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上,沈清弦没有闲着。
马车里,她摊开北境舆图,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随行的锦书好奇地看着:“娘娘,您这是……”
“算账。”沈清弦头也不抬,“算算北狄各部,每年需要多少粮食、布匹、铁器;我们能从他们那里换来多少羊毛、皮货、矿石。”
她一边算,一边对锦书:“你知道吗?北狄人其实很会养羊,他们的羊毛又细又软,比大雍本地的强。只是他们不懂纺织,只会卖生羊毛,价格压得很低。如果我们教他们初步加工,做成毛线,甚至粗呢,价格能翻几倍。”
锦书不太懂这些,但认真听着。
沈清弦继续:“还有皮货。北狄的皮革鞣制技术不如大雍,皮子虽好,但处理得粗糙。如果派工匠去教他们更好的鞣制方法,做出更柔软、更耐用的皮革,也能卖更好的价钱。”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光:“这不是简单的互市,是合作。北狄出原料,大雍出技术,一起做出更好的产品,卖到全国,甚至卖到西域。赚了钱,双方分成。这样,北狄人有了稳定收入,就不会总想着南下抢掠;大雍得了实惠,边境也安宁。”
锦书似懂非懂:“可……朝廷那些大人们,能明白吗?”
沈清弦笑了:“所以我要好好算,算得清清楚楚,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十后,回到京城。
景煜和明曦已经两岁多了,见到母亲,像两只燕子一样扑过来。沈清弦一手抱一个,亲了又亲,心中满是柔软。
萧彻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三人,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等孩子们被乳母带走,他才走过来,握住沈清弦的手:“瘦了。”
沈清弦靠在他肩上:“北境的饭,不如宫里的好吃。”
萧彻轻笑,搂住她:“回来就好。好好歇几,朝中的事,不急。”
但沈清弦只歇了一,就主动找萧彻谈正事。
御书房里,她摊开一路整理的账册、舆图、计划书,足足有半人高。
萧彻看得眼花:“这么多?”
“不多。”沈清弦抽出一本,“这是与北狄互市的详细计划。包括交易品类、价格、运输、税收……还有技术合作的方案。”
她翻开一页:“比如羊毛。北狄生羊毛,每斤十五文;如果我们教他们洗净、梳松,做成毛线,每斤能卖四十文。差价二十五文,我们抽三成作为技术费,他们能多赚十七文半,我们能得七文半。双赢。”
又翻一页:“皮革也是。生皮每张五十文,加工后能卖一百二十文。我们派工匠教技术,分三成利。”
萧彻仔细看着,越看眼睛越亮:“这些数字……都核实过?”
“核实过。”沈清弦道,“我在北境时,让周都督派人去各部落实际调查过。数字可能有点出入,但大差不差。”
萧彻合上账册,沉吟:“计划是好计划,但朝中反对声不。礼部、户部、兵部,都有大臣上书,与狄人互市是资担”
沈清弦早有准备:“所以他们只看到‘给’,没看到‘得’。陛下,您看这个——”
她摊开另一本册子:“这是北狄各部的人口、牲畜、资源统计。北狄全民皆兵,壮年男子约三十万。如果我们不给他们活路,这三十万人饿急了,就是三十万强盗。我们要派多少军队防守?每年军费多少?”
她翻页:“而如果通过互市,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他们就会安心放牧。我们不但不用增兵,反而可以减少驻军——因为没人来抢了。省下的军费,可以用来做别的事,比如修水利,办学堂。”
萧彻点头:“这道理朕明白。但那些大臣会:北狄强大了,反过来打我们怎么办?”
“所以互市要有条件。”沈清弦道,“第一,只与愿意和平的部落交易;第二,交易品类要控制,比如铁器,只交易农具,不交易兵器;第三,技术传授要有选择,教他们改善生活,不教他们增强军力。”
她顿了顿:“而且,经济手段,可以用来分化他们。”
萧彻挑眉:“哦?”
“北狄不是铁板一块。”沈清弦指着舆图,“白鹿部落、黑鹰部落、苍狼部落……大大几十个部落,各有各的利益。我们可以通过贸易,扶持亲近大雍的部落,让他们强大;限制敌对的部落,让他们衰落。这样,北狄内部就会争斗,无暇南顾。”
萧彻眼睛亮了:“这是……用经济手段,代替军事手段?”
“正是。”沈清弦点头,“打仗要死人,要花钱。而贸易,能赚钱,还能达到战略目的。为什么不试试?”
萧彻在书房里踱步,许久,停下:“好!朕支持你。明早朝,朕就提此事。”
沈清弦却摇头:“陛下,此事不宜由您直接提。”
“嗯?”
“反对声太大,您直接提,会被成‘受后宫蛊惑’。”沈清弦道,“不如让周都督上奏折,详细汇报北境互市试点的成果。再用户部的名义,算一笔经济账。最后,由几位支持的大臣在朝上提议,您顺水推舟。”
萧彻看着她,笑了:“清弦,你越来越懂朝堂了。”
沈清弦也笑:“跟陛下学的。”
第二早朝,果然如沈清弦所料。
周镇山的奏折先到。详细汇报了北境互市试点的成果:三个月来,交易额五万两白银,大雍获利一万五千两,北狄各部落获得急需的粮食、布匹、药品。边境冲突减少七成,驻军压力大减。
接着,户部呈上核算:若全面推行北境互市,预计年交易额可达五十万两,朝廷可获利十五万两,相当于北境军费的三分之一。而因此减少的边境冲突,可节省军费约二十万两。
一进一出,净赚三十五万两。
数字一出,许多大臣动摇了。
钱,永远是最有服力的。
但反对派仍有话。
礼部尚书张翰出列:“陛下,与狄人交易,获利再多,也是与虎谋皮。狄人野蛮,不懂礼义,今日为利而来,明日便可为利而叛。臣恐养虎为患!”
兵部侍郎附和:“张大人所言极是。且狄让我粮食布匹,人口增长,日后若反,危害更大!”
这时,一位一直沉默的老臣出联—户部尚书王崇文。
王崇文年过六十,是三朝元老,为人谨慎,但在钱粮之事上极有威信。
“张大人,李大人,”王崇文缓缓道,“老夫掌管户部三十年,深知钱粮之重。北境驻军十万,年耗军费五十万两,占国库收入一成。若互市能省下这笔钱,还能增收,于国于民,都是大利。”
他顿了顿:“至于养虎为患……老夫倒觉得,饿虎才最凶。吃饱的老虎,反而温顺。”
张翰反驳:“王大人此言差矣!狄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依张大人之见,该如何?”王崇文反问,“增兵?加税?还是像前朝那样,年年征讨,耗尽国库,民不聊生?”
张翰语塞。
王崇文继续:“老夫查过史书。前朝武帝时,年年北伐,耗尽国力,最终民变四起,王朝覆灭。而文景之治时,与匈奴和亲互市,边境安宁,国力强盛。孰优孰劣,显而易见。”
他转向萧彻,深深一揖:“陛下,老臣以为,北境互市,利大于弊。可先行试点,逐步推广。若效果好,可推而广之;若有问题,及时调整。总比一味征伐,劳民伤财要好。”
这番话,到了许多务实派大臣的心坎里。
工部尚书出列支持:“臣附议。北境互市,还能获得石膏、石灰等资源,于工程有利。”
翰林院几位学士也表态:“若能以贸易代征伐,化干戈为玉帛,实乃圣君之道。”
支持的声音,渐渐压过了反对。
萧彻见状,顺水推舟:“既如此,朕决定:成立北境互市司,由周镇山兼任总管。先在黑水关、铁门关、狼烟堡三处试点,总结经验,逐步推广。具体细则,由户部、工部、礼部共同拟定。”
他看向张翰:“张爱卿,互市司的礼仪规制,就劳烦礼部了。”
这是给张翰台阶下。张翰虽然不情愿,但圣意已决,只好躬身:“臣……遵旨。”
退朝后,萧彻回到御书房,对等在那里的沈清弦笑道:“成了。王崇文那老家伙,关键时候还挺管用。”
沈清弦也笑:“王大人是务实派,算盘打得精。只要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就会支持。”
“不过,”萧彻正色道,“张翰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盯着互市司,只要出一点问题,就会大做文章。”
“我知道。”沈清弦点头,“所以互市司的规矩,要定得细,执行要严。公平交易,账目透明,让人挑不出错。”
她想了想:“陛下,我想推荐一个人,去互市司当副手。”
“谁?”
“沈重。”
萧彻一愣:“你大哥?他是武将,懂贸易吗?”
“正因为他不懂,才要去学。”沈清弦道,“互市不是简单的买卖,涉及边境安全、外交策略。需要有军方背景的人坐镇。而且,大哥为人正直,不会贪污,能镇得住场面。”
萧彻想了想,点头:“好。朕下旨,调沈重为北境互市司副使,协助周镇山。”
事情定下,沈清弦松了口气。
但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挑战,在后面。
果然,几后,麻烦来了。
这日,沈清弦正在书院上课,讲“经济与民生”的关系——她把这些现代概念,用古代能理解的方式讲出来。
“……所以,国家的强盛,不只看军力,还要看经济。经济好,百姓富足,国库充盈,才能养强兵,修水利,办教育……”
正讲着,锦书匆匆进来,低声:“娘娘,户部王大人求见,有急事。”
沈清弦让学生们自习,走出去。王崇文等在院中,脸色难看。
“王大人,怎么了?”
“娘娘,出事了。”王崇文低声道,“北境互虱…才开十,就出了大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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