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风雪归程
腊月三十,寅时三刻。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二十余骑在风雪中疾驰。马蹄踏碎凌晨的寂静,在积雪上留下凌乱的印记。顾青黛冲在最前,玄真子紧随其后,寒玉盒被心地裹在厚实的貂皮袋中,贴身携带。
“将军,前方就是卢沟桥!”一名亲兵喊道,“过了桥,再有三十里就到京城了!”
顾青黛抬头望去。远处,卢沟桥如一条黑色长龙横跨永定河。桥头隐约有火光闪动——是巡夜的兵丁。她心中一紧,握紧缰绳:“所有人戒备!朱明轩的人可能在半路设伏!”
众人放缓速度,缓缓靠近。桥头果然有十余兵丁把守,见有马队靠近,立即举枪喝问:“什么人!宵禁期间不得通行!”
顾青黛亮出玄铁令:“我乃宣府军参将顾青黛,奉摄政王之命紧急回京!速速放行!”
兵丁头目借着火把光亮仔细查看令牌,确认无误后,却面露难色:“顾将军,不是卑职不放行,实在是……半个时辰前刚接到军令,所有进出京城的人马,需经杨洪将军亲自查验。您看……”
“军令?”顾青黛皱眉,“谁下的令?”
“是……是摄政王手令。”头目低声道,“听京城出了内奸,有人混入民防队图谋不轨。杨将军为防万一,才下了这道命令。”
内奸?顾青黛心中一沉。朱明轩果然还有后手!
她与玄真子对视一眼。若此时折返去找杨洪,至少要耽误一个时辰。而沈清辞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六个时辰了。
“将军,”玄真子忽然开口,“贫道有一计。”
他翻身下马,走到桥头兵丁面前,稽首道:“这位军爷,贫道玄真子,与顾将军此行,是为救魏亲王妃性命。王妃伤势危急,若再耽搁,恐有不测。军爷可否通融一二,先放我们过桥,再派人向杨将军禀报?”
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那玉佩温润如水,刻着太极图案,正是道家信物。
兵丁头目接过玉佩,仔细端详,忽然脸色一变:“您……您可是西山白云观的玄真子道长?”
“正是贫道。”
头目竟后退一步,恭敬地将玉佩奉还:“原来是玄真子道长!家母十年前重病,是道长施以援手才得活命。道长既有急事,卑职岂敢阻拦?请!”
他挥手示意手下让开道路。
顾青黛又惊又喜,却也不解。玄真子翻身上马,低声解释:“贫道年轻时云游行医,救过不少人。没想到今日倒是沾帘年的光。”
众人顺利过桥,继续疾驰。但顾青黛心中不安感却越来越重——朱明轩若真在民防队安插了内奸,那京城的局势,恐怕比他们想象的更糟。
卯时初,色微明。
京城德胜门已遥遥在望。城楼上火把通明,守卫比平日多了三倍不止。城门紧闭,吊桥高悬,俨然一副备战姿态。
“顾将军回来了!”城楼上有士兵认出顾青黛,高喊道。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打开一条缝。一名守将快步走出,正是杨洪麾下副将张勇。他见到顾青黛,急声道:“顾将军,药可找到了?”
“找到了!”顾青黛拍了拍胸前的貂皮袋,“王妃如何?”
张勇脸色沉重:“很不好。薛神医,王妃的经脉正在持续坏死,若辰时前还不用药,就……就来不及了。”
辰时!只剩一个时辰!
“快!进城!”顾青黛一马当先冲入城门。
然而刚进城,她就察觉到异样——街上的气氛太紧张了。虽然刚亮,但已有不少百姓在街头聚集,交头接耳,面色惶恐。巡街的士兵和民防队成员比肩接踵,几乎五步一岗。
“张副将,城里发生了什么?”她问。
张勇压低声音:“昨夜丑时,西城发生暴乱。一群自称‘盐帮’的暴徒冲击官仓,与守军发生冲突,死了二十多人。杨将军亲自带兵镇压,但骚乱很快蔓延到其他几处。更糟的是,民防队里出了内奸,趁乱放火烧了三处粮店。”
“内奸抓到了吗?”
“抓到了几个,但都是鱼。”张勇咬牙,“真正的头目还没揪出来。现在全城戒严,杨将军下令,所有民防队成员重新核查身份,可疑者一律收监。”
顾青黛心中一紧。朱明轩这是要彻底搅乱京城,让他们首尾难顾。
“徐阁老和王爷呢?”
“徐阁老在文华殿处理政务,王爷……”张勇顿了顿,“王爷一直守在王妃榻前,三三夜没合眼了。薛神医劝他去休息,他根本不听。”
话间,一行人已到皇宫东华门。这里守卫更加森严,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盘查。顾青黛出示玄铁令,守卫才放校
皇宫内的气氛同样凝重。太监宫女行色匆匆,个个低着头,不敢多言。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哭声——那是为“驾崩”的皇后诵经超度的声音。
坤宁宫偏殿,烛火通明。
朱廷琰依然坐在沈清辞榻前,握着她冰凉的手。三三夜,他几乎没离开过这个位置。肩上的伤口因缺乏休息而再次恶化,绷带渗出血迹,但他浑然不觉。
薛慕华和陆仲景在一旁低声讨论着什么,两人都是满脸疲惫。冯保靠在椅子上打盹,他输了血后身体虚弱,却坚持要留在这里等消息。
门被推开,顾青黛冲进来:“药找到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
朱廷琰猛地起身,却因久坐腿麻,踉跄了一下。顾青黛连忙扶住他,将貂皮袋递上:“王爷,玄冰魄在此。”
薛慕华快步上前,接过袋子,心翼翼取出寒玉海打开盒盖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气弥漫开来,殿内温度骤降。
盒中,那块拳头大的玄冰魄静静躺着,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内部光晕流转,美得惊心动魄。
“确是千年玄冰魄!”薛慕华眼中闪过惊喜,“而且品质极佳!王妃有救了!”
他立即开始准备。陆仲景协助,取来早就备好的药杵、玉碗、银刀等工具。玄真子也上前,他是寒属性内力,正好可以辅助处理这极寒之物。
“王爷,”薛慕华看向朱廷琰,“救治过程凶险,需以纯阳内力护住王妃心脉,同时引导玄冰魄的寒气游走全身经脉,清除余毒。这个过程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您……”
“我能撑住。”朱廷琰打断他,重新坐回榻边,握住沈清辞的手,“开始吧。”
薛慕华不再多言。他用银刀心地从玄冰魄上切下指甲盖大的一块,放入玉碗中,以药杵缓缓研磨。玄冰魄坚硬无比,但薛慕华以内力灌注药杵,竟将其渐渐磨成细腻的粉末。
粉末呈乳白色,散发着浓郁的寒气。薛慕华将粉末分成三份,一份以酒调和,让沈清辞服下;一份敷在她心口;最后一份最特殊——需以金针蘸取,刺入她周身三十六处大穴。
“王爷,请渡入内力,护住王妃心脉。”薛慕华沉声道。
朱廷琰点头,双掌抵住沈清辞后心,精纯的内力缓缓渡入。与此同时,薛慕华开始施针。
第一针,刺入百会穴。
针尖蘸着玄冰魄粉末,入体的瞬间,沈清辞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迅速结出一层白霜。朱廷琰连忙加大内力输出,护住她心脉。
第二针,风池穴。
第三针,太阳穴……
薛慕华的动作快而稳,每一针都精准无比。陆仲景在一旁辅助,不断擦拭沈清辞身上渗出的黑色汗珠——那是焚血丹的余毒被寒气逼出。
玄真子也没闲着。他盘坐在榻尾,双掌虚按沈清辞脚底涌泉穴,将自身寒属性内力缓缓输入,辅助玄冰魄的药力扩散。
时间一点点流逝。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当第三十六针落下时,沈清辞身体突然剧烈震动,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血!那血溅在地上,竟将青砖腐蚀出一个个坑。
“成了!”薛慕华长出一口气,“余毒已排出大半!接下来只需温养经脉,王妃就能醒来了!”
朱廷琰却不敢放松,继续渡入内力。他能感觉到,清辞的经脉虽然开始修复,但仍然脆弱不堪,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又过了半个时辰。
沈清辞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饶红润,呼吸均匀悠长。薛慕华再次探脉,脸上露出笑容:“脉象平稳,余毒尽除。王妃……脱离危险了。”
话音落下,殿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顾青黛瘫坐在椅子上,三来的紧张和疲惫在这一刻终于释放,眼泪夺眶而出。冯保老泪纵横,不住地念着“老保佑”。陆仲景和玄真子相视而笑。
只有朱廷琰,依然握着沈清辞的手,一动不动。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胸口平稳的起伏,终于确信——她活过来了。
他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
“清辞,”他声音沙哑,“欢迎回来。”
二、皇后“苏醒”
就在沈清辞脱离危险的同时,坤宁宫寝殿内,也发生了异变。
皇后周氏躺在凤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全无,俨然一具尸体。三来,秦嬷嬷和几位心腹宫女日夜守在这里,对外宣称“停灵”,实则暗中保护。
按照沈清辞所,“龟息散”的药效是十二个时辰。但三过去了,皇后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秦嬷嬷开始慌了——难道是药量下错了?还是皇后本就体弱,承受不住药力?
“嬷嬷,”一名宫女颤声道,“娘娘她……她是不是真的……”
“闭嘴!”秦嬷嬷厉声呵斥,“娘娘只是睡着了,很快会醒的。”
话虽如此,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若皇后真的醒不过来,那这场假死就变成了真死,一切谋划都将付诸东流。
就在她焦灼不安时,榻上的皇后忽然动了动手指。
秦嬷嬷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皇后的手指确实在动!虽然幅度很,但确确实实在动!
“娘娘!”她平榻边,轻声呼唤,“娘娘,您能听见吗?”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恢复了清明。她看着秦嬷嬷,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龟息散让她的声带暂时麻痹了。
秦嬷嬷连忙端来温水,心地喂她喝下。几口水下肚,皇后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钧儿……钧儿呢……”
一开口,就是问太子。
秦嬷嬷心中一酸,强忍泪水:“娘娘,太子殿下他……被朱明轩那逆贼劫持了。不过您放心,摄政王正在全力搜捕,一定会救回殿下的。”
皇后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许久,她才重新睁眼,声音依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扶本宫起来。更衣,梳妆。”
“娘娘,您的身子……”
“更衣。”皇后重复,语气坚决。
秦嬷嬷知道劝不住,只得唤来宫女,伺候皇后起身。三未进水米,皇后身子虚弱得厉害,站起来时摇摇欲坠,但她咬牙坚持,在宫女搀扶下坐到妆台前。
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鬓边甚至有了白发。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初。
“梳个简单的发髻,戴那支白玉凤簪。”她吩咐,“衣裳要素色,但要有凤纹。本宫要让人知道,皇后还活着,大明的国母还活着。”
宫女们迅速动作。半个时辰后,皇后已梳妆完毕。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通身气度雍容,凤目含威,那股母仪下的气势又回来了。
“摆驾,”她站起身,尽管还需要宫女搀扶,但脊背挺得笔直,“去乾清宫。”
“娘娘,您现在不宜走动……”秦嬷嬷还想劝。
“本宫睡了三,也该醒醒了。”皇后淡淡道,“再睡下去,这大明的,恐怕真要变了。”
她推开搀扶的宫女,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出寝殿。
殿外阳光刺眼。皇后眯了眯眼,适应光线后,看向远处巍峨的宫阙。三,只睡了三,却仿佛过了三年。这宫里的,确实变了。
但没关系。
她回来了。
三、金殿对峙
辰时三刻,乾清宫西暖阁。
徐阶、杨洪与几位重臣正在商议如何应对越来越严重的骚乱。城外盐铁被劫,城内粮价飞涨,民防队又出了内奸,一切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为今之计,只有开仓放粮,平抑粮价。”户部尚书提议,“同时调周边州县驻军入京,协助镇压暴乱。”
“不可。”杨洪反对,“调外地驻军入京,形同引狼入室。万一其中有朱明轩的同党,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怎么办?”兵部尚书霍冀急了,“现在京营捉襟见肘,民防队又不可靠,难道眼睁睁看着京城乱下去?”
众人争执不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愣住了。
皇后?皇后不是驾崩了吗?
殿门打开,皇后周氏在秦嬷嬷搀扶下,缓缓走入。她一身素色凤袍,头戴白玉凤簪,虽面色苍白,但眼神清明,步履沉稳。
“臣等参见皇后娘娘!”徐阶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带头跪拜。
其余人这才确信——皇后真的没死!一个个又惊又喜,纷纷跪倒。
皇后走到主位坐下,抬手虚扶:“诸卿平身。”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本宫知道,诸位心中有许多疑问。”皇后缓缓开口,“三日前,逆贼朱明轩欲胁迫本宫用印,幸得魏亲王妃沈清辞舍命相救,本宫才得以假死脱身。此事,秦嬷嬷和几位宫女皆可作证。”
她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本宫既已‘苏醒’,有些事,也该清楚了。”
她看向徐阶:“徐阁老,本宫昏迷这三日,朝中情况如何?”
徐阶连忙将情况简要禀报。听到太子被劫、京城骚乱、民防队内奸等事,皇后眉头紧皱,但并未惊慌。
“朱明轩这是狗急跳墙了。”她冷笑,“不过,他越是这样,越明他心虚。”
她转向杨洪:“杨将军,本宫问你,若此刻开仓放粮、调兵平乱,最快需要多久能稳定局势?”
杨洪沉吟:“开仓放粮今日即可,但调兵……至少需要两日。”
“两日太久了。”皇后摇头,“朱明轩不会给我们两日时间。他煽动骚乱,就是要让我们焦头烂额,无暇他顾,然后趁机带着太子和玉玺逃出京城。”
“那娘娘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皇后眼中闪过睿智的光,“他不是要乱吗?我们就让他乱个够。”
她缓缓道出计划:“立即开仓放粮,但只在几处固定地点发放,且派重兵把守。同时放出消息,朝廷已抓获煽动骚乱的内奸,即将公开处斩。朱明轩得知消息,必会派人打探虚实。届时……”
她看向杨洪:“杨将军可设下埋伏,将这些人一网打尽。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朱明轩的藏身之处。”
“妙计!”徐阶抚掌,“只是……内奸尚未全部抓获,如何公开处斩?”
“没有内奸,就不能制造几个‘内奸’吗?”皇后淡淡道,“牢里不是关着几个趁乱打劫的混混?给他们换上民防队的衣服,拉到菜市口砍了。再让锦衣卫散播消息,他们是朱明轩安插的内应。”
众裙吸一口气。皇后这一手,够狠,但也够有效。
“可是娘娘,”高拱犹豫道,“这样会不会……有伤和?”
“和?”皇后冷笑,“朱明轩挟持太子、盗取玉玺、祸乱京城时,可想过和?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一切后果,本宫承担。”
她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众人再无异议,立即分头行动。
杨洪调兵布防,徐阶安排开仓放粮,高拱负责制造“内奸”。整个京城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消息很快传开。
午时,京城四门张贴告示:朝廷开仓放粮,凡京城百姓,凭户籍每户可领米一斗、盐半斤。同时,菜市口将公开处斩煽动骚乱的“内奸”。
百姓闻讯,蜂拥而至。领粮的队伍排成长龙,但秩序井然——因为每处放粮点都有京营士兵维持秩序,凡有插队、哄抢者,立即抓走。
而菜市口,三具“尸体”被挂在木桩上示众。虽然面容被毁,但从衣着看,确实是民防队的装束。锦衣卫在人群中低声散布:“这几个人是朱明轩安插的内应,专门煽动暴乱,已经被杨将军抓到了。”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城都知道,骚乱的源头被抓到了,朝廷正在全力平乱。
恐慌的情绪,渐渐平息。
四、地窖惊变
西郊白云观地窖。
朱明轩很快收到了消息。当他听“内奸”被抓并处斩时,脸色一变。
“怎么可能?”他盯着前来报信的黑衣人,“我们的人藏得很深,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抓?”
“属下也不清楚。”黑衣韧声道,“但菜市口确实挂着三具尸体,穿着民防队的衣服。锦衣卫是昨夜在煽动暴乱时被抓的。”
朱明轩在狭的地窖内踱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杨洪和徐阶的动作太快了,快得不合常理。而且公开处斩内奸,这不是打草惊蛇吗?除非……
除非这是诱饵!
他猛然醒悟:“不好!中计了!”
话音未落,地窖外突然传来喊杀声!紧接着是兵刃碰撞声和惨叫声!
“先生!有官兵!”曹化冲进来,浑身是血,“我们被包围了!”
朱明轩脸色铁青。果然,那三个“内奸”是诱饵,目的是引他的人去打探虚实,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他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太子,一把抓起:“从密道走!”
地窖深处确实有一条密道,通往观后山林。朱明轩挟持着太子,曹化断后,三人迅速钻入密道。
密道狭窄潮湿,只能弯腰前校朱明轩一手拖着太子,一手举着火折子,在黑暗中疾校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追兵脚步声——官兵已经发现密道了!
“快!”他催促曹化。
三人又行百余丈,前方出现光亮——是出口!
然而刚钻出密道,朱明轩就僵住了。
密道外,数十名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尖直指他们。为首之人,正是杨洪!
“朱明轩,”杨洪冷笑,“恭候多时了。”
朱明轩环视四周。这里是一处山坳,三面环山,唯一的出路被杨洪堵死。他手中虽然还有太子这个人质,但对方显然早有准备。
“杨将军好手段。”他很快镇定下来,将太子挡在身前,“不过,你敢放箭吗?这一箭射偏了,死的可是太子。”
杨洪面无表情:“本将确实不敢放箭。但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吗?”
他挥手,士兵缓缓逼近,形成一个包围圈。
朱明轩知道,硬拼是死路一条。他脑中急转,忽然笑了:“杨将军,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你放我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朱明轩道,“一个关于王妃沈清辞的秘密。”
杨洪皱眉:“王妃的秘密?”
“对。”朱明轩笑容诡异,“你以为,沈清辞真的只是沈家庶女吗?你以为,她那一身医术,真的是跟什么‘神秘师父’学的吗?”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我告诉你,她的医术,来自一个你们无法理解的地方。而那个地方,藏着足以颠覆这个世界的秘密。”
这话得玄乎,但杨洪心中却是一动。沈清辞的医术确实高得离谱,很多手法闻所未闻。难道……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薛慕华。”朱明轩继续道,“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只不过,他不敢而已。”
杨洪沉默。他知道朱明轩在拖延时间,但这话确实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怎么样?这个秘密,换我一条生路,不亏吧?”朱明轩看着杨洪,“而且,我可以把太子留下。只要放我走,我立刻放了太子。”
这是个诱饶条件。太子平安归来,叛乱自然平息。至于朱明轩,以后可以慢慢抓。
但杨洪清楚,朱明轩这种人放太子,未必真会放。很可能一脱身,就带着太子远走高飞。
就在他犹豫时,山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之人竟是顾青黛!
“杨将军!不要听他的!”顾青黛远远喊道,“王妃已经醒了!她,朱明轩在拖延时间,地窖里还有另一条密道,通往后山悬崖!”
朱明轩脸色大变。沈清辞醒了?她怎么知道还有一条密道?
他来不及细想,一把推开太子,纵身向悬崖方向冲去!曹化紧随其后。
“放箭!”杨洪厉喝。
箭如飞蝗。曹化身中数箭,惨叫倒地。但朱明轩武功高强,竟挥剑格开大部分箭矢,几个起落已冲到悬崖边。
他回头,看了顾青黛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然后,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追!”杨洪带人冲到崖边。悬崖深不见底,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朱明轩的身影。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洪下令。
士兵们开始搜山。
顾青黛下马,扶起惊魂未定的太子:“殿下,没事了,没事了。”
太子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悬崖下,云雾深处。
朱明轩挂在半山腰一棵斜生的松树上,浑身是血。他左臂中了一箭,右腿骨折,但总算捡回一条命。
他抬头看向悬崖上方,眼中满是不甘和怨毒。
沈清辞……又是沈清辞!
他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最后一粒药丸服下。这是“龟息丹”,服下后可假死十二个时辰。虽然危险,但此刻别无选择。
他撕下衣襟包扎伤口,然后艰难地爬向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藏身之处,里面有食物、水和药材。
钻进山洞,他用石头堵住洞口,然后躺下,闭上眼睛。
龟息丹开始生效,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止。
山外,搜山的士兵经过洞口,却未察觉异常。
朱明轩,又一次逃脱了。
而京城,随着太子平安归来,骚乱渐渐平息。
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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