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夜密令
腊月二十三,年夜。
金陵城已沉浸在过年的喜庆中,而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却笼罩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里。鹅毛般的雪片扑簌簌落下,不过两个时辰,便将整座城池染成一片素白。
魏国公府,听雪轩。
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偶尔爆出噼啪轻响。沈清辞却毫无睡意,披着狐裘站在窗前,望着廊下被风雪打得摇晃的灯笼。手中的密信已被她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丑时三刻,西山别庄。蒙古使者携盟书至,齐王亲迎。府中精锐尽出,留守卫不足五十。户部罪证已送至顾府,龙袍玉玺藏于别庄地窖第三密室。”
这是今日晌午,通过女子商会那条最隐秘的渠道传来的消息。传递消息的,是齐王府针线房一个寡言少语的绣娘,她的女儿在女子识字班读书,上月刚治好了缠身三年的咳疾。
“世子那边……”沈清辞轻声自语。
“王妃放心。”身后传来墨痕低沉的嗓音,“爷申时已持密旨出城,随行的除了三百禁卫精锐,还有顾老将军拨的两百亲兵。陆指挥使也暗中调派了锦衣卫在外围策应。”
沈清辞转过身。墨痕站在阴影处,一身夜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炭火映照下亮得惊人。他是半刻钟前翻墙进来的——自从廷琰“重伤”以来,墨痕便奉命暗中保护清辞,同时充当夫妻二人之间的信使。
“齐王府可有异动?”
“表面平静。”墨痕道,“但属下探查到,今日午后齐王以‘清点年货’为由,调走了府中大半护卫。现在王府内除了日常值守,战力空虚。此外,齐王妃申时带着侧妃、庶子们去了城西的广化寺,是要‘斋戒祈福三日’。”
清辞心下一沉:“这是准备后路了。”
“是。爷也是这般判断。齐王应是做了两手准备:若今夜密谈顺利,便按原计划起事;若事败,则让家眷先行离京,他自己或许会铤而走险。”
窗外风雪更急了。
清辞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京城简图。纤长的手指沿着几条主要街道划过,最后停在皇城与齐王府之间的区域。
“墨痕,你齐王若狗急跳墙,最先会攻哪里?”
“皇城。”墨痕毫不犹豫,“挟子以令诸侯。尤其现在陛下‘病重’,若能控制宫禁,矫诏诛杀忠良,他便有机会翻盘。”
“但皇城守卫森严,即便齐王暗中掌控了一部京营,短时间内也难以攻破。”清辞的手指移向另一个方向,“若我是他,在明知密谋可能败露的情况下,会先控制一个更易得手、且足以震慑朝野的目标。”
墨痕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瞳孔微缩:“内阁值房?六部衙门?”
“不。”清辞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是这里——”
她的指尖,重重落在“魏国公府”四个字上。
二、暗流已至
墨痕脸色骤变:“王妃是……”
“齐王不傻。他知道今夜之事若败,世子便是他最致命的敌人。”清辞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烛火般跳动的光,“擒贼先擒王。若能在世子回城之前,控制住魏国公府,尤其是我这个‘重伤世子最在乎的人’,他便多了一张谈判的筹码。”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更何况,如今国公爷在山西巡边,府中除了病弱的国公夫人,便只有我。而世子‘重伤未愈’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在所有人眼中,魏国公府此刻正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墨痕单膝跪地:“属下誓死护卫王妃安全!听雪轩内外已布置了二十八名好手,皆是爷亲自挑选的,足以抵挡两百精兵一个时辰。”
“不够。”清辞摇头,“若齐王真敢动手,来的绝不会是两百人。墨痕,我要你去做三件事。”
“请王妃吩咐。”
“第一,立即将国公夫人秘密转移到后花园的暗窖。多派四人保护,除非听到我亲口的暗号,否则绝不开门。”
“第二,召集府中所有还能动的仆役,不论男女,分发武器。不必是刀剑,棍棒、捕、滚水、热油皆可。告诉他们,今夜有匪徒可能袭府,凡抗敌者,事后来十两银子;受伤者,养伤期间工钱照发,另补医药费;若有不测……其父母子女由王府奉养终身。”
“第三,”清辞深吸一口气,“你亲自去一趟顾府,将户部罪证抄录一份,原件交给顾老将军,让他立即联络还在京中的几位阁老和六部尚书。抄件……送去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大人家。记住,要走最隐秘的路,若遇阻拦,不必恋战,将东西扔进沿途任何一家‘锦绣堂’分号即可。”
墨痕震惊抬头:“王妃,如此一来,您身边便再无……”
“我有自保之力。”清辞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解开系绳,里面是十余个颜色各异的瓷瓶,“这些日子我可不是白准备的。去吧,时间不多了。”
墨痕深深看了她一眼,抱拳行礼,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风雪郑
清辞独自站在屋内,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她走到妆台前,打开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柄长约七寸的银鞘匕首——这是廷琰大婚前夜送给她的,是他母亲遗物。
“你过,若遇危难,便用此匕防身。”她轻抚冰凉的鞘身,低声自语,“今夜,或许真要用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是兵器碰撞声、呵斥声、慌乱的奔跑声。声音从前院传来,越来越近。
清辞眼神一凛,飞快地将匕首绑在臂内侧,又从锦囊中取出三个瓷瓶塞进怀郑她吹熄屋内大部分蜡烛,只留书案上一盏,然后从多宝阁上取下一卷《黄帝内经》,安然坐下。
仿佛她只是在夜读医书。
三、西山血火
与此同时,西山别庄。
这座庄子坐落在西山脚下,表面是齐王名下一处寻常别院,实际上却是他经营多年的秘密据点。庄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进出,易守难攻。平日里庄内只有十来个老仆照料,但每逢月底,便有神秘车马深夜进出。
今夜,庄子灯火通明。
正厅内,齐王朱廷楷一身常服,端坐主位。他年近五十,面白无须,一双三角眼在烛光下闪着精光。下首坐着三人:左边是个满脸横肉的蒙古汉子,身穿皮袄,腰间别着弯刀;右边是两个汉人打扮的中年文士,但眉宇间带着草原人特有的粗犷。
“博尔济吉特将军,”齐王举杯,“本王再敬你一杯。愿你我盟约如这杯中酒,醇厚绵长。”
蒙古汉子大笑,端起海碗一饮而尽:“王爷爽快!我们大汗了,只要王爷登基后,将河套之地割让给我部,并开放大同、宣府五市,我部十万铁骑,便是王爷最锋利的刀!”
“好!”齐王眼中闪过狂热,“只要将军助本王成事,莫河套,便是将长城以北尽数予你,也未尝不可!”
便在这宾主尽欢之时,厅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惊呼声、箭矢破空声!
“怎么回事?!”齐王霍然起身。
一个护卫连滚爬爬冲进来:“王爷!不好了!庄子被围了!来了好多官兵,已经攻破前门了!”
“什么?!”齐王脸色煞白,“不可能!这里的秘密连皇上都不知道……”
话音未落,厅门被一脚踹开。
风雪卷着寒气涌入,随之而来的是一队黑甲禁卫,手持劲弩,瞬间将厅内众人围住。最后踏入厅中的,是一身戎装的朱廷琰。
他未披甲,只着一袭玄色劲装,外罩墨色大氅,手中长剑还在滴血。烛光映照下,那张原本因“重伤”而苍白的脸,此刻却透着刀锋般的冷冽。
“王叔,别来无恙。”廷琰的声音平静无波。
齐王瞳孔收缩,后退两步:“你……你不是重伤昏迷……”
“若不如此,怎能引王叔放心将精锐尽出,来此密会外敌?”廷琰踏入厅中,目光扫过蒙古使者,“博尔济吉特,土默特部第一勇士,去年秋曾率部劫掠大同,杀我边民三百余人。没想到,王叔竟与这等豺狼为伍。”
蒙古汉子怒吼一声,拔刀欲扑,却被三支弩箭同时钉在原地——两支射穿手腕,一支射穿膝盖。
惨叫声中,廷琰看都未看他一眼,只盯着齐王:“王叔,是自己交出盟书和那些僭越之物,还是让侄儿动手搜?”
齐王面色变幻,忽然大笑:“朱廷琰,你以为你赢了?本王不妨告诉你,此时此刻,你那个心爱的世子妃,恐怕已经落在本王手中了!”
廷琰眼神骤然一寒。
齐王见状,笑得更加得意:“没想到吧?本王早已料到可能有诈,所以兵分两路。一路来此密会,另一路……此刻应该已攻破魏国公府了。你那世子妃娇滴滴的,不知经不经得起吓?”
廷琰的手握紧剑柄,骨节发白。
但下一秒,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冷得像西山的雪。
“王叔,”他轻声道,“您是不是忘了,清辞是谁?”
齐王一愣。
“她是沈清辞。”廷琰一字一顿,“是那个在金陵后宅,能从嫡母手中反杀夺权的沈清辞;是那个凭一己之力创立锦绣堂,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的沈清辞;是那个能看透人心、算无遗策的沈清辞。”
他往前走了一步:“您以为,我会让她独自面对危险?”
齐王脸色终于变了。
便在这时,门外又冲进一人,是廷琰的亲卫统领:“爷!地窖已找到!龙袍、玉玺、与蒙古往来的全部密信,还迎…还有龙床、龙椅,僭越之物共计四十七件!”
“好。”廷琰剑尖抬起,指向齐王,“王叔,还要继续吗?”
齐王颓然后退,跌坐在椅子上。
四、听雪轩前
魏国公府。
前院的厮杀声已渐渐逼近二门。清辞坐在书案后,甚至能听到兵刃砍在木门上的沉闷声响。
“王妃!”贴身丫鬟春茗浑身是血冲进来,手中握着一把卷了刃的刀,“前院守不住了!墨痕大人还没回来,咱们怎么办?”
清辞合上书卷,平静起身:“来了多少人?”
“至少三百!全是黑衣蒙面,但看身手绝对是行伍出身!”春茗喘着气,“咱们的人已经折了十几个,剩下的退守二门,但恐怕撑不了一刻钟!”
清辞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风雪中,二门外火光冲,人影幢幢。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她能看见几个熟悉的仆役倒在血泊知—那是厨房帮工的陈大娘,前日还笑着要给她做家乡的年糕;那是门房老赵的孙子,才十六岁,第一次握刀的手还在发抖。
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揪住。
但她不能乱。
“春茗,传令:放弃二门,所有人退守听雪轩。”清辞的声音稳得可怕,“将预备好的滚油、热水全部搬到廊下。弓箭手占据东西厢房屋顶——我记得府中还有八张猎弓?”
“有!但会用的人不多……”
“无妨,不需要他们射中,只要能制造混乱。”清辞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色瓷瓶,“把这个化进滚油里。记住,离远些,这东西沾上皮肤便会溃烂。”
春茗接过瓷瓶,重重点头,转身冲了出去。
清辞重新坐回书案后。她铺开纸,研墨,提起笔。
手很稳。
笔尖落下,是一行簪花楷:“廷琰吾夫,见字如晤。今夜风雪大作,府中有客至,妾已备薄酒以待……”
写到此处,窗外突然传来轰然巨响!
二门破了。
五、绝境微光
黑衣刺客如潮水般涌入院郑
听雪轩前的空地上,仅剩的三十多名仆役背靠背围成半圆,手中武器五花八门:捕、棍棒、铁锹,甚至还有一把大扫帚。他们大多在发抖,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因为沈清辞就站在廊下。
她一身素衣,未戴任何首饰,长发只松松绾了个髻。风雪吹起她的衣袂,廊下灯笼的光晕笼罩着她,竟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刺客首领是个独眼汉子,他抬起手,示意手下暂停。
“世子妃,”他哑着嗓子开口,“我等奉齐王之命,请王妃过府一叙。只要王妃配合,我等绝不伤害府中任何人。”
清辞笑了。
那笑容清浅,却让独眼汉子莫名心悸。
“齐王殿下真是客气。”她声音不大,却在风雪中清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最讨厌被人‘请’。尤其是,用刀剑‘请’。”
独眼汉子眼神一冷:“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上!”
刺客如狼似虎扑来!
便在这时,东西厢房屋顶突然站起十余人,张弓搭箭——虽然姿势笨拙,箭也射得歪歪斜斜,但突如其来的攻击还是让刺客阵型一乱。
紧接着,廊下仆役将十几桶滚烫的液体泼洒而出!
“心!”独眼汉子急退。
但已经晚了。
滚油混合着清辞特制的药粉,泼洒在冲在最前的刺客身上。惨叫声瞬间响起,七八个刺客倒地翻滚,裸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溃烂。
独眼汉子又惊又怒:“妖女!你用毒!”
“彼此彼此。”清辞淡淡,“你们三百余人夜袭国公府,难道就是正道了?”
她往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拔开塞子。
一股异香弥漫开来。
“此香名‘醉清风’,闻之者四肢无力,三个时辰内动弹不得。”清辞扫视众刺客,“你们现在退去,我给你们解药。若执迷不悟……”
她没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刺客中已有不少人面露惧色。方才那滚油的恐怖还历历在目,谁知道这香气又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独眼汉子咬牙:“别听她妖言惑众!给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单膝跪地。
不只是他,周围的刺客接二连三倒下,像被收割的麦子。
“你……你何时……”独眼汉子惊恐地看着清辞。
清辞依然站在廊下,手中瓷瓶的塞子尚未完全打开。
她微微一笑:“谁‘醉清风’一定要靠闻的?”
她抬起手,指向地面。
众人这才发现,院落雪地中,不知何时洒满了一种淡黄色的粉末。方才泼洒滚油时,这些粉末被热气蒸腾,早已弥漫在空气郑
“早在你们攻破前院时,我就让人洒下了。”清辞轻声道,“现在,该我问了——谁派你们来的?齐王此刻在何处?京城中还有哪些同党?”
独眼汉子咬牙不答。
清辞也不急,只对春茗:“去取银针来。我记得《千金方》中记载了一种针法,可令人浑身奇痒,如万蚁噬心,偏又动弹不得……”
“我!”一个年轻刺客崩溃大喊,“是齐王府侍卫统领派我们来的!齐王今夜去了西山别庄,要见蒙古使者!京城汁…京营副将刘振、户部右侍郎周勉、都察院副都御使……”
他一口气了十几个名字。
每一个,清辞的心就沉一分。
这些人遍布军政要害,若齐王今夜真敢起事,京城恐怕真要血流成河。
便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震的喊杀声!
那声音来自府外,越来越近,如潮水般涌来。
独眼汉子脸色大变:“不可能……齐王过,京营今夜全都……”
“全都怎样?”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大门方向传来。
所有人转头看去。
风雪中,朱廷琰一身浴血戎装,手提长剑,踏着满地积雪走来。他身后是黑压压的禁卫,火光映照着他们冰冷的面甲。
他走到院中,目光扫过倒地的刺客,最后落在清辞身上。
四目相对。
廷琰眼中的杀气瞬间融化,变成深不见底的心疼与后怕。他快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清辞拥入怀郑
抱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在颤抖。
清辞靠在他染血的胸膛上,终于,轻轻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你会回来。”
六、尾声·暗夜未尽
一个时辰后。
魏国公府正厅,烛火通明。
廷琰已换下戎装,着一身常服,正听墨痕汇报。清辞坐在他身侧,手中捧着热茶,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齐王及其党羽已全部下诏狱。西山别庄搜出的僭越之物,臣已命人封存,明日一早便押送入宫。”墨痕顿了顿,“但有一事……齐王在狱中一直狂笑,‘你们以为赢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廷琰皱眉:“他还了什么?”
“他……”墨痕看了清辞一眼,“他‘我那好侄媳确实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还……‘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清辞手中的茶杯轻轻一颤。
廷琰握住她的手,对墨痕道:“加强诏狱守卫,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近齐王。另外,立即派人去广化寺,将齐王家眷全部控制起来——记住,要活的。”
“是。”
墨痕退下后,厅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廷琰转身看着清辞,轻轻抚上她的脸:“吓到了?”
“有一点。”清辞诚实地,“但当看到你出现的时候,就不怕了。”
廷琰将她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对不起,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我们是夫妻。”清辞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本就该并肩作战。只是……廷琰,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齐王那句话,不像单纯的恐吓。”
廷琰沉默片刻。
“我也觉得。”他低声,“齐王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今夜落网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而且……”
他欲言又止。
清辞抬起头:“而且什么?”
廷琰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而且在搜查齐王府时,我们发现了一些信件。其中一封,提到了二十年前的一桩旧案——关于我母亲的死。”
清辞心下一沉。
廷琰的母亲,魏国公原配夫人,据是病逝的。但廷琰一直怀疑另有隐情,只是苦无证据。
“信上了什么?”
“只有半句。”廷琰的声音冷得像冰,“‘徐氏已除,魏国公府尽在掌握’。落款是一个代号——‘青鸾’。”
青鸾。
清辞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号,却一无所获。
窗外,风雪渐歇。
东方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漫长的一夜即将过去,但清辞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她握紧廷琰的手,轻声道:“无论前面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廷琰反手握住她,十指紧扣。
“好。”
黎明前的黑暗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像两株并肩生长的树,根须在地下紧紧缠绕。
而远处的皇城,钟楼上的晨钟,正一声接一声响起。
新的一来了。
但阴谋的网,才刚刚展开一角。
喜欢岐黄倾锦堂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岐黄倾锦堂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