!”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笔尖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有人用的是公家发的笔记本,有人用的是孩子用过的作业本,翻过来接着写。
刘清儒没带本子,心里琢磨着:这“破四旧”跟咱采购工作有啥关系呢?
旁边的马卫国凑过来,声:“我听我家那口子,外头好些地方都开始贴大字报了,
连胡同里的老槐树都被贴上了,要‘打倒资产阶级思想’。咱厂不会也要搞吧?
我家还有件我老婆子结婚时穿的花棉袄,要不要赶紧收起来?”
刘清儒听了一愣,没接话。
他心里寻思着:这事儿还真得心点。
散了会,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往家走,气氛跟早上比,明显冷清了不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是回家的路上,还是上街买东西,总能看见路边的墙上,
已经用红漆写了“打倒旧思想,树立新风杀的标语,字迹还没干,在夕阳下泛着光。
墙根下还堆着些被扔掉的旧物件,有瓷器,还有孩玩的彩绘拨浪鼓,
都是被当成“旧风俗”扔的。
四合院里,前院东厢房刘清儒家的灯已经亮了。家里的牡丹牌收音机,
这会儿正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每日工作忙,嘿!每每日工作忙……”
声音不大不,刚好能让前院的人听见。
刘清儒一家十二口人,是院里人口最多、上班的人也最多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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