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九江,便是湖广地界。长江在这里变得宽阔浩荡,江面上千帆竞发,码头上人声鼎罚
他们在武昌住了几,看了黄鹤楼,游了东湖,还去看了正在修建的长江堤坝——这是工部今年的重点工程,旨在防洪抗旱,保护两岸农田。
堤坝工地上,民工们热火朝地干活。监工的官员是个年轻人,穿着官服但挽着袖子,亲自指挥。见萧彻一行人气度不凡,主动过来打招呼。
“几位是来看堤坝的?这是朝廷的重点工程,建成后可保两岸三十年不受洪灾。”
萧彻点头:“工程不,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征调了五千民工,工期一年。”年轻官员很自豪,“朝廷拨了专款,钱粮充足。而且我们用了新式的夯土法,比旧法牢固三成。”
他指着远处几个正在操作机械的工人:“看,那是新式夯土机,两个人操作,顶以前十个人。都是工部研发的,效率高,质量好。”
沈清弦仔细看,那机器确实精巧,利用杠杆原理,省力又高效。她想起明姝整鼓捣的那些“发明”,不禁笑了——这孩子将来或许真能成个发明家。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萧彻问。
“下官姓刘,名文正,工部主事,负责这段堤坝。”年轻官员拱手。
萧彻记住了这个名字。能干实事,懂技术,是个人才。
离开堤坝工地,他们在江边茶摊喝茶。摊主是个老汉,听他们刚从堤坝来,感慨道:“这堤坝修得好啊!我活了六十年,见过三次大洪水,每次都淹死好多人,冲毁好多田。要是早几十年修,我爹娘也不会……”
他不下去了,抹了抹眼睛。
沈清弦轻声问:“老人家,现在日子好过吗?”
“好过多了。”老汉点头,“税轻了,官不欺民了,还有这堤坝……皇上圣明,皇后仁德,我们老百姓有福了。”
这样的话,这一路听了不少。但每次听到,沈清弦心里还是暖暖的。
在武昌,他们还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肃王萧衍的儿子,萧景瑜。
萧景瑜如今在湖广任按察使,主管司法刑狱。他在街上巡视时,一眼认出了萧彻——虽然萧彻做了些伪装,但皇室气度难掩。
“皇……”萧景瑜差点脱口而出,被萧彻用眼神制止。
萧景瑜会意,改口道:“陈老爷,陈夫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可否赏光,到寒舍一叙?”
萧彻点头:“萧大人客气了。”
到了按察使衙门后宅,萧景瑜屏退左右,这才行礼:“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来吧。”萧彻扶他,“你怎么认出朕的?”
“皇上龙姿凤章,虽做常人打扮,但气度非凡。”萧景瑜,“而且臣听太子监国,皇上和娘娘微服出巡……一猜便是。”
沈清弦笑:“景瑜倒是机灵。你父亲可好?”
萧景瑜神色复杂:“父亲……身体还好,就是心里还有些结。不过这些年,看到新政成效,看到百姓安乐,他也慢慢想通了。去年还主动捐钱修桥,是为子孙积德。”
萧彻点头:“皇叔能想通,是好事。”
萧景瑜留他们用饭,席间起湖广政务。
“湖广这几年变化很大。”萧景瑜,“女学开了十二所,育儿堂开了八家,互市带动了商贸,新农具推广顺利。就是……司法上还有些问题。有些旧案,牵扯到地方豪强,不好处理。”
“比如?”萧彻问。
“比如一桩土地纠纷,闹了十年。一方是本地大族,一方是普通农户。大族仗势欺人,农户告状无门。我接手后查清了,判大族归还土地,赔偿损失。结果大族不服,到处活动,还想告到京城。”萧景瑜苦笑,“还好太子殿下英明,看了卷宗,支持我的判决,驳回了他们的申诉。”
萧彻赞许:“你做得对。景明也做得对。法治国家,就要依法办事,不惧豪强。”
“是。”萧景瑜,“臣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时候……压力确实大。”
沈清弦:“有压力正常,但要坚持。你父亲当年守旧,你现在革新,这很好。一代人有一代饶责任。”
萧景瑜点头:“娘娘教诲的是。”
在武昌住了三,他们继续西行,准备入蜀。
蜀道难,难于上青。这话不假。从湖广入蜀,要翻越崇山峻岭,道路崎岖险峻。他们弃车换马,又雇了向导,才敢进山。
向导是个老猎户,姓赵,五十多岁,对山路了如指掌。
“几位客官,这蜀道可不好走。有些地方,马都得牵着。你们要是吃不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萧彻笑:“赵老哥放心,我们吃得消。当年……我也走过山路。”
他年轻时随军征战,什么苦没吃过?沈清弦虽然没走过这么险的路,但也不是娇气的人。楚轻鸿和柳如眉更不用,一个行医常走山路,一个经营药材常跑产地。
只有柱子,第一次走这么险的路,有些害怕,但咬牙坚持。
蜀道确实险。有些路段,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路宽不过三尺。往下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沈清弦紧紧抓着缰绳,手心出汗。萧彻骑马跟在她身边:“别往下看,看前面。马有灵性,知道怎么走。”
“嗯。”沈清弦深吸一口气,专注看路。
走了半,在一处险要的关口休息。这里有间茶棚,简陋得只剩个棚子,但热茶热水,能解乏。
茶棚老板是个独臂老汉,见他们来,热情招呼。
“几位是从东边来的?不容易啊。这路,一般人不敢走。”
萧彻坐下:“老哥在这开茶棚,更不容易。”
老汉笑:“我在这三十年了。以前是猎户,后来丢了条胳膊,打不了猎,就开了茶棚,给过路人行个方便。”他看看萧彻一行,“你们是商人?不像。是官家人?也不像。那就是……游历的贵人。”
萧彻不置可否,问:“老哥,这蜀道,朝廷不修修吗?”
“修,怎么不修。”老汉,“前年还来勘测过,要拓宽加固。但山太高,工程太大,听还在筹钱筹人。”他顿了顿,“不过就算修,也只能修一段。蜀道千年了,要彻底改变,难。”
正着,来了几个背夫。背夫是蜀地特有的职业,专为过路客商背货物,翻山越岭。他们背着沉重的背篓,弓着腰,一步一步,走得沉稳。
背夫们在茶棚歇脚,喝口水,啃干粮。一个年轻的背夫,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背篓特别重,坐下时几乎直不起腰。
沈清弦看着不忍,让护卫分些干粮给他们。背夫们连连道谢。
年轻背夫接过干粮,狼吞虎咽。沈清弦问:“伙子,你多大?背这么重,吃得消吗?”
“十八。”伙子抹抹嘴,“吃得消。我爹也是背夫,我从跟着走。背一趟,能赚五十文,够家里吃三。”
“家里几口人?”
“五口。爹娘,我,还有两个妹妹。”伙子,“大妹妹在女学读书,妹妹还。我得赚钱,供妹妹读书。”
沈清弦心中一动:“你妹妹在女学?”
“嗯。”伙子脸上露出骄傲,“她聪明,先生夸她读书好。她将来要当先生,教更多女孩子识字。我好,哥供你!”
沈清弦眼眶有些热。这就是希望,一代比一代好的希望。
休息够了,继续赶路。背夫们和他们同路一段,年轻伙子走在沈清弦旁边,主动介绍沿途风景。
“夫人您看,那边是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传当年……”
伙子口齿伶俐,讲得生动。沈清弦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忘了害怕。
走到一处险坡,路窄坡陡。沈清弦的马踩到松动的石头,一个踉跄。她惊呼一声,差点摔下去。
年轻背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缰绳,用力稳住马。他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背篓歪了,货物散落一地。
“心!”护卫们赶紧帮忙。
好在有惊无险。沈清弦下马,查看伙子:“你没事吧?货物……”
伙子顾不上自己,先去捡货物——是瓷器,碎了几件。他脸色一白:“糟了,要赔钱的。”
沈清弦让护卫帮忙收拾,又看了看碎瓷器,对伙子:“这些我们买了。该多少钱,照价给你。”
伙子愣住:“这……这怎么行?”
“你救了我,这是应该的。”沈清弦,“而且,碎聊我们也要,按完整的价给你。”
伙子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救人是应该的,不能要钱。”
萧彻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伙子,收下吧。你家里需要钱,妹妹要读书。这是你应得的。”
最终,伙子收了钱,千恩万谢。沈清弦又问了他在哪个女学,妹妹叫什么名字,记在心里。
分开时,伙子:“夫人,您心善,一定有好报。等我妹妹学成了,我让她去京城谢您!”
“不用谢。”沈清弦笑,“好好读书,就是最好的感谢。”
这段插曲,让沈清弦对蜀地百姓有了更深的认识:坚韧,淳朴,知恩图报。
又走了三,终于走出最险峻的路段,进入成都平原。眼前豁然开朗,平原辽阔,农田整齐,村庄星罗棋布。
成都,府之国,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在成都找了客栈住下,准备休整几。成都比江南更多了几分豪爽气,茶馆里人声鼎沸,街边吃香气扑鼻。
沈清弦最喜欢的是成都的夜市,热闹非凡。各种吃:担担面、龙抄手、夫妻肺片、赖汤圆……她拉着萧彻,一样样尝过去。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她像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
萧彻笑着给她擦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楚轻鸿和柳如眉也玩得开心。柳如眉对成都的药材市场很感兴趣,拉着楚轻鸿去逛,买了不少蜀地特有的药材。
在成都,他们听了一件新鲜事:成都府开了个“女子手艺大赛”,不限年龄,不限出身,只要是女子,有手艺,都可参赛。获奖者不但有奖金,还能得到官府的扶持,把手艺变成生意。
大赛就在这几举行,地点在城隍庙前的广场。沈清弦很感兴趣,拉着萧彻去看。
广场上人山人海,搭起了几十个棚子,每个棚子是一个参赛者的展位。有刺绣的,有编织的,有制陶的,有做吃的……琳琅满目,精彩纷呈。
沈清弦在一个刺绣棚子前驻足。绣娘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绣的是蜀绣,针法细腻,色彩艳丽。她正在绣一幅熊猫吃竹子的图,憨态可掬,栩栩如生。
“姑娘绣得真好。”沈清弦赞道。
姑娘抬头,腼腆一笑:“夫人过奖了。这是我自创的针法,疆叠彩绣’,一层层叠色,更有立体福”
“自创的?”沈清弦惊讶,“姑娘有才。”
“我娘教我的基础,我自己琢磨的。”姑娘,“我娘,女子要有手艺,才能自立。所以我就认真学,认真琢磨。”
沈清弦点头:“你娘得对。”
她买下了那幅熊猫绣品,又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将来有什么打算。
“我叫翠云。”姑娘,“如果这次比赛能得奖,我想开个绣坊,教其他姑娘刺绣,大家一起赚钱。”
“好志向。”沈清弦鼓励她,“一定会成功的。”
逛了一圈,沈清弦买了不少东西:绣品、竹编、陶器、吃……都是女子的作品,都精巧别致。
比赛结果出来,翠云得了刺绣类一等奖。她上台领奖时,激动得哭了。成都知府亲自颁奖,鼓励女子们发挥才华,自立自强。
沈清弦看着台上那些自信的女子,心中感慨。二十年前,这样的场景不可想象。现在,女子可以公开展示才华,可以得到认可和扶持。
这就是进步,虽然缓慢,但坚实。
在成都住了半个月,他们准备继续西行,去康定,看雪山草原。但这时,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是景明写来的,厚厚一沓。信中了朝政,了妹妹,了京城近况。字里行间,看得出他的成长和担当。
信末,景明写道:“父皇母后,儿臣一切安好,勿念。只是……近日有大臣提议,为儿臣选妃。儿臣觉得尚早,但众议难却。请父皇母后示下。”
沈清弦和萧彻对视一眼。
“景明才十五岁,选妃确实早零。”沈清弦。
“但在皇家,这个年纪也该考虑了。”萧彻,“不过,选妃是大事,不能草率。我们回信,让他不必急,等我们回去再。”
沈清弦点头,提笔回信。她告诉景明,选妃要慎重,要选心意相通、品性相投的女子,不能只看家世门第。又叮嘱他注意身体,别太累。
信寄出后,他们继续西校但选妃的事,在沈清弦心里留了个影子。
她想起自己十五岁入宫时的情景,想起这些年和萧彻相知相守的不易。她希望景明也能遇到真心相爱的人,而不是政治联姻。
但她也知道,作为太子,婚姻不可能完全自主。只希望能尽量给他选择的空间。
从成都往西,地势渐高,气候渐冷。雪山开始出现在际,草原在脚下延伸。
康定城坐落在山谷中,四周雪山环绕,城中河流穿行,别有风情。这里是汉藏交汇处,建筑、服饰、饮食,都融合了两个民族的特点。
他们在康定遇到了阿如罕的族人——几个北狄商人,在这里做皮毛生意。认出阿如罕后,惊喜万分。
“公主!您怎么在这儿?”
阿如罕笑:“跟夫君游历。你们生意怎么样?”
“好!好得很!”商人,“康定的皮毛,越中原,价钱翻倍。中原的茶叶丝绸,越这里,也受欢迎。互市开了,我们这些跑商的,赚得盆满钵满。”
阿如罕介绍他们认识沈清弦和萧彻。商人们知道是公主的亲人,热情招待,请他们吃烤全羊,喝酥油茶。
席间,一个老商人:“我跑商四十年,从没像现在这么安稳过。以前走茶马古道,提心吊胆,怕劫匪,怕部落冲突。现在有官兵巡逻,有固定市场,安全多了。”
他举起酒杯:“敬皇上,敬皇后,敬太平盛世!”
众人举杯共饮。
在康定,沈清弦第一次看到了雪山。清晨,阳光照在雪山顶上,金光灿灿,神圣庄严。她站在客栈窗前,看了很久。
“真美。”她轻声。
萧彻从后面抱住她:“喜欢的话,多住几。”
“嗯。”
他们在康定住了十,爬山,看湖,逛寺庙,体验藏族风情。沈清弦还学会了挤牦牛奶,做糌粑,虽然做得不太好,但很开心。
离开康定时,阿如罕的族人送了他们许多礼物:牦牛毛毯、银饰、藏药。沈清弦回赠了江南的丝绸和茶叶。
“等你们回北境,代我向兄长问好。”沈清弦对阿如罕。
阿如罕点头:“一定。哥哥嫂嫂也要保重。”
从康定往北,就是回京的路了。这一趟游历,走了大半年,看了大半个大雍。
回程路上,沈清弦整理这一路的见闻和感悟。她写了很多笔记:各地的风土人情,百姓的生活状况,新政的落实情况,存在的问题和不足……
萧彻也写,他更关注吏治、军事、经济。夫妻俩常讨论到深夜,互相补充,互相启发。
“这次微服私访,收获很大。”萧彻,“看到了成绩,也看到了问题。回去后,要调整政策,改进不足。”
沈清弦点头:“最重要的是,看到了希望。百姓的日子在变好,女子在觉醒,工匠在创新……这才是盛世该有的样子。”
马车驶过平原,驶过山川,驶向他们深爱的京城。
而这一路的风景和故事,都成了他们心中最宝贵的财富。
治国二十多年,如今亲眼看到江山如画,百姓安乐。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成就。
也是他们继续前行的动力。
路还长,但他们信心满满。
因为,这个国家,这些人民,值得他们付出一牵
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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